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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柳暗复花明 ...
在空音谷里住了也有大半年,缦舞渐渐已经习惯了这里远离尘嚣的静谧生活,恬静如水,惊不起波澜。
华扁鹊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会将毕生技艺倾囊相授,确实也如他所言真真切切做到了。这大半年里头,他给缦舞亲述各类疾病诊断之法,教她号脉,教她药材功效。
诚然不辜负华扁鹊的期待,缦舞天性聪颖,又对医术有着与生俱来的慧根,再加之她本身勤奋好学,不多时,便已能独当一面。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仅从气味辨别药材,尚有几丝困难,针灸之术也难以胜任。
这大抵是华扁鹊心中唯一的遗憾了吧。
凉风习习,转眼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
缦舞气鼓鼓地跑向谷内一处池塘,心中忿忿。华扁鹊那家伙自己个儿在屋里乐得清闲,却叫她来池塘里捉条鱼回去做食,有机会非把他种在后山的那些个珍贵药材都给拔光了不可。
郁结归郁结,行动上仍是没有怠慢。好歹对方是自己义父,而华扁鹊性情古怪,要是不乖乖儿来着池子里给他摸条鱼回去,谁晓得今晚她会不会被他在茶水里下泻药。
缦舞在池塘边脱去了鞋袜,双脚一前一后踏入池子里,池水冰凉,让缦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小心翼翼地往池塘深处走,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这池塘说深不深,说浅,这最深处也能没过缦舞的腰肢。
而缦舞当下所处的这块儿,恰巧漫过她的小腿肚,要是再往前两步,便是一处深坑,也就是这池塘最深的地方。
脚下实实踩了几下,确定好了位置,于是挽起袖子猫下腰,一双素手浸入池水之中。又是一阵沁凉,沿着皮肤渗进骨子里。
双手沉在水里头一动不动,偶尔几条小鱼从手边游过,贴着她的皮肤,勾弄起一丝丝瘙痒的触感。
她仍是按兵不动。
知道感觉周遭泛起更大的涟漪,缦舞心里一喜,这回该是条大家伙了吧。
鱼儿从她手掌之中穿过,她急急收手,怎奈那鱼儿灵巧敏捷,一甩尾巴便从她掌中溜出,气得缦舞狠狠一跺脚。
虽说缦舞习武这么多年,轻功虽不及凤珝那般来去无痕,但速度委实也能在武林派上名号,谁想一入水中,竟连条鱼儿都制服不了,怎能不让她急得跳脚。
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岔子,缦舞便是个中典范。
这不,只因心中一时不忿,追着那条从手边溜走的鱼儿,在水里急急小跑了好几步,谁想脚底一个打滑,只听得“噗通”一声,整个人跌进了池塘中心地带。
这一摔跤让她猝不及防,生生呛了好几口水。
她一屁股跌坐进了池塘里头,水位漫过头顶,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和耳朵。就连来不及紧闭的双眼,也浸入不少池水。
池水其实并不高,只消她站起身便能无碍,只是,眼上陡然传来的一阵刺痛,叫她再水底挣扎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怎么回事,缦舞只觉着眼睛泛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灼热,像是要将她的双眼点燃了似的。没过一会儿,灼热感又消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爽沁凉浮上双眸。
疼痛感早已消失殆尽。
缦舞猛地从池子里爬起身站起来,冲破水面之时,忽感强光刺眼,迷得她睁不开双目。
刺眼?缦舞霍然一怔。
分明该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似乎多了些许亮泽,她胡乱拨开脸上残留的池水,缓了许久,终于适应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亮度,缓缓睁开双眼。
青山绿水,漫天枫叶染红了天际。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确实是……自己的?!
这世上的事蹊跷不断,惊喜不断,世人常说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并不是一纸空谈。
许多事情不过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也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如同新婚当日兴许新娘子就会和人私奔了去,亦如同被诊断为将死之人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活蹦乱跳。
谁人能说,这个世界不是处处充满了惊喜与奇迹的呢。
华扁鹊仔仔细细给缦舞又检查了一通,与往常数百次的检查如出一辙,就连他,一代医仙,都是束手无策。
瞳眸乃是人心之窗,阖久了也是时候该打开透透气了。
“义父,原来你生的这样老。”
缦舞看见华扁鹊后的第一句话,十足将这位神医气得只差吐血。
但他终究是前辈,怎能与一介后生斤斤计较,在心里哀嚎几句,面上却仍是气定神闲神色不改。
华扁鹊正了正色,道:“老夫在这空音谷里住了大半辈子,竟没想到那不起眼的池子有着活血化瘀、清毒调理的功效,果真是上了年纪,连这些细节之事都没能注意到了。”
“义父的意思,是那池水的功效?”缦舞侧着头,实则心中大抵已有了然。
华扁鹊点点头,“正是。”
池水的特殊疗效,误打误撞替缦舞祛除了眼中积压许久的余毒,使得其双目得以再见光明。这可真是比神医还神了。
这么毫无预兆地复明,让缦舞欢欣雀跃了好一阵,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似的,在空音谷里头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将每一处都深深刻进心里,生怕明日醒来,又会失去这得来不易的光明。
能够恢复视觉,高兴的人又何止缦舞一个。
华扁鹊在心里也忍不住偷乐,总算上苍见怜,自己钻研了大半生的医术成果不至于就此失传,这丫头既能恢复视觉,便可放心大胆地教导其草药辨识与针灸之术。
思及此,华扁鹊捋着胡须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欣慰笑容。
谁都不曾料到,即便华扁鹊自己也从未如此讶异吃惊,短短三年时间,缦舞便已深得他真传,将天下医术吃了个通透。说她是这世上第二个华扁鹊也不为过。
天赋这东西委实重要得紧。这是华扁鹊在这三年来得出的唯一结论。
一如缦舞这样,天资清奇,华扁鹊只能在心里面暗暗叹息,缘何他就没能早些得此良才,偏偏让这丫头在凌烟山庄学了一身武艺,只是,凭她的身子骨,倒还不如趁早转行学医来得痛快。
平白浪费了整整十年光阴啊。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一心投身医术钻研的缦舞浑然不觉,自己已有三年时间未离开空音谷半步。对外头的事情,自然知之甚少。
偶尔听谷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提起,也不过是些鸡毛随皮的市井小事,她只匆匆掠过只当没有听见。
只是,这三年来自然也是有令她放心不下的事情,那便是轻寒。也不知他身上的夙翎之毒解了没有,缦舞一面忧心,一面竭力研究着是否还有别的解药能解此毒。
夙翎并非无解,只是……
缦舞费尽功夫,却始终不得他法。
知道这一日,一名青衣小僮快马加鞭来到空音谷门前,急急忙忙地请求拜见华扁鹊。
当时的情况如何缦舞并不知晓,那个时候她还在房里试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不甘心地想着法子研制夙翎的解药,具体事情,还是后来华扁鹊将她唤去,与她说明的。
当然,其实也并不是“说明”,华扁鹊只淡淡说让她随着青衣小僮前去救人,再无下文。
也不说对方是谁,得的是什么病受的是什么伤。缦舞问了,华扁鹊也不答,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且去就是了,在我空音谷三年,你的医术早已不在我之下,该是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华扁鹊如是说,“记得老夫一直对你说的,医者父母心,行医济世不必在意对方身份是敌是友,只需尽力挽救便是了。”
缦舞自知华扁鹊的意思,就是让她出谷多加修行,一时半会儿必然是回不来了,而她也正有此意,三年间她虽研究得透彻,可毕竟甚少实践,如今得此机遇,也算是上天赐给她新的一条道路吧。
她默默听着华扁鹊的叮咛,破天荒地没有与他反驳,像是远行之前,女儿聆听父亲的教诲一样。
骑上马的那一刻,缦舞心里爬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空音谷,华扁鹊,生活了整整三年,如今,是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么。
这场景……怎么好像曾经离开凌烟山庄一样……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中这一切不愉快的念想统统抛开,向着华扁鹊道了声“义父珍重!”,一挥马鞭,蹭地扬长而去。
行出不足百米,缦舞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瞥见华扁鹊的身影,似乎……又沧桑了几分?
缦舞并不知道,她这三年来对夙翎所做的研究无一能够瞒过华扁鹊双眼,对于轻寒,她始终只字未提,但华扁鹊知道,这丫头的心里可没那么容易就能放得下。
时光诚然能够带走很多东西,却不能湮没缦舞心头的牵绊。
华扁鹊也从来不曾当面点穿,活得够久了,自然能够看破红尘之中诸多纷繁。
有一种人,在红尘中翻转多时还是会回到他自己的天地中;有一种人,即使把他放逐到天涯海角他也一样会回到红尘中来。
缦舞便是后者。
她这一生,必然与凌烟山庄羁绊缕缕,并不是想逃,便能逃得掉的。
路途倒也并不十分遥远,骑马也就整好一日一夜的行程,只是那青衣小僮格外心急,缦舞也能隐隐感觉到似乎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路上便也没有多做歇息,一路快马加鞭,急急忙忙地随着青衣小僮赶路。
一路上,只有偶尔在驿站停下喝口水的时候缦舞才会和那青衣小僮说上几句,也就是问问病人的病情之类。
那青衣小僮始终称那人为“我家主子”,缦舞记着离开前华扁鹊的那番话,愣是忍着好奇心一直没有问,那所谓的主子究竟何方神圣。
不过,一来二去从简短几句对话中已可得知,这青衣小僮所说的主子,怕是中了毒,大夫们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就要拖不下去危在旦夕,才终于决定前来空音谷一试。
只是,缦舞万万没有想到,距离目的地越近,周遭的景物便愈发眼熟。她的心毫无预兆地加速,隐隐有种预感。
当青衣小僮终于扯住缰绳停了下来,朝着缦舞说:“这里就是了,姑娘请下马吧。”
赫然出现于眼前的,不正是阔别已久的——凌烟山庄!
直到此时缦舞才终于恍恍惚惚地开口问道:“你们家主子……究竟是何人?”
咳咳,要在这里解释一下,轻寒所中的毒名为“夙翎”是【夙su】,不是【凤feng】啊啊啊啊~~~
看来以后不能用长相差不多的字呢~~是苏苏的错~~大家鞭打我把~~=口=
下一更:2010.6.29 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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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柳暗复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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