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高楼瞭望白云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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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菡早就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只觉得整个城人烟稀少，几乎没什么人出门，街道偏又如此宽阔，只比京城的窄了一些，看起来便如鬼城一般，令人心中发毛。难得见到一个百姓，也大多是面黄肌瘦。
一匹马的价钱从以往的十二两银子涨到八十两，并且集市上基本没有卖的，只有运送货物用的普通马，大多腿短膘壮，一看就知道负重极好，却是不良于行。萧五本来总共带的金子银子也只够买原价的一匹，于是只能向姜太守借两匹来用，日后再以银钱来抵。姜太守身为一地父母官，府上兵马却是不多，也只得七八匹战马，但既然是给萧五，自然是十分爽快。
靳菡许久没骑马了，于是让人在马背上垫了软垫，免得被震伤了腿不利于赶路，拖慢了行程。萧五安慰她说慢些没关系，反正已经托姜太守上了奏折，而且南疆的灾情似乎并不严重，因为几乎很多人背井离乡都要去往南疆，而南疆暂时还没传出人满为患的消息。
如果持续不断地接收难民，粮仓中囤积的粮食不够明年秋后，那么南疆七城中多出来的难民极易聚众惹事，引起暴乱，所以必须尽快地对难民进行妥善安置。萧五虽然信得过他手下的幕僚，但他离开南疆已有三个多月，开始他们还试图隐藏了他失踪的消息，后来瞒不过朝廷了，才说出真相，如今皇帝责怪下来，南疆七城恐怕已是一片混乱。
从恭州城到汉平城，途中会经过徐州城。再次来到此地时，他们并未稍作停留，仿佛有着默契一般，两人都没有提到当年徐州一行的事。
对靳菡来说，和萧五一起去看望曾经有过朦胧好感的人是一场尴尬的回忆，虽然她当初的目的只是单纯担心张家的安危，毕竟赵翠儿虽然对她如此尖刻，但张阿牛当时并不知道此事，而且她不告而别，张阿牛又曾经托人找过她，算起来两人虽无感情，却有情义，她去徐州也不过是为顾念当年被收养的情分，但萧五不提，她贸然解释的话，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推广了种植技术的缘故，徐州的景况好了许多，并没有在别处听到有人饿死时亲人的啼哭声。在别的州城甚至还能见到路上有饿死的尸首，被野狗分而抢食。
一路上萧五也没再对食物多做挑剔，路上遇到有卖干粮的地方就多屯一些，与靳菡日夜兼程，又过了半个月才回到汉平城。
作为南疆七城当中最靠近离国京城的一大城池，定王府驻守之地，汉平城便如他们离去之前一般没有多做改变，只除了街道两旁多出了不少难民在围墙檐角下或坐或卧地休息。
两人本来想从定王府前门进去，却见前门围坐了不少难民，定王府大门紧闭，知道是难民太多，终于让幕僚们的应急预案无法解决，只能暂时拖一日算一日，毕竟不管是开仓放粮还是将人赶走，都是一桩需要决断的大事。
萧五便只好带着她往后门去，谁知后门也全是人，他便和靳菡提议，要不要从围墙翻墙过去，反正两人都轻车熟路，也方便得很。
靳菡很是郁闷：“你府里不是有府兵么，以前都看到在门口守门的，怎么现在都不见了？还是先找找他们吧，不然这么多人看到我们爬墙，一定知道我们是府里的人了，即使不知道，跟着爬进去怎么办？”
萧五叹息一声：“我是太着急了，所以没想得太多，既然这里不能进，看来我们只能到军营去看看了。”
两人便打算牵着马出城，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声：“姑娘！”
靳菡转过头一看，却是当年跟着她一起做过不少事的秀玉。秀玉正提着篮子上街买菜，此时看到他们，几步走到靳菡面前，放下篮子，抓住靳菡的肩膀左看右看，不由有些哽咽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她又转头看了看萧五，显然没想到这个风尘仆仆的男子竟然是尊贵无比的定王，神情又是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王爷无恙，真是万千之喜，这里说话不便，快随我来。”
萧五便与靳菡跟着她去往她家里。她的家里定王府并不遥远，却要拐几个弯子，才到了秀玉家门口，靳菡便道：“秀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地如此慌张？”
“最近这半个月流民越来越多，依照南疆十令里说的，这些流民都可以留下来租借一块农田耕种，可是现在的农田似乎是不够了，只剩下荒地，周将军和杨将军他们都说要将流民赶走，免得惊扰了汉平城，可是卫将军他们却是不肯，现在拿不定主意，可是这些流民一天比一天多……”
萧五微微颔首道：“这事我已知晓，我正打算去往营中，靳姑娘现下就暂时住在你家中，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即刻就回来。”
靳菡心知营地里到处都是男子，她去了极为不便，便点头说道：“此去一路小心。”她牵了马给他，让他把马连同那两个大旅行袋一同带到营地去。他看了看靳菡，微微一笑，便即上马离去。
秀玉看了看她，又看着绝尘而去的萧五，若有所思了片刻，说道：“姑娘，这三个月你都和王爷在一起么？怎地去了这么久，让奴婢好生担心。”
靳菡略有些尴尬，她和萧五其实在一起不过只有一个月，但是在他们眼里，两人却是独处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当中竟然一步未近汉平城，南疆发生此等大事，两人竟然还置身事外，当真是不知轻重。发现秀玉仍旧看着自己，她道：“我和王爷两人是意外离开的，并非不想回来，也是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难民会这么多。”
秀玉缓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听杨将军他们说，王爷是受了伤，靳姑娘带着他回家乡医治去了，怎地会去那么久？”
“正是，我的家乡路途遥远，而且交通不便，消息不灵，所以离国的事一概不知。”
秀玉睁大眼睛看着她道：“是不是姑娘的家当真在天上的？”
靳菡失笑道：“你听谁胡扯的？”
“姑娘的见识远超侪辈，单是那般透明精纯的琉璃便世间无双，谁又能想得到那琉璃的制法和普通琉璃完全不同？”秀玉抿嘴一笑，“其实自从我们那些琉璃卖出以后，果然有人探听方法，不过现在工坊搬到王府中也没人知道，所以也没人能仿制出来。”
她应了一声：“其实能做出来还是运气了。”她想了想，又道，“我们走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还好么？”
秀玉轻声叹息：“连孙管家最近都愁容满面，又有谁会好得起来。刚开始时大家都还安心的，觉得靳姑娘做事若不是十拿九稳，便不会去做，王爷跟着靳姑娘回去，必然很快就会回来，谁知一去三个月，南疆眼见得是越来越乱，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劫匪会来大劫。”
“杨将军他们都不管么？”她有些疑惑。
“已经管过一回了，只是没有上令，出兵太多终究是犯了忌讳，如今只能让周将军和杨将军他们暂时做主。”
靳菡应了一声道：“万幸回来得及时，还没有造成大乱。”
“嗯。”秀玉忽然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姑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不当告诉你？”
“什么事，但说无妨。”
“当年你还在汉平城时，不是有个姓赵的年轻妇人来找你么，前些日子她和丈夫一家都来到汉平城来了。”
靳菡吃了一惊，不由得“啊”了一声。秀玉说的，想必是赵翠儿无疑。她当时离开汉平城去往枢国时曾经想过赵翠儿会何去何从，只想着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要活下去终究十分艰难，到底会回到徐州城中去。却没想到她会举家来到汉平城。
只听秀玉说道：“如今一家五口在城西郊外搭建了一个茅屋，全家等着来年租田种地，现在平日里便由两个女人去讨些饭食为生。”
“他们怎地会来？”靳菡心中吃惊，没想过他们来到汉平城后要怎么活，也没想到他们会怎么来，只是觉得居住在一个城中，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生活恐怕多有不便了。她倒并不是怕了这家人，只觉得张家虽然全家遭人鄙弃，但张阿牛的为人她却是信得过的，以他的性格，只会觉得对她不起，却不会让她如此为难。
“我也不知，听说他们原先在徐州是有地的，不需做佃农为生，却是不知为何举家来此。”
“是不是被人逼的？”自枢国和孟云楼一遇后，她便对其人多为鄙薄，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狠毒。不过她现在也依稀能明白孟云楼的想法，她当时在枢国并不出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布庄老板，杀了她便如掐死一只蚂蚁一般，又有何难？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会被她逃脱一死吧？
却是不知孟云楼接下来又想做些什么，竟然逼了张阿牛连同他父母也来到汉平城。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高楼瞭望白云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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