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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   这番谈话好几天后余枞西也没有动静,廖忱的失眠也越来越严重,他觉得自己的前路好像又开始茫然一片了。
      但廖忱又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颓废下去了,反正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那一吼后宿舍倒是格外安静,有了林申海的批准,廖忱每天都理所当然地睡着懒觉,饿了就叫室友帮忙带一份饭,残着一只腿当大爷。
      廖忱给林申海那的消息就是腿受伤了,劳累了,卧床休息几天就好了,并没有将这事儿和他说。

      一月份的比赛肯定是不能参加了,廖忱也完全没有上场的想法,但林申海似乎安排得很起劲儿,每天都在关心他的脚。

      廖忱躺在宿舍白吃白喝愧疚感一天比一天强,在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清空了自己的所有东西。
      下午七点过,一群人还投入在训练中,这球赛快开始了,都加紧着练,廖忱从宿舍楼下去时只能瞥见亮着光的球馆。

      廖忱勾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界面停留在前几天他和教练的谈话上。
      前两天,廖忱一五一十地和林申海说了实话,他很自觉地上交了辞职信。
      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和利益搭边儿,廖忱一只腿用不着了唯一的途径就只能是退出。
      所以对于一个废人,林申海也没办法。

      这立城天儿冷,冬天有雪,雪还大,廖忱几天没出门到处已经银装素裹了。
      他抓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基地的大门。

      廖忱冷得发抖,裹了裹身上唯一一件还算暖和的外套,他勾出兜里的烟盒,里边挑了一根咬齿上。
      这路上荒无人烟的,空中飘着纷飞的大雪,柏油大马路上都是疾驰得只能见着残影儿的那种车子。

      廖忱摸索着打火机,拢手燃了烟头。
      他勾出手机,行李箱放一旁,低着脑袋开始划拉。

      今晚零点该是最热闹的时候,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此刻廖忱的屏幕空白,他翻了翻朋友圈,挺多人已经开始为新的一年庆祝了。
      廖忱嘬一烟,吐出的烟丝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打开了打车软件,准备叫一辆回城中心的车。
      这点儿还挺难打车,上边儿转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接单。

      廖忱郁闷地嘬了几口烟,脑袋随便扭扭坐去了路口边的台沿上,在这大雪纷飞里,整个人看上去活得特悲凉。
      事情发展到现在,廖忱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在意什么了,这些年来,他打比赛身上有些存款,准备回屋一趟将自己的东西收着,拿着钱继续回到巫城生活。
      他可能在那儿开个店?就像王震峰一样。
      想到这儿,廖忱自顾自地笑了下,自从高三后,他倒是挺久没去过王震峰那儿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巫城,还有没有做着海鲜生意。

      也可能回一中当体育老师?
      像沈中那样培养出第二个廖忱?

      廖忱寻思着这些天真的想法苦涩地笑了笑,他咬着烟点了点屏幕,依旧一片空白,可就奇了怪了,这儿信号也不好。
      廖忱刚顺畅一点儿的心情再次堵了回去,他正郁闷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你坐这儿干嘛?”

      廖忱本来以为今天这个寒夜已经够冷了,但没想到有比它更冷的。
      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被烟丝儿熏得眯起了眸,慢吞吞地拎起了脑袋。

      余枞西那张脸也钳上了冰,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眸中淡漠,像极了看路边流浪汉的眼神。

      廖忱心揪了一下,看着余枞西这副模样,再想想自己如今的下场,那种打骨子里的卑微一下就蹿上了脑门。

      “没干嘛。”廖忱两指挑下烟,重新垂下了脑袋,他敛着睫,拿着香烟捻灭在了白花花的雪里。
      “我记得你一月份还有比赛。”余枞西扫了眼廖忱身旁的行李箱。
      廖忱点点头,“是。”他无所谓地说,“但那都不重要了。”
      余枞西眉头微皱着,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廖忱摇头,“没事儿。”他站起身来,“都没事儿了。”

      余枞西的头随着他的起立平视,廖忱那张脸庞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攥着行李箱就朝寂寥无人的过道上走。

      见状,余枞西撵上了廖忱步伐,着急扯上了他的手臂,“我今天特意来找你。”
      廖忱瞥了眼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臂,“嗯,你再晚来一天可就找不着了。”
      余枞西担心地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拎着行李箱?”
      廖忱淡然地耸耸肩,“没有为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
      “廖忱,你有什么苦和我说说行不行?”余枞西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开了口。

      廖忱抿直唇,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余枞西。
      ...

      “你知道的。”好半晌,余枞西再次开了口,每一个字儿里都带满了哀求,“我不能没有你。”

      “这不是...”廖忱听到这句话鼻头一酸,憋出仨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脑袋,视线也在渐渐地模糊,廖忱目光飘忽着,最后停留在了某一处,撇着脸没看余枞西,也不愿意让他看见狼狈的自己。
      “余枞西,我腿伤了。”廖忱哽了一下,尽量用平稳的气息来说话,“这回和平常不太一样,很严重,以后都不能打篮球了。”

      闻言,余枞西心咯噔了一下,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只管着又将廖忱的手抓紧了一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说的话说什么?做的话做什么?余枞西第一次这么无措。

      “然后就...”廖忱耸耸肩,他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我不打比赛了,现在不打,以后也不准备打了。”
      “...”

      “不会的,应该还有办法的...”余枞西干巴巴地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我会给你治好的,不管多少钱都...”
      “哥,算了吧。”廖忱平静打断了他,“我不想打了。”
      余枞西感觉自己嗓子发紧,好半天才费力出两个字来,“什么?”
      “我辞职了。”廖忱说。

      话毕,周边静着,上脸的是唰唰冷风,吹得人脸直疼的时候心也凉了个千百遍回。
      大概五分钟,廖忱使了使僵硬的脖子,转头看了过去。

      廖忱敢说,这七年相处以来...不对,从他和余枞西接触以来,他从没看他哭过,但现在,余枞西无助得就像一样孩子,埋着脑袋,双肩颤着,一只紧紧地手扯着他的手臂,一只手去抹源源不断的泪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哭了五分钟。

      廖忱愣了至少半分钟,转身慌张地将余枞西抱进了怀里。
      “怎...怎么了?”他结巴道。

      可惜,没有回答。
      余枞西脑袋依旧低垂着,顺势将脸埋进了廖忱的颈窝里,而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温热和压抑的伤心。

      廖忱轻拍着余枞西的背,试图安抚下他的情绪,“不是儿,你...你哭什么啊?”廖忱难受地说,“傻鱼儿,这是我的事儿啊...”
      “...”
      半天,只有隐忍的哭声抽泣。

      廖忱的手掌不停地拍打在余枞西的背上,他就像个孩子般没完没了了,在廖忱的安慰下哭得更加起劲儿了。
      “——”

      大概又是几个五分钟,廖忱也记不清多少个五分钟,就这样陪着余枞西在寒风凛冽中站着。
      两人像傻逼一样相拥着。

      随着一阵妖风,余枞西终于消停了下来。
      见余枞西抬起脑袋,廖忱积极地摸出一张纸替他擦眼泪和鼻涕。

      “鼻子眼睛都通红。”廖忱笑着说,咧开了一嘴的大白牙,心里却比谁都不是滋味儿。
      “我心疼。”余枞西垂着睫,攥上发凉的手回答十几分钟前的问题。
      廖忱没再吭声,继续替他擦着眼泪,也没有意见要发表。
      “疼吗?”余枞西喉结扯了两下,他很久没哭了,此刻注视着廖忱的脸恍惚又难受。
      廖忱习惯性地摇头,“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能辞职?”余枞西声音沙哑,“没什么事你能突然去医院?没什么事你能突然说出散了这两字儿屁话,没什么事你能提着行李箱坐在路边?没什么事你能像个傻逼一样地站在这里?”

      廖忱手顿了顿,越听越闷,皱着眉头撞进了余枞西的双眸中。
      他二话不说摁住了廖忱的后脑,用力地和他抵住了额头,两人的鼻尖也跟着紧贴在一块儿。

      余枞西眼里的怒火轻而易举就能瞥见,就带着两只红得可怜巴巴的眼睛瞪着他。
      廖忱没敢对视上,低下睫看向了地面。

      “你看着我廖忱。”余枞西手上力气又用了一寸,两人的鼻头碾压在一块儿变了形,“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事情一起扛了,你是不相信我吗?”
      廖忱舔了舔唇,最后沙哑出两个字,“没有。”
      “那你这些天是在干嘛?”余枞西心中有团闷气想要喷发,一字一顿地审问,“你为什么早不和我说?”
      廖忱脾气渐渐被他挑了起来,瞪了回去,“我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吗?”
      余枞西直视着他的双眼,“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有办法!”廖忱烦躁地推开他,“有他妈的什么办法?!”他嗓门很大,欲将这一阵子的压抑都猖狂出去,“我告诉你余枞西,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我这腿就算能好康复也需要一大半的时间,我到时候回球队人也不一定能收我!”
      “你不是运动员你不懂!”廖忱激动地指着他说,“常年不碰一样东西是会废的余枞西!更何况这个地方!”
      “我他妈努力半辈子!”廖忱挪开眼,泪水就那么直晃晃地掉了出来,他看向周边的树影,“努力半辈子!我为球队一直尽心尽力,但没人能为了我尽心尽力,这就是规则!”
      “球场上没有人情而言,谁厉害谁就他妈的最牛逼最拽的!到时候我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不是一个!”

      听着,余枞西难受地吞了吞口水。
      廖忱又吼了几句,关上嘴巴很久都没再说话,像是过足了瘾。

      余枞西看着廖忱的方向,他垂着脑袋,手撑行李箱杆上,整个人的力全放上边儿了,显得很无力。

      “你告诉我,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至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半晌,余枞西调整好情绪开了口。
      廖忱长睫被风吹得振动了两下,他红着眼抬眸看了过去,余枞西围着围巾,此刻鼻子通红,眼底的猩红也惹眼,但是眸中依旧不变的那股温柔炙热暖人。
      “就像你陪着我一样。”对上视线,余枞西张开了双臂,“我长这么大个儿就是为了让你靠的。”

      廖忱心尖儿重颤了一下,但脚底像是灌上了铁球,怎么也挪不动一步。

      见状,余枞西主动走了上去,他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很自然地圈去了廖忱的脖子上,就像从前嘱咐他多穿衣一般。
      “冬天了,你穿这么点儿衣服不冷吗?”余枞西抓着围巾在廖忱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抓着他冰冷的双手在嘴前吹了口气又搓了搓,“走吧,跟我回家,不打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廖忱鼻头猛然一股儿酸劲儿,他垂着眼,泪水就这么情不自禁地掉了出去。
      余枞西身子僵了一下,用拇指蹭了蹭手背上的那滴温热。

      好几秒,余枞西继续搓着廖忱冻僵的双手,他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想说的,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牵着这个人回家,然后圈在身边,看不得他受委屈,也看不得他伤心。
      余枞西憋着哽咽,就这样搓了好几下,拽着廖忱的手朝停路边的车走去。

      廖忱此刻没什么反抗的心情,被扯着向前踉跄了几步,有的只是刺骨的冷和脚踝上刺骨的疼。

      “余木西。”好几步,廖忱低低地开了口,“我腿疼。”

      闻言,余枞西停下了步子,他朝后瞅了一眼,廖忱那副常挂在脸的微笑没有了,脑袋低垂着,好像再也昂不起来了。
      ...

      廖忱死死地盯着地面,一直攥着他的那只手抽离了,一阵窸窣后余枞西蹲在了他的面前。
      “上来。”他示意着。

      廖忱攥紧拳头,没忍住又掉出几滴泪水,无声地趴去了余枞西的背上。
      感觉到背上的重量,有那么一刻余枞西的心也被堵满了,他背着人缓慢地起了身,用身体将廖忱的行李箱向前撞了撞,放到正面前,背着廖忱走一步又用脚将行李箱向前踢一寸,在大雪里慢吞吞地前进着。

      廖忱将脸埋进余枞西的颈窝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这阵子的空落落和害怕好像一瞬消无,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
      路上寂静,只有行李箱滚轮的响声和凛冽的冷风。

      这一段路本来一分钟的事情,余枞西一走一停硬是走成了三分钟。
      廖忱安心地靠在他的背上,有点儿神奇,他失眠了也有一阵,但是在这个人的怀里居然酝酿出几丝睡意,是那种安心的,不用再去任何,脑袋一片空白,困得不想再去想其他事的踏实。

      脖子上的围巾带着热气,廖忱差点儿就以为这个冬天自己又会被人抛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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