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夕月》月迷花间

3、第三章 祸不单行

　　挂断电话，沈月怜就看到了妹妹泪流满面的脸。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要我退学？……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沈知雪的声音哽咽又嘶哑，把沈月怜的心都说碎了。

　　“没有，雪儿，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先不说了，姐姐先给你上药。”自责又一次侵袭了沈月怜，她实在说不出口要送走妹妹的话。

　　沈知雪见姐姐自责的模样，也不再开口，又回到了双眼放空、一潭死水的状态。

　　即使已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妹妹那遍布全身的伤痕时，沈月怜还是湿了眼眶。

　　青的紫的，还有的地方甚至在渗血，越看越让人触目惊心，沈月怜的泪已经流干了，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眼眸。

　　她真的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她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不死便不休。

　　沈月怜把药膏在掌心温热再轻轻涂到妹妹身上，从上到下慢慢上药，上半身上完就要开始下半身了。

　　可她的手才刚一碰到妹妹的大腿，就遭到了剧烈的反抗：“不要，不要碰我！放开我！放开我……”

　　沈知雪满脸惊恐，抱着被子不断把身体往后缩，不让沈月怜碰到自己。

　　眼见着妹妹的血已经倒流回了输液管，沈月怜连连往后退。

　　“好好好，咱们不上药了，已经没事了小雪儿，姐姐陪着你呢。”一边说着沈月怜又一边朝着妹妹靠近。

　　“姐姐？”沈知雪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得疑惑，在看到姐姐后冷静了下来，但依旧充满警惕，像一根绷紧的弦。

　　沈月怜见状实在不忍妹妹再受刺激，只得把药膏放在一边。

　　“小雪儿，姐姐抱着你睡好吗？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姐姐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沈月怜轻声哄着满是戒备的妹妹。

　　沈月怜的话触动了沈知雪，她乖顺地钻进了姐姐怀里，气息逐渐平稳。

　　沈月怜看着怀里的妹妹，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妹妹才刚出生，粉糯的小团子一下子就化开了她的心防。

　　她哪里还顾得上记恨她分走了爸爸妈妈的宠爱，就连她自己对她也只剩下怜爱。

　　从小到大，她是比父母还疼自己妹妹的，所以妹妹也最爱粘着她。每当看了恐怖故事睡不着觉的时候，总要缩在她的怀里睡。

　　“你啊你，既然看了睡不着觉为什么还要看？”

　　“因为这样就有理由在姐姐怀里睡觉了。”

　　“长大了越发贫嘴了，快睡吧，姐姐陪着你。”

　　“嗯！”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也不再是总黏在她后面的小姑娘了。尤其是父母出事以后，妹妹也变得越来越懂事，但她待妹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父母在，她是她唯一的妹妹，父母不在，她是她唯一的亲人。

　　就是这样一个从小被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妹妹，竟然被禽兽蹂躏至此，她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憎恨。

　　想当初她们姐妹花了多长时间才逐渐接受没有爸爸妈妈的事实，为什么没几年又让她们遭受这样毁灭性的打击。到底是为什么？她们要被老天爷如此对待！

　　都是那些人，都是那些衣冠禽兽玷污了妹妹，等安顿好了妹妹，她豁出这条命，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半夜沈知雪惊醒了很多次，为了她能安睡，沈月怜一晚上没合眼，早上阳光射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不多久，沈月怜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便知是妹妹醒了。

　　“小雪儿，你醒啦，姐姐先帮你把药上完好吗？”沈月怜生怕再刺激到她，语气轻柔地哄着沈知雪。

　　看见姐姐眼底的乌青，沈知雪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见状，沈月怜稍稍松了口气，正想把妹妹抱回床上，哪知手和腿都已经麻木了，尝试了几下都站不起来。

　　沈知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从姐姐身上下来，自己爬回床上去了。

　　睡过一觉，沈知雪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不少，只是眼睛依旧是空洞且无神，静静地让姐姐帮自己上药，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姐姐，我想回家了。”沈知雪突然说道。

　　沈月怜顿了顿，又继续帮妹妹上药：“好，咱们上完药就回家。”

　　出租车司机把姐妹俩送到了小区门口，沈月怜正想把妹妹抱上去，却被妹妹拒绝了。

　　“姐姐，我想自己走。”小小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不等姐姐回答，沈知雪已经走下了车，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沈月怜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不让自己抱回家，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像护花使者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妹妹身后。

　　回到家后，沈知雪就自觉躺在了床上。

　　看着这样妹妹不哭不闹，沈月怜感觉很不对劲。

　　“小雪儿，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哭出来，别这样把自己憋坏了。”

　　“姐姐，你不是告诉过我开心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吗？我们总要往前看的，对不对？我没事，姐姐去给我买包子吃吧。”沈知雪一边说着，竟一边笑了起来，甜甜的模样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等沈月怜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已经在包子铺了。

　　接过包子那一刹那，她心里突然涌现出强烈的不安，还不等摊主找零钱，她就拿着包子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小雪儿，小雪儿，包子买回来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墙上滴滴答答的时钟。

　　沈月怜的心咯噔了一下，立刻往卧室冲去。

　　然后她看到了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妹妹。

　　沈知雪的脸颊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苍白如纸，左手腕一道醒目的口子还在滴滴答答滴着血，如果不是她的胸口还有起伏，沈月怜都以为，她已经永远失去妹妹了。

　　“雪儿！”沈月怜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看着妹妹被推进病房，沈月怜感觉全部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方川泽赶来的时候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她

　　“川泽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小雪儿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怎么向爸爸妈妈交代，我……我不配做一个姐姐。”沈月怜死咬着手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方川泽看着这个自己从小便喜欢的人，心疼得呼吸都凝滞了。

　　刚才在电话里听说雪儿割腕，他就知道沈月怜此刻必定是心如刀绞，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月怜，没事的，小雪儿会没事的。”方川泽轻轻地把沈月怜的手从她嘴里拿下来，那醒目的渗着血的牙印，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可沈月怜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嘴里不停地呢喃：“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冷淡的声音瞬间惊醒了沈月怜。

　　“我是我是，我是她姐姐，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还在输血。”医生瞥了一眼沈月怜，似是在指责她这个姐姐的失职。

　　“医生，在哪里缴费，我先去缴费。”不等医生继续说，方川泽就打断道：“月怜，你先进去看看小雪儿，我待会就过来。”

　　沈知雪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同样雪白的还有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着，眉头皱成了一团，仿佛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

　　沈月怜就这么一直看着，眼睛也不眨，就好像一眨眼妹妹就会消失不见了。

　　大概输了半袋的血，沈知雪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雪儿，你醒了。”沈月怜坐在床沿，温柔整理着她额间的碎发。

　　沈知雪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了姐姐身上，刚看到姐姐，眼睛里就滚下两行泪来。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又给姐姐添麻烦了，本来想一死了之的，可竟没有死成。

　　她还想挣扎着，把手上的针管拔了，可这双手，无论如何也使不上进。

　　可能是姐妹连心，沈月怜几乎瞬间就看透了妹妹的企图。

　　“小雪儿，不要求死，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真的忍心留姐姐一个人吗？”沈月怜的语气近乎哀求。

　　“可是姐姐，我好脏，那些东西，怎么也洗不干净了，我不知道怎么活在这世上？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面对这样的姐姐，沈知雪终于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话。

　　“我知道，姐姐都知道的，可是错不在你，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你不该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己。而且我知道我的小雪儿一直是有梦想的，难道雪儿真的要为了别人的错误就放弃自己美丽的生命，自己追寻已久的梦想吗？”沈月怜循循善诱，她想告诉沈知雪，这世上有恶，但也有善，值得她去追寻。

　　她已决心复仇，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妹妹身边，唯有说服她从心底里放心轻生的念头，她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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