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玫瑰》江羡鱼

48、行走的五千万?

　　颜韫坐在南市美术馆的咖啡厅内，手里捏着咖啡匙百无聊赖地搅动着。
　　她的视线往外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整洁的绿草地，郁郁葱葱青翠欲滴，还有人特地用木栅栏围了个花圃的形状，小心捯饬着那片区域，也不知道是在为种什么奇珍异草做准备。
　　保不齐，这片草地也有个别开生面的小展览呢。
　　颜韫大胆地猜测着，随即笑了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异想天开。

　　视线偶然一转，发现不远处似乎停着电视台每日娱乐，贴着眼熟的南市电视台台标，难道那就是苏柏提到的狗仔？
　　本着八卦的心思，她拿出手机，随手搜索了一下。
　　没看到什么娱乐八卦，反倒是转发的一条采访视频顶在了首页，播放量出奇的高。

　　封面是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西装革履，表情淡然。
　　说起来，她平日里见惯了他温柔体贴的一面，也见过他傲慢满身尖刺的模样，好像很少看见江叙工作的样子。
　　会是什么样的呢？
　　好奇心驱使她带上了蓝牙耳机，点开了视频。
　　淡漠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大学毕业刚创业那会儿并不轻松，困难自然是有的。”
　　江叙西装笔挺，姿态放松地靠在皮质沙发上。
　　他的气质，哪怕是慵懒的姿态也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

　　“刚开始Y&J只是个小型互联网公司，做游戏起家的，我们的第一个项目《秦汉》出来之前，那时候晚上几乎是睡在公司的。
　　晚上大概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有时候是忙，有时候就是单纯睡不着，不知道游戏出来之后，迎接我的是成功还是失败。”

　　记者：“毕竟是Y&J成立之初的第一个项目啊，焦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江总年轻有为，《秦汉》这款游戏当时横空出世，直接开启了全息网络游戏的新纪元。我们其实很好奇，这种创新尝试您当时有想过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吗？还是说其实您还有二手准备。”
　　“二手准备？”
　　听到这个词，江叙笑了笑，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眼神锐利。

　　“我没有二手准备。”
　　“我一般不给自己留后路，就像末路英雄项羽，破釜沉舟，要做就尽全力去做。”

　　记者很惊讶。
　　以冷静睿智在商界出名的江总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孤注一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赌徒啊。

　　记者：“那看来，江总是个目的性和执行力都非常强的人，这股破釜沉舟对自己的狠劲大概便是您能将Y&J做到现在这种集团规模的诀窍了。
　　说到这儿，我们就很好奇您在生活中的性格是不是也是这样了？”

　　江叙显然愣了下，眉眼顿时柔和了下来：“这就需要看情况了。”
　　记者虽然做的是金融类等严肃性话题比较多的采访，但也不妨碍她八卦啊。
　　难得采访对象自己是个大漏勺。
　　机会难得，谁不抓谁是狗。

　　于是记者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下去：
　　“那江总什么情况下，就优柔寡断铁汉柔情了呢？”

　　“嗯……”
　　江叙垂眸想了一会儿，或许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到，他的唇角，已经不自觉翘弯起来。
　　“在拿我夫人没办法的时候。”
　　记者也跟着笑了笑，真别说，江总提到夫人，自己就不值钱的样子，还怪让人羡慕的。
　　……
　　颜韫看着视频，不知不觉地喝完了整杯咖啡，进度条已经到了尽头，视频定格在最后一幕。
　　——江叙端坐在沙发上，眼底含笑地说着，向来拿她没办法的时候。

　　什么嘛，明明有时候她也拿他没办法啊。
　　颜韫傲娇地哼了声，关了视频的播放窗，正要摘下耳机，反倒是看到每日娱乐狗仔的转发评论了：
　　江总的爱妻人设迟早崩塌，美术馆密会小情人？欲知详情锁定周三直播间。

　　“美术馆密会小情人？这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呢。”
　　颜韫自顾自地嘟囔着。

　　“每日娱乐的狗仔就喜欢夸大其词，起这些夺人眼球的标题才能引流嘛！”对面座位传来了苏柏的声音，他刚刚从外头回来，眼睛上还蒙着层水雾。
　　“你看江总不过是来我们美术馆几趟，明明谈的是业务，身边工作交接的还都是男同事，就被造谣成这样啦。”

　　他把眼睛摘下来用纸巾擦了擦，说笑：“你说，江总总不能是断袖吧，密会的小情人其实是个男人？”
　　男人？
　　颜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觉得，苏柏你还蛮有做娱记的天赋的。”

　　“啊哈哈哈”
　　苏柏摸着后脑勺傻笑，“我可没他们那个吃苦精神。”说着说着，忍不住向颜韫提起了他在门口遇到的那位狗仔先生。
　　“门口那位狗仔已经跟了江总两年多，胡子拉碴，面黄肌瘦的，看起来跟个骷髅架子一样。”
　　说完他啧啧了两声。
　　“不过，他要是拍到了江总的夫人，就能净赚五千万欸。”
　　颜韫惊，没想到自己的身价还能这么高。
　　居然不是作为雕塑艺术家的，而是作为江总夫人的。
　　颜韫有些哭笑不得。

　　“啊，不说这么多了。”苏柏看了眼腕表，“颜老师，我带你去见见莱恩馆长吧，他和许多艺术家老师在办公室喝茶呢，最近收了几幅油画，正找人鉴赏呢！”
　　颜韫走去柜台结了咖啡的账单，摇摇头打趣：
　　“要是毕加索的画，我倒是可以看看，其他老师的，我哪里看得出来啊。”
　　苏柏跟着说笑：“馆长的茶可都是上品的雪山毛尖。”
　　颜韫朝他单眨了下眼睛：“那好吧，为了口茶，我也去装装高深。”
　　苏柏哈哈一笑，瘦瘦的脸上还有些泛红。

　　“对了，你知道外面那个栅栏围起来的小花圃是怎么回事吗？是有新的展览吗？”
　　“哦，这个可不是展览，这就是江总来这里谈的项目。”
　　“项目？”
　　“对租赁用地，租到二月十四号结束，和雕塑展还是同一天呢！”
　　“这样啊……”
　　两人的对话声也渐行渐远了。
　　咖啡厅外，冬日里的小草坪还是郁郁葱葱，青翠欲滴。

　　到了中午，南市下了场雪，随着风飘飘扬扬地散漫在城市上空。
　　Y&J集团的大厦，顶楼会议室，正在进行一场年终会议。
　　PPT一页一页在白幕上翻动着，旁边胖乎乎的项目经理大冷天顶着一脑门子汗站在前面汇报工作。
　　坐在会议室最前端的江总，手心里握住笔，拨开笔盖又重新按阖。
　　“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起，不知道是谁被扰乱了思绪。
　　“说完了？”
　　笔被按下，江总淡淡地问道。
　　胖经理顿时一个激灵，明明后续还有十几张总结PPT，他也没敢往下翻，讪讪道：“我说完了。”
　　江叙的目光抬起来，“这个项目，我记得给你的时间是两个月不是两周。”

　　言下之意，你这破项目两个月的时间干出两周的成果，也就这点能耐？
　　总裁特助陆一鸣咽了下口水，给了胖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后续紧接着的工作汇报无一例外，都受到了总裁的一番番的毒液攻击。
　　“没有经济基础的空中楼阁，毫无意义。”
　　“虚拟现实技术的内部测试数据还不够，错误的数据就不用提交给我看了，除了证明你的工作量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一场会议结束，在座的高管个个垂头丧气地往自己部门走，唯有财务部部长昂首阔步，笑呵呵。
　　毕竟Y&J大集团的年终财报数据，可是非常可观的啊。

　　不过众人眼中黑脸又毒舌的江总，此刻倒像是收敛了利爪的大型猫科动物，他微低着头，签字的同时正在接听着电话，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你结束了？”
　　“来公司陪我一起吃午饭吗？”
　　“没有订餐，我一个人可能会挨饿。”
　　站在门外准备拿签字文件，并买了盒饭的陆特助：“……”
　　全力输出骂人的万恶资本家，一个人会挨饿？！
　　啊呸。

　　电话那头的颜韫正站在美术馆门口等雪停，她拢了拢大衣，笑：“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她刻意说得逐字逐句，显然在点他之前的采访。
　　江叙无奈，只得哄道：“你知道的，那是采访。”
　　“哦，采访啊，”颜韫得寸进尺，故意说，“那我还看到江总美术馆密会小情人的八卦新闻呢。”
　　“那需要我来一趟美术馆，亲自接一下我的小情人吗？”他声音低哑，小情人三个字仿佛绕在舌尖慢慢倾吐出来的，带着别样的情意。
　　颜韫小脸一红，骂了一句：“不正经！”谁是你的小情人啊！！

　　外面下着小雪，有雪花在她头顶发梢上打着转。颜韫的侧脸极为好看，线条柔和地像是工笔细致勾勒出来的，温婉优雅的仕女观雪图。
　　“颜老师，你要不在美术馆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苏柏见她打完电话，从室内走出来问。
　　颜韫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了不了，家里那位还在公司饿着肚子呢。”
　　苏柏闻言一愣。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颜老师这是要去给男朋友送饭啊。”
　　颜韫摆了摆手，“不是男朋友，是我先生。”

　　“噢，颜老师已经结婚了啊。”
　　苏柏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空，又有点羡慕。
　　不远处驶来了一辆黑色的SUV，旁边的女子双手遮着雪，小跑着上了车，他看着车子的乘着雪色慢慢开走了。

　　莱恩馆长见苏柏出去了好一会儿没回来，出门瞧了瞧。
　　诶呦，看到个失魂落魄的小子。
　　他在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柏一个激灵。
　　“馆长？”
　　馆长摸了摸长胡子笑了笑。
　　“颜小姐，漂亮又优秀，可惜名花有主了，她先生你见过的，来美术馆谈项目的江叙江总。”
　　苏柏：“……”瞳孔地震。
　　所有的风花雪月小心思全没了，脑子里只余下几个字。
　　行走的五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