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新娘》波波卡

4、第三章

　　看见紫瞳海妖的刹那，所有海妖立刻收敛了原本的嚣张与傲慢。

　　它们万分恭敬的低下头，就像信徒面对神明，不敢有丝毫懈怠。

　　“王！”

　　阿那蒂斯听不懂海妖们的语言，但是从它们诚惶诚恐的态度可以推测——紫瞳海妖，地位非凡。

　　就在阿那蒂斯怔愣刹那，紫瞳海妖的声音响起。

　　“绿色，美丽的绿色……”

　　低沉恍若大提琴般的音调，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娓娓动听，让人着迷。

　　阿那蒂斯从恍惚中回神，听到这句，惊愕不已，这个海妖……会说人类的语言？

　　这时，周遭海妖见阿那蒂斯直视紫瞳海妖，它们的脸上浮现出不满。

　　“放肆！”

　　奇异的音波贯穿阿那蒂斯的脑海，他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

　　阿那蒂斯的哥哥们再也无法忍受，他们已经忍这些海妖很久了，带着豁出去的表情，走上前来围在阿那蒂斯的身边。

　　哪怕是要被鞭子用力抽打，被撕成碎片，他们也要站出来，保护亲人。

　　这一刻，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阿那蒂斯的视线从紫瞳海妖身上转移到哥哥们身上，尽管脑海里残留着疼痛，他仍旧是理智的。

　　“不要冲动！”

　　紫瞳海妖一直默默注视底下，当阿那蒂斯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它的脸上现出一种强烈的不满。

　　“看着我，你必须……一直看着我。”

　　优美的嗓音再次在阿那蒂斯耳边响起，阿那蒂斯无法控制地抬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

　　他的视野里再次出现了那美的昳丽的容颜，海妖似乎因他的注目，被愉悦到了。

　　“名字，你的名字……”

　　“阿那蒂斯！”

　　这时候，哥哥们的声音以及阿那蒂斯坚不可摧的心神，让他从一种莫名的蛊惑中挣脱出来。

　　他脸上现出迷茫，回过神来，发现海妖们正在后退，并以一种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他。

　　“你是怎么了？”

　　注意到哥哥们的紧张情绪，阿那蒂斯思考了一瞬，然而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带他过来。”

　　紫瞳海妖留下最后四个字，转身消失了。

　　阿那蒂斯不由得注视它的背影，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此刻心中的感受。

　　底下以红发为首的海妖，瞥了他们一眼。

　　“幸运儿，恭喜你被选中了。”

　　它们露出尖锐的牙齿，饱含复杂情绪的音调在所有人脑海里响起，立刻让他们理解了这群海妖的意思。

　　“我们不会把阿那蒂斯交出来的！”

　　红发海妖讥讽地看了他们一眼，说话的声音传入他们脑海里，带着一种取笑意味：“这不是由你们决定的。”

　　换句话说，地位低下，犹如奴隶一样的他们，在海妖眼里，毫无谈判的资格。

　　阿那蒂斯注意到，除了哥哥们之外，其他人默不作声。

　　阿那蒂斯沉默顷刻，他的脑海里罗列出各种不同的选择以及最终可能导致的结局。

　　最终意识到——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底下的这群海妖不会听从他们的话语，反倒是那紫瞳海妖，他对它的特殊性，或许可以让他放手一搏。

　　阿那蒂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接下来就会采取行动。

　　他首先劝慰住自己的哥哥们。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们知道我这人一向惜命。即使我有生命危险……”

　　他的腰裤间别着一把匕首。

　　他拿出来掂量了一下，刀锋上映出他冷冽的眼神：“我也会拼死逃出来的。”

　　接着他转身面向海妖们，“走吧。”

　　宽阔平坦的道路终末，是一层又一层复杂的楼梯。

　　周遭偶尔散落着一些珠宝。

　　海妖们的眼睛在黑暗里依然敏锐。

　　它们带着他从第一层缓缓走向高处。

　　最终他们来到一座辉煌壮丽的大厅，难以想象这些都是海妖亲手打造。它们似乎酷爱华丽的事物。

　　这大厅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哪怕是见识过现代世界各种奇异建筑的阿那蒂斯，一时也不由得被惊住。

　　而在那黑色宝座上，坐着个美丽的身影。

　　它的鱼尾长度，即使阿那蒂斯用眼睛也无法估量，而它裸露的上半身，就像是神祇阿波罗那般健美。苍白如雪的肌肤，上面披挂着璀璨如星辰般耀眼的珠宝。

　　它的头上戴着华丽静美的发饰，瞳孔则是紫罗兰一样的颜色。

　　它的右手支颌着脸颊，看见阿那蒂斯的刹那，那双眼睛像是被火点燃一般。

　　冰冷解冻，浓郁的贪婪流淌出来。

　　海妖们把他带到它的面前，一一退下，整座大厅只剩下阿那蒂斯跟这只海妖。

　　它从王座上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成千上万道珠宝的闪烁下，落下影子，与阿那蒂斯身后的影子交缠。

　　它逐一靠近他，见他似乎并不排斥，脸上流露出一种喜悦。

　　它俯身，锐利如刃的指尖轻轻在阿那蒂斯脸上摩挲，似是在犹豫什么，指甲在阿那蒂斯的眼眶处徘徊。

　　阿那蒂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这只海妖想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你喜欢……我的眼睛？”阿那蒂斯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

　　虽然已经成年，但是他的声线还是介于少年般清脆。

　　海妖的长甲停滞一瞬。

　　“我叫翡。”

　　它轻易地告诉了他的名字。

　　阿那蒂斯呼吸停顿了一会儿，脑海内诸多不合时宜的想法冒出。

　　心脏剧烈的跳动。

　　它叫翡，是因为喜欢绿色所以才取名为翡？

　　另外，它报出他的名字，是想让他呼唤它的名字吗？

　　阿那蒂斯的理智这时候又冒了出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了。当即要紧的事情，是谈判。

　　“如果你喜欢我的眼睛的话，我可以送与你。但我也有条件，放了我的同伴和家人。我留下来，任凭你处置。”

　　翡的眼睛里现出一种诧异，似乎是对阿那蒂斯的冷静感到惊异，嗓音娓娓道来：“我确实喜欢。但我刚才改变了主意。”

　　它的手指一路拂过阿那蒂斯的脸颊，最终在他的下巴处轻轻摩挲，怜爱道：“如果取下这双眼睛，里面的光泽就会消失。”

　　它的话语充满了可惜。

　　“可是留住它，它就会一直注视着我。”

　　翡深深地笑了，“至于其他人，我不管。他们不过是一群无能者。只有你，是我心内独一无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