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鱼霜

18、错了

　　这场暴雨来势汹汹，天气预报一会更新一条橙色预警，江浸月听着手机叮一声，提醒不要外出，降雨量增加，她垂眼，刚放下手机，又听到叮一声，是余河的消息。

　　【在家吗？】余河发：【在家开个门？】

　　江浸月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余河和罗生生，两人站在门口冲她一笑，她妈妈刚出车祸那天也是如此，她忙的脚不沾地，又怕妈妈就这么离开，从小到大她和她妈妈的感情太深了，第一次面临如此生死关，她惶然不知所措，是余河敲门，和罗生生站在门口，手上拎着米粥，说：“能进去坐坐吗？”

　　江浸月侧开身体：“进来吧。”

　　余河说：“下雨天可真适合待在家里。”

　　罗生生说：“那是你懒。”

　　余河嘿一声：“你勤快？”说完笑：“你勤快怎么没去加班啊，罗医生。”

　　罗生生翻了个白眼，没理他，问江浸月：“今天怎么样？”

　　江浸月听习惯他们拌嘴，说：“没事，我刚吃了药。”

　　余河问：“吃饭了吗？”

　　江浸月说：“吃了点粥。”

　　“吃了就好。”余河习惯性的看眼窗边：“咦，你花呢？”

　　通常外面下大雨，江浸月都会把阳台的那盆太阳花抱回家，放在窗前，有几次他实在不能理解：“阳台不是可以挡雨的吗，怎么还搬进来？”

　　江浸月说：“它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余河问了几次没问出来，估摸是和蓝晏有关，江浸月性子越发沉闷，刚认识的时候她救了罗生生的母亲，他们提着礼品上门道谢的时候，江浸月还是挺开朗的，后面她母亲出事，加上她的病情，郁郁情结越发严重，人也更寡淡沉默，有时候不问她，她坐一天都不会主动开口。

　　有次余河实在忍不住，问她：“你以前上学就这个性子吗？”

　　也太闷了。

　　江浸月说：“不是啊，我上学那时候，简直是话痨。”

　　似乎是想到美好记忆，她说完还笑了笑，余河简直不敢相信她是话痨，江浸月说：“不信啊？是真的。”

　　是蓝晏说的。

　　她刚谈恋爱那会十分兴奋，晚上睡不着，就拉蓝晏的手一起畅想未来，她们说以后去哪里工作，如果周末休息想去哪里的景点玩，或者家里该怎么装修，有几次蓝晏说：“很晚了，明天再说吧，小话痨。”

　　她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你不喜欢啊。”

　　蓝晏哄着她：“当然不会，可是我们再不睡，明天就真的起不来了。”

　　她说：“多想现在上班啊，如果起不来，我们可以请假。”说完蹭蓝晏的身边：“我们还可以在床上待……”

　　“江小月！”蓝晏板着声音：“睡觉。”

　　她哦一声，靠近蓝晏，手刚伸过去，就被蓝晏抱着，四周都是温暖，还有蓝晏身上的沐浴乳香味。

　　是很温暖的味道。

　　余河后面试图扒她上学话痨这些琐事，但江浸月一概没提，只是听到会笑笑，眉目少见的舒展开和藏着些许温柔。

　　又是关于蓝晏的吧。

　　余河想，和那盆花一样。

　　可是花没了，还是让他大吃一惊的，他见过几次江浸月照顾花，可是用心呵护的，江浸月顺他视线看向窗台，顿了顿说：“花啊，送人了。”

　　余河刚想开口问，被罗生生一推手臂，他点头：“也好。”

　　江浸月看着他们，问罗生生：“今天休息吗？”

　　“调休。”罗生生说：“再不休息人就散架了。”

　　江浸月起身：“你们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们做一点？”

　　余河不是个会客气的人，也因为他是把江浸月当成了亲人，他从小没有妹妹，一直想要一个，后来陪罗生生认识江浸月后单方面认定这就是她妹子，刚认识那会还会说：“可惜了，你也不结婚，不然你孩子可以继承我遗产。”

　　罗生生会一个爆栗子打过去：“你神经病啊，你遗产让她孩子继承，你让她对象怎么想？”

　　“那我是当舅舅啊！”余河挠着头：“当舅舅留遗产都不行的吗？”

　　在外能言善辩的余河，在罗生生这里只会得到一句：“傻逼。”

　　不意外，两人又会吵起来。

　　罗生生听到江浸月的话说：“别麻烦，不用做，我和余河一会下楼去吃点。”

　　余河点头：“就是，你别忙了。”

　　江浸月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她辞职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几乎不出门，倒是真的不忙，余河说：“那不如我来做。”

　　“你做的饭能吃吗？”

　　“那你来？”

　　“来就来。”

　　两人说话间走进厨房里，江浸月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摇头，有点想笑，几秒后沉默，她多想和蓝晏也是过这样的生活。

　　有人吵嘴有人磕绊有人牵挂。

　　下雨天她们在一个屋子里，她刷剧蓝晏上班，她不想做饭的时候只需要踢一踢蓝晏：“你去嘛——”

　　或者她们一起，围着桌子吃火锅。

　　厨房里的两人身影晃动，交叠摇曳，江浸月看的眼睛湿润，她手撑着沙发边缘，死死紧握着，身体的疼痛越发明显，她做了深呼吸，缓解苍白的神色，好半晌才慢慢坐下，厨房里的动静越发大了，余河跳出来：“月月，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江浸月张口：“不用了，你们吃吧。”

　　余河哦一声，回了厨房。

　　窗口的雨水哗啦哗啦，倾泻而下，天上漏了个洞似的，不知疲倦的一直下着雨，江浸月缓解了会起身走到窗口，往下看。

　　楼下有一棵树，年纪比她还大，从前蓝晏等她出门的时候就爱站在树下，下雨的时候她站在树下还要撑着伞，蓝晏从来都是不急不忙的，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有次下毛毛雨，她怕蓝晏等得着急，直接拿一个鸡蛋揣手里就跑出去了，然后噎的满脸红，蓝晏细心的递上温水，说：“慢点吃，还有时间呢。”

　　说着帮她捋了捋额头碎发，她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又被噎了一下。

　　蓝晏一边拍她后背一边笑。

　　那天下了春雨，她看着蓝晏笑，她也笑，后来她爱上每一场春雨，蓝晏离开这几年，她每次到下雨的时候都会站在窗口看好一阵子，有时候意识会恍惚，仿佛低头就能在树下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抬头冲着窗口一笑，挥挥手。

　　江浸月无意识的举起手，冲着外面无人的树下，挥了挥手。

　　余河从厨房里出来，见状看眼罗生生，两人对视几秒，都没有打扰江浸月，而是盘腿坐在茶几旁的毯子上，江浸月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两人一人下了一碗面条，她走过去：“怎么也不煎个鸡蛋？”

　　罗生生说：“这样就不错了。”

　　江浸月笑了笑，走到厨房里给他们俩煎了鸡蛋，余河看她背影，莫名觉得很孤单，罗生生开口：“你还不打算坦白？”

　　余河咬牙：“等我吃完这碗面条。”

　　仿佛要舍生取义，一副壮士有去无回的架势，罗生生扯了嘴角，想骂他终是没说出口，没多会，江浸月端着盘子走出来，她厨艺不是很好，煎蛋火候大了，两边微焦，吃在嘴里脆蹦蹦的，余河边吃边夸：“做的不错。”

　　有够违心的。

　　也是难为余河了。

　　江浸月知道自己厨艺怎么样，受之有愧，难得板着脸说：“吃吧你。”

　　余河哎一声，吃完煎蛋。

　　放下筷子的时候外面雨势小了一些，只是依旧噼里啪啦，江浸月坐在他们身边回复陈琳的消息，陈琳发了伴娘的礼服给她挑选，问她喜欢哪一身，江浸月看了一眼，颜色都一样，只是款式稍有不同，她问陈琳：“有没有其他的颜色？”

　　陈琳回她：“颜色可以选，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浸月发：“蓝色吧。”

　　陈琳：“OK，没问题，我去问问。”

　　江浸月指腹点在屏幕上，听到余河放下了筷子，余光瞄到他拿面纸擦了擦嘴，说：“外面雨小了哎。”

　　罗生生还在低头吃面条，江浸月点头：“嗯，小了点。”

　　余河说：“听说蓝晏下个月就要走了。”

　　江浸月听到这个名字晃神，缓几秒才说：“我知道。”

　　余河闷了闷：“机票都买好了。”

　　江浸月嗯一声，说：“我知道。”

　　余河看眼她，最后说：“那你知道，她已经知道我们是假的了吗？”

　　江浸月握手机的指腹收紧，整个人僵住，她扭过头看向余河：“什么？”

　　余河说：“她已经知道了。”

　　“余河！”江浸月皱眉，表情十分严肃，她呼吸被气呛到，咳嗽两声，脸色越发苍白，余河就这么看着她，江浸月对上他那双眼，听到余河说：“她肯定会知道的，你是希望她知道以后带着懊悔过一辈子吗？”

　　太残忍了。

　　江浸月说：“余河你错了。”

　　她低头：“你做错了。”咳嗽过后的嗓音有一点嘶哑，罗生生看向她：“月月？”

　　江浸月抬头，看向两人，喟叹一声：“余河，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余河结舌：“我……”

　　江浸月打断他的话：“你一点都不了解蓝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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