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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柳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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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好像很关注江叙哦~”
顾朝朝咬着筷子尖,凑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颜韫,“而且江叙可绝对不是个会乐于助人的好人……他今天不仅帮你搬书还同意让你坐他旁边……”
于是她得出结论
——“你们关系不一般吧?”
“咳咳咳”颜韫一口水差点呛着,犹记得江叙的小光头警告,于是她连忙摇头,“没有的事,这都是陆老师要求的。”
“而且……关心一下同桌也很正常啊。”
两人吃过了午饭,把餐盘放到专门的回收处,然后在食堂的洗手台洗手。
“别紧张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江叙那家伙你还是离他远点吧,那位爷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听隔壁班的人说好几次放学都看到他在网吧酒吧那种地方,和社会上那些人混得很熟……”
颜韫本来只是听着,可是在顾朝朝讲到这里时,她洗手的动作微顿,而后关上了水龙头,倏忽哗啦啦的水流声暂歇了片刻。
“不是的,他很好。”
顾朝朝不知道颜韫和江叙之间的渊源,但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浅色瞳孔里的认真和坚定。
颜韫垂眸,喃喃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但是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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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刚过一会儿,卡在下课铃声响起那一秒,颜韫快速地完成了数学卷子的最后一大题,而后递给了站在一边收作业的数学课代表。
谢天谢地,幸好那些高二的知识点在脑子里还有些印象。
她微松了口气,转头便看到旁边的江叙拿着本英语书直接架在桌子上,人则早就睡懵在了书的后头,数学课代表根本没找他要作业,大概早就知道要了也是白要,那课桌上的卷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只有打印水墨的味道。
听到下课铃一响起,他瞬间弹起,披盖着的衣服甩在肩膀上,拎着空瘪的书包便要直接走人,不过江叙大概还没有习惯——他新添了一个新同桌的事实。
本来畅通无阻的后排通路,平添了一把椅子和一个人。
江叙有点不耐烦:“让我过一下。”
许是刚刚睡醒,男生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颜韫这才意识到自己挡着他出去了,便立刻带着椅子往前倾,男生便从那多出来的夹道空隙出去,不过江叙走到一半,少女的椅子便靠后倚了,把他刚好挤在了座位和后排蹲班教师的课桌之间。
“你干嘛?”
他低下头,眼神微微眯起看向座椅上的颜韫,看起来很不好惹就要发怒的样子。
颜韫却一点也不怕他,仰着脑袋和他对视。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彼此都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少女头发上是柠檬香味洗发水的甜香,男生身上是薄荷味沐浴露的清爽。
“等会儿还要上晚自习,你要背着书包去哪儿?”
“呵——”还真是……
江叙挑了挑眉,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哂笑,“少多管闲事了。”
他的语气很凉,漆黑的眸底像是结了一层冰。
——她可不是他的什么人,也没有资格来对他说教。
江叙以为他的意思够明白了,偏偏颜韫好像听不懂似的,扬着白瓷质地的脸,睁着双无辜的水眸,直愣愣地盯着他。
她说:“你不能去打架。”
江叙看着校服外套衣摆上那只手,细白的手腕好像一捏就断了似的。
他收回视线,心底升腾起了一股烦躁。
这还得寸进尺上了。
江叙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唇,抬手压住了她柔软蓬松的头发,肆无忌惮地乱揉了一通,而后在颜韫无措的眼神中,将她仰着的头按回了原处。
就在颜韫整理自己头发的关头,江叙的手撑在两边课桌上,躬身蓄力一跃,便从打开的窗户跳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颜韫怔住了,还想追上去,却被和她错身而过的许言清叫住了。
他伸出中指,扶了扶无边框眼睛:“不要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就算你去了,最终的结果并不是把人带回来,不过是在晚自习的缺席名单上多了一个人罢了。”
“不是无意义的事情。”颜韫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许言清微愣,“就算没有意义,那他至少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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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哥,你今天来得挺晚的啊。”带着铆钉鸭舌帽的陆一鸣站在网吧的门口,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六点。
平常这个时候,江叙早就带上了耳机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带着队伍在英雄联盟的峡谷里大杀四方了。
“最后一节课睡过头了。”
他随意敷衍了下,提着步子上了台阶,走进了那窄小门面里。
陆一鸣觉得有些新奇,倒也没多嘴。
“哥,那赶紧的吧,你不在我们都被对面的家伙压着打,对面ADC糟心的一批,打得脏人还口出狂言……”
抱怨的声音逐渐细微不可闻,晚风吹动了树梢,在沙沙作响中,街道开始一盏一盏地亮起了灯火,直至深夜。
晚上十点过半,江叙推开了别墅的门,他把钥匙丢在了玄关的鞋柜上,才发觉屋内灯火通明,全然不像平时深夜的样子。
他没走两步,便听到一声尖细的女声:
“这么晚了,还知道回来啊,晚自习也没上,大晚上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跟人鬼混了,带回来一身乌烟瘴气的味道。”
边说着话,那穿着富贵的老太太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看着江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客厅里,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是面色黑沉的白发老爷子,一双眼睛带着历经沧桑的锐利。
“姑婆婆,您可少说两句吧。”
柳缙看着老爷子的面色,心里有些不安,给老爷子倒了杯白水。
老爷子绷着脸端坐着,没接。
“许他江叙能做,还不让我这个做姑婆婆的说了。”老太太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在自己长兄面前上眼药,她早些年死了丈夫也没孩子,就一直在娘家待着,熬死了自己身子弱的嫂子,现在在整个柳家再没了比她更有资质的老一辈了。
“我真是一把年纪了,为了江叙,还要舍下这老脸去跟人家王家的小辈说好话,谁叫我们家理亏呢,把人家好好的小孩给砸进了医院,现在还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家都要告你杀人罪呢,要不是我们你早就进监狱了。”
“姑姑,王岳是我亲自接的诊,失血过多包扎后夜里就能出院了。”
柳知禾连忙解释,生怕说慢一句,这老太太煽风点火的架势,要把老爷子气出好歹来了。却不想引火烧身,老太太刻薄惯了,哪里容得下小辈来插嘴。
“我说知禾快三十岁了吧,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我给她介绍的那些青年才俊,她还一个都看不上,别以后跟她姐姐知夏一样……”
“你这张嘴能不能少说两句!”
老爷子面色已经黑如炭了,只是柳老太却不服气。
“哥,我可没说错啊,但凡知夏当年听我的,嫁给陆家那位,现在就是谁都要敬着的豪门太太,哪里会落到这种下场,她找的那种男人只有张脸能看看,也就是骗骗知夏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女,结果呢,现在人没了,留下个拖油瓶……”
“啊——杀人了!”
尖锐的哀嚎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场面突然一阵混乱。
柳老太捂着额头倒在了地上,旁边就是碎了一个角的烟灰缸,她对上了少年阴霾的面色,顿时哭的凄厉:“哥哥啊,你看看江叙这个小辈,居然拿烟灰缸砸我啊,这是要砸死我呢,这种孩子我就知道当年不应该把他带回来……”
柳知禾头疼极了,连忙上前把老太太扶起来,借着给她看伤口的时机把人带上了二楼,只是这一路上她脑袋被她哭得那是嗡嗡的。
那哭声越来越远,客厅顿时静了下来。
柳缙盯着那杯未曾动过的白水,心中长叹一口气,他走到江叙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结果这小子倔得像头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于是,他只能打圆场:“爷爷,姑婆当着小叙的面就这样说他妈妈,小叙发脾气也能理解的,王家那小子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
“让他自己说!”
他还未说完,便被老爷子沉声打断,他喝了口杯子里的白水,看向面前背脊挺直满脸阴沉的少年,“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叙从不会低头认错,即便对待老爷子,他也是一样。
而老爷子更是如此,两人当真是一脉相传。
就是如此,柳缙才觉得头疼。
“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无论是对王家那个小辈,还是你姑婆婆,你就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吗?”
江叙忽地冷笑了一声,脸色阴霾,身形懒散没有正形起来。
“那我还真抱歉,将那个男人身上的二流子气带进了你们高贵的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