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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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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觅糖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
“其实琦儿对我特别好,他是除了单繁阅以外,唯一对我好的朋友。我今天晚上没有吃饭……肚子也不太饿。”
“单繁阅啊,你知道吗?”
“其实我不喜欢裴仕哲,也不想和他结婚,耽误他的人生。可是爸妈说,他是个好男人,我嫁给他,以后肯定会幸福的。”
“所以我就答应了他的求婚。活了二十八年,我没给父母给过任何回报,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我能找个好男人结婚过日子。”
“可是……我觉得好男人也不是只有裴仕哲一个人,单繁阅就很好啊。长得好看,人又善良,还是一名警察,可是……”
“可是他不要我,他有女朋友,以后他们会结婚,还会生小孩组成新的家庭……他让我滚开。”
单繁阅握紧了手机,忍着怒火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向我炫耀你找的男人比我强,比我有钱是吗?!”
“我想说什么……我有好多好多想说的,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单繁阅说。”
苏觅糖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说话更是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他哽咽道:“单繁阅,我好累啊,活着真的太累了,我那么信任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和他做生意,可是他骗了我,他把我的钱全部都骗走了……”
单繁阅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时光荏苒,离别已久,但他依然能在瞬间察觉到苏觅糖情绪的波动,他边走边询问:“你在哪?”
“那可是将近两千万啊!我要怎么去还这么多的钱,我把车子买了,房子做了抵押,所有的财产都变现,依旧凑不齐这个天文数字……”
苏觅糖显然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思绪之中,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单繁阅毅然推门而入,果断地踢开坐在电脑前的谭文,随即启动内部系统,着手追踪苏觅糖手机的准确位置。
“我想好好活着,我想努力赚钱,为什么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为什么谁都和我作对,不让我好过!”
“苏觅糖,你在哪?我去找你,你不要激动。”
单繁阅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定位,但他担忧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届时将一切来不及。
“单繁阅……单繁阅,我好冷啊。” 苏觅糖哭着说,“你都不理我,我好想你,好几次去交警大队门口偷偷看你,可是等了好久都见不到……”
“单繁阅,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过我?”
单繁阅在心里大喊:我有,我喜欢你,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我也想娶你,我也想和你结婚!
“……没关系的,不回答也没关系的。”苏觅糖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单繁阅,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的。下辈子,别再让我滚了,好不好,我不喜欢这个让人心碎的字。”
“单繁阅……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哪怕再恨我,讨厌我,也别忘了我,在你心里,给我留个位置……一点点也可以。”
随即,耳机中响起了一阵风儿掠过的尖啸之音,似乎是手机正在坠落之际所发出的。
单繁阅猛地起身,对着电话大吼道:“苏觅糖!苏觅糖!你给我说话!”
所有人都被他吼得愣在了原地。
单繁阅的目光仍旧紧锁着屏幕,耳畔除了话筒中传出的杂音之外,便是一片沉寂,随即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啪”,通话就此戛然而止。
而此刻,单繁阅的身体明显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竭力想要听清话筒另一端传来的话语,仿佛在耳语……
啊,救命啊,这里有人跳江了!
快打120,有人跳江了!
天哪,快报警啊!
跳江了。
有人跳江了吗?
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呢?
苏觅糖……是苏觅糖吗?
他怎么会跳江了呢?
他……他……他跳江了!
突然间,单繁阅的世界一片漆黑,谭文迅速上前,稳稳地按住了单繁阅的肩膀。
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自己搭在单繁阅肩膀上的手,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手并未颤抖,颤抖的是单繁阅,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帮……帮帮我!”
单繁阅面部显露出痛楚的表情,仅寥寥数语便再无声息,其眼眸中仿佛有烈火在灼烧,泪水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在场的每个人都产生了错觉,似乎他的体内藏有某种震动的机关。
谭文反应敏捷,他的目光如电,迅速掠过屏幕上的定位信息,显示的是蒲江大桥。而在刚才,单繁阅喊了苏觅糖的名字。
瞬间,谭文已将单繁阅背起,疾步冲出宿舍,其他人虽不解其意,却也紧随其后。
苏觅糖跳江了。
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刺骨的长江水浸没了他的身躯,冰冷的水流冲入他的耳道,无情地侵蚀着他的生机,转瞬间便令他失去了意识,连后悔的余地都未曾留下。
最后一通电话,他选择拨打给了爱而不得的单繁阅。
他伫立在大桥之上,凝望许久,觉得无论电话那头是谁,都将陷入痛苦的漩涡。
而心中最渴望告别的,无疑是单繁阅。
他深思熟虑,却始终不得其解。二十余载的人生,他恪守法规,力求成为一名合格的公民,然而命运似乎总对他不公。
是否他天生就没有幸运的垂青,又或者他的命运就是在世间承受苦难。
让他感到窒息的,并非情感或金钱,而是那无垠无际的大小压力,他感到呼吸困难,几乎无法喘息。
假如死亡能够带来解脱,那么他宁愿选择死亡,他再也不愿意继续奋斗,死了便不再有这世间的痛苦纠缠。
裴仕哲安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浏览着新闻。他想要起身去倒杯水,却不料一个不留神,手臂擦过遥控器的触摸屏,电视画面立刻切换到了另一个频道。
“魔都晚报,各位观众晚上好,我是本台新闻记者唐雅芙。”
“今天晚上九点三十一分,浦江大桥有位男子跳江,根据目击者描述,该男子精神恍惚,站在桥上打了很久电话,最后还是选择了跳下去结束生命。”
裴仕哲走过来瞄了一眼,没换台,继续听。
“我们救援人员已经赶到了现场,经过一小时的打捞,很庆幸找到了该男子,目前已经送往医院救治,希望他能度过难关,如获新生。”
“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大男人要死要活的,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范恩琦从卧室出来,看来是刚睡醒。他过来坐在裴仕哲身边,环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好饿,我们出去吃饭吧。”
裴仕哲把自己胳膊抽出来,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下脚步,望着电视屏幕看。
根据记者镜头,电视剧播放的画面是救援人员打捞的过程,打捞上来的人一闪而过,很快,但裴仕哲还是捕捉到了什么。
他陡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立刻取出手机开始查找那位投江男子的相关信息。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任何事件都迅速传播,想要了解何种资讯只需轻触屏幕。
果然,裴仕哲在浦江官方发布的消息中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文字。
该男子疑似生意失利遭受打击投江,据他好友宋某称,该男子于今天晚上七点左右出门,之后便失去了联系……
28岁,苏某,生意失利……
裴仕哲突然被前所未有恐惧给压迫的弯下了腰,范恩琦连忙过来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裴仕哲拿起桌上手机就往外走,这一次范恩琦直接堵在了门上,死死盯着他。
“怎么,是苏觅糖跳江了吗?”
“让开!”裴仕哲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裴仕哲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前一秒你还在我床上,下了床你就要去找别的男人,我不是你养的狗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裴仕哲突然掐住了范恩琦的脖子:“我说了,让开!”
范恩琦脸色憋得通红,呼吸渐渐困难起来,但他还是不让。
“掐死我啊,我死了,你就可以去和他结婚,我不死……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和他在一起!”
裴仕哲的手如铁箍般紧紧勒住他的脖颈,力度毫不犹豫地逐渐加剧,范恩琦的双脚已离地悬空,泪水仍然沿着脸颊滑落,眼神中满是惊恐地凝视着他。
“是你先出轨的!”裴仕哲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有脸来质问我?!”
扑通一声!
裴仕哲毫不犹豫地将范恩琦推倒在地,连瞥一眼都未施舍,旋即弯腰拾起外套,径自走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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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繁阅和谭文是第一个到达现场救援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交警大队的同事。
由于天气冷,水流也不大,所以万幸谭文跳下去后找到了苏觅糖。
只是拖上岸的时候苏觅糖几乎已经没有了心跳,他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然后送去了医院。
单繁阅全程迷迷糊糊,当他紧紧拥抱着苏觅糖那没有一丝温度的身子时,他感觉仿佛天穹都要在这一刻崩塌。
一路上,他始终未曾放下苏觅糖,一直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暖着他的手,暖着他的脚,暖着他的腹部。跟在他身后的同事们,纷纷脱下自己的外套为苏觅糖保暖,然而他依旧没有醒来。
谭文让几个同事先回去,他陪着单繁阅在医院等着结果。医生说苏觅糖求生欲不强,所以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不能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裴仕哲是一个小时后才赶到医院的,苏觅糖还在抢救,没脱离危险。
这是单繁阅第一次见到苏觅糖口中的未婚夫本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有多优秀,多好,他只清楚这个人没照顾好他的心尖肉。
单繁阅走到裴仕哲面前,俩人初次见面,却莫名带着各自的敌意。
“你就是……裴仕哲?”单繁阅盯着他的眼睛问。
裴仕哲毫无惧色,目光坚定地与他相对:“是,你又是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单繁阅指了指抢救室的红灯,平静地问他,“里面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裴仕哲没有犹豫:“我爱人。”
单繁阅紧握拳头,紧接着猛地一挥,重重地击中了裴仕哲的面颊。
“我去你特么的爱人!你是他爱人你来这么晚?你是他爱人为什么不陪着他,让他跳江了!”
“老大!”谭文跑过来赶紧拦住单繁阅,低声道,“这里是医院,老大你冷静点!”
裴仕哲遭受一记重拳,身体瞬间倒地,单繁阅的攻击毫不含糊。口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息,他晃了晃脑袋,抬手轻轻拭过唇角,只见手背上血迹斑斑。
他挺直身板,将衣衫理得一丝不苟,随后目光细致地在单繁阅的身上巡睃了一番。
“这一拳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