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妖怪幼儿园当老师》棕色袋子

15、第 15 章

　　1.暗色的轮椅上不断出现一道一道的裂痕，仓鼠妖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流出鲜血，暗红的血液连串地落到他雪白的衣衫上，留下扭曲蜿蜒的痕迹。
　　但他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和身体上的异样，他甚至还能笑出声来：“小狐狸也跑出来了呢。”他的黑雾猛然间膨胀，隐隐约约显现出一只巨兽的模样，妖怪擦了擦嘴角的血：“那么，你们就永远一起待在这儿吧。”
　　“做你妈的梦！”长昔也隐隐显露出兽型，巨大的三尾带着十足的力道猛地甩向妖怪，啪的一声拍散了一片黑雾，带起一片四散的尘土。
　　妖怪操纵着轮椅，往边上一偏头，躲过了狐狸凌冽的攻势，然后又唤起一片黑雾往他的身上纠缠。
　　长昔的战斗技巧更偏向于近战，对于仓鼠妖这种远战而完全无法近身的选手而言，无法避免地处在了劣势的状态。见他险险地躲开黑雾的触碰，我毫不犹豫地释放出大量的神火在一瞬间将黑雾压制住，然后分出一小团火焰包裹住长昔，将他带到了我的身边。
　　但也只压制了一瞬间，下一瞬，黑雾再次尝试着反扑上来，妖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在黑雾里慢慢显现出来。
　　刚才的攻击似乎已经让他元气大伤，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但仍然带着笑意：“帝君果真好厉害。”
　　他说：“就是不知道还能厉害多久呢。”
　　长昔一直死盯着妖怪，闻言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白色长衫已经沾满了血迹，如同在雪地里纵情生长的红梅：“帝君的神火应该快要燃烧不下去了吧。”
　　他的一半脸映照在火光里，另一半脸被黑暗笼罩，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妩媚：“天人早衰，异象迭生，只有最多一炷香了啊。”
　　他说：“可是我的黑雾却可以一直不断生成，直到我死！”
　　长昔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拉住我的衣袖，似乎是想从我站的笔直的身体上看出我受伤的端倪。
　　其实妖怪说的没错，我的神火的确最多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在燃烧下去就是在燃烧我的神魂和神魄，事实上仅仅是维持这一小段时间的神火，都已经让我的后背被汗水打湿。
　　但是。
　　“那又如何。”我很是不解的看着眼前黔驴技穷的妖怪：“谁告诉你我只能用神火。”

　　2.当初神界尚还没有尽数衰落穷途末路，但也已经隐隐显现出颓势，几千年来能够生而就自带神火的也就只有本君一人。神族将这个作为噱头大肆宣传，我也听话的在数次大战中尽量使用神火作为武器，因而在六界众人的眼里，神火这个词基本就是元昌帝君的代表。
　　但却鲜少有人知道，本君其实是使剑的。
　　我将通体如玉的长剑召唤出来，随手挽了个剑花，神火仍然不灭，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努力挺直身体的妖怪。
　　“一炷香，足矣。”
　　他艰难地躲避着剑锋，时不时还会被狐狸偷袭的尾巴砸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无奈道：“你们怎的如此难缠。”
　　我不知道这只妖怪是哪里来的脸面说出这种话，就如同不被他杀死反而是我们的过错一般。
　　狐狸恼怒地冲着他低吼，伸手想要捏一个法决，因为躲避黑雾的袭击又暂时中断，我将踉跄了一下的狐狸扶好，他下意识地按住了我的手臂，却只感受到一片黏腻。
　　他顿时抬起头睁大眼睛：“帝……”又在触碰到我的眼睛时猛然顿住：“您的眼睛……”
　　【怎么。】
　　我回视他，内心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长昔艰难地摇摇头，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倒是对面的男人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笑出声来：“没想到，我居然能把元昌帝君逼出‘神性’来，倒也算是三生有幸。”
　　“那么，”他说：“元昌帝君，准备迎接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话音未落，本应被我打晕过去的妖怪们苏醒过来，发出比之前疯狂激烈数倍的吼叫声和撞击声，下一秒关押着他们的牢笼突然破碎，完全失去理智的妖怪们飞奔出来。
　　“吼！！！”
　　长昔下意识地挡在我面前，巨大的长着坚硬毛发的三条长尾如同盾牌般牢牢地竖在身前：“帝君，数量太大了！倒数第三个牢笼后面有一个传送阵，你先离开在说！”
　　我已经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了，只有身旁长昔的声音能够勉强识别，我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黑雾腐蚀变得血淋淋的后背，无言地轻轻拂开他走上前。
　　【你打不过。】
　　我一边用剑气推开跑到身边的一只妖兽，一边分出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仓鼠妖身上。
　　男人已经无法维持人形，脸上和身上都控制不住地显露出一些鼠类的特征。此时的妖兽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开始无差别的攻击，他只能分出一些黑雾来抵挡，但妖兽太多又没有痛觉般不要命地涌上来，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快死了。】
　　他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不会死。”
　　他魔怔般地喃喃自语：“至少得等到阿晟回来后才可以死。”

　　3.这里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妖兽，因为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恢复意识的可能，我和长昔都不敢贸然下杀手。
　　男人嗤笑道：“元昌帝君原来还会手下留情。”
　　我不打算理他，估算了下长昔所说的那个传送阵离我们的距离，思考着该怎么离开。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神灵也会想逃走吗，可是没办法了，我早就将所有出去的通道堵死了，我劝你们别在白费力气了。”
　　长昔已经完全化为了两米多高的狐狸形态战斗，闻言咬牙道：“你这个疯子。”
　　他失笑道：”不，还没完呢。“
　　就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二楼的楼梯口处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嘶吼声，然后一群看不出形状的怪物冲了出来。
　　是魔族，甚至还有人族。
　　男人的面上始终带着温和地笑意，但衬着满身的鲜血，反而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去吧，杀了他们，将属于阿晟的东西拿回来。”
　　【幼稚至极】我摊开手心，一团金光出现在里面，一时间整个黑暗的空间都被金光照亮。
　　“对！就是那个东西，去帮我拿回来！”他疯狂地想要从轮椅上起来，却一把摔到了地上。
　　我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耳边骤然传来长昔痛苦又焦灼的惊呼声：“帝君！不可！”
　　我将手心抬高，任由金光四散又聚拢在半空，轻唤道：
　　【煞。】
　　“帝君！”
　　别喊了，我想，即使本君是一名耳朵不太好使的神族，也该听到了。
　　但那道声音依旧萦绕在耳边，或欣喜，或沮丧，或羞涩，或痛苦，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它们都在喊着一个名字。
　　“元昌。”

　　4.“元昌，原来你是神族呀。”年幼的妖怪偷偷地跑出了狐族的领地，与被不靠谱的长辈忽悠出来的小神仙撞到了一起。
　　两个同时迷了路的小孩儿坐在草地上晒太阳，小妖怪舒服得想要化成原形在地上翻滚。
　　我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听到妖怪惊喜地叫了一声：“哇哦！我第一次见到活的神族！”
　　我端着脸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从来就没有死的神族。”
　　“元昌元昌！那你们神族有尾巴吗？像这样的！那耳朵呢？你们的毛毛是什么样的呀？”
　　“元昌！我给吃你吃我烤的山鸡，你今天能不能摸摸我啊？”
　　“元昌！你想跟我去狐狸洞不是……你想去我的家乡看看吗？”
　　“元昌，我真的好喜欢你。”
　　“元昌……疼，轻一些……”
　　元昌，元昌……
　　金色的光亮里，在场几乎所有的生物都露出了混乱迷茫的表情，就连倒在了地上的仓鼠妖都流露出痴迷又痛苦的神态。
　　我似乎快要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神也有心跳吗。
　　“元昌，你们神族也会有心跳吗？”小妖怪变成了原形，缩成一团躺在我的身上，热乎乎的身体贴在我的心口处。
　　砰、砰、砰。
　　“元昌！”长昔焦急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回。
　　有的，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