《予卿阅》三月是寻找

16、一念白发

　　　　卿容赶至九重天神宵玉府时，知予已经受完刑，她被剔除了仙骨。自此，她从神仙变成肉体凡胎。卿容哪里敢相信眼前那个将死之人正是他的爱人，早晨离家去昆仑虚时，她明明还好好的，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卿容跪下去，想将她抱起。
　　“上神万万不可碰知予。”元梧跪在一旁，颤抖着声音说：“听闻受过此刑法的人，九九八十一天之内，谁要是触碰其肌肤，都会使其如同遭受万箭穿心般疼痛。”
　　元梧的话让卿容心碎。他想带知予走，却不敢伸手去碰她。
　　当初失去黎婠的痛，此刻又让卿容重新狠狠复习了一遍。
　　一瞬间，卿容竟白了头发。
　　白浅闻讯赶来，见他这般，实在不忍：“卿容，你可知这孩子对琼华做了什么？她在香粉里惨了毒，还撒到了琼华的眼里，琼华今后恐怕都不能再视物了。”
　　“卿容不信知予会如此歹毒。她制香，只为了能让卿容每夜可以安心睡觉。自她幻化为人便开始服侍琼华，她敬琼华，也惧怕琼华。爱她的人是我，辜负琼华的人也是我，只有琼华伤她，她万不可能伤害琼华。”
　　“你就如此确定？”
　　卿容摇摇晃晃站起来：“师叔历天劫时，曾被素锦天妃陷害跳诛仙台，天君也没信过师叔。今日的知予，便是当初的师叔。”
　　往事历历在目，只叫白浅默了一默，同卿容说：“若此事真如你所说，知予是清白的，那本天后，也绝不会轻饶琼华。卿容，你且先带知予回去，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卿容跪谢了白浅，将知予抱进怀里，腾云回了若璃小筑。
　　见一头白发的卿容，还有他怀里奄奄一息的知予，花颜顿时吓得失声痛哭。
　　知予躺了七天七夜都未见醒，卿容也寸步不离的守了她七天七夜。
　　终于在第十五日，知予才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辨出眼前这个着一身雪青色长衫，满头白发的人是卿容。
　　卿容见她醒来，还未开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知予想开口同他讲话，但她发现自己不仅张嘴觉得疼痛，就连泪珠从眼眶子里滚出来，眼睛都在痛。
　　“你莫动。”卿容点头：“我晓得你是想问我为何白了头发，你也莫哭，我会慢慢同你讲。”
　　折颜立在门外，不忍进去看望知予。
　　若不是在白真处听说了这一桩事，他也不会晓得那个天天同她拾花酿桃花醉，撸袖子和泥给自己烤鱼吃的丫头竟遭了如此重的劫难。
　　等了许久，卿容终于走出房来。
　　折颜将自己这几日苦心研制的一味秘方交给卿容，告诉他，只需喂了知予喝，便可减轻她那万箭穿心之苦。
　　服下折颜送来的药后，知予又昏睡了好几日，如今她已不是仙体，这样猛的药，她是扛不住的。醒来的知予，明显大有好转，有花颜陪着，卿容放下心来，与元梧用了两日搬家，将新家整理好，才将知予接过去。
　　见卿容不分昼夜的守了自己这么久，又不知疲累的搬家，知予缠着卿容，劝了他半日，他才肯答应下来好好歇息。
　　卿容躺进被子里：“待我睡着后，你哪都不要去。”
　　“我如今拖着一副病体，还能走去哪里。”知予轻拍他的手：“睡吧，这次换我来守着你。”
　　曾经，卿容的一头漆黑长发就好似一面招魂幡，如今的白发，像针时时扎在知予的心上。
　　有一日，她在迷糊中听见花颜和元梧在说话。她只记得，元梧跟花颜说，八荒众神皆在传，卿容为情瞬间白头，损了仙家颜面。更有甚者，竟想闯入昆仑虚，幻想请出墨渊来责罚他。
　　这些，卿容从未与她说，卿容也不会同她说。她自知愚蠢，中了琼华奸计，才会致使卿容这般难看。
　　知予歪坐在门前，看花颜打水浇花。自琼华回了九重天，花颜便留在知予身边，同卿容一起照顾她。有花颜与元梧在，卿容很放心。
　　“上神睡下了？”
　　知予点头。
　　花颜擦擦手，从腰间拿出封信给她：“刚才折颜上神来过，留了这封信给你。”
　　信中只有一句话：丫头，我在山下湖边等你。
　　来到山下，知予远远便望见折颜立于湖边：“让上神久等了。”
　　知予正欲行礼，折颜单手扶住她：“不必行礼。”
　　“若没有上神赐予的汤药，想必知予还在受着煎熬。”知予深深伏地，对折颜行了个大礼：“上神救命之恩，知予无以为报，愿来世当牛做马，再报答上神。”
　　折颜打断知予的话：“丫头，你快快起来，见你这般，我心中很不好受。”
　　回忆了一番同在桃林相处的点滴，知予问他：“上神今日来，怕不是叙旧这样简单，是否有旁的话要对知予讲？”
　　“我说过，你很聪明。”折颜缓了一缓，同她说：“我来，是想圆你三个愿望，你只放心说来给我听。”
　　折颜的话，不难让知予猜到，自己或许大限已至。不然，好端端的，折颜为何要来成全自己？
　　“一个便够了。”
　　“一个？”
　　知予点点头，说：“对卿容来说，墨渊上神与昆仑虚神圣不容侵犯，我与他之事虽没得墨渊上神怪罪，但卿容自觉对不住师公师父和一众师兄弟，竟想到要自请脱离仙籍。知予斗胆想请上神帮忙，待知予走后，就让卿容把知予忘了罢。”
　　折颜答应了。
　　夜里，知予与卿容一番缠绵后，卿容将她抱在怀里，心里只觉圆满。
　　“对了，折颜上神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问我何时再去抓鱼来烤给他吃。”
　　卿容轻声笑了：“折颜上神鲜少与别的神仙往来，只愿待在他那十里桃林，只为乐个清静，你能与他有此缘分，实在难得。”
　　“我答允了上神，过几日要去桃林，助他再酿些桃花醉。上神近来嗜酒得很，窖中已无酒可供他喝。”
　　“好。明日，我要上一趟九重天，花颜和元梧会来陪你。”
　　“为何要去九重天？可是天君要罚你？”
　　“不是，是师叔有话要同我讲。”
　　“好吧。”知予将脸贴在卿容胸口：“除了天后，谁人也不要去见，好不好？”
　　“好。”卿容又说：“待我回来，我们挑个日子成亲吧，我会去见师公，请他为我们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