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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番外 ...


  •   #关于仙籍
      #关于百草仙君
      #关于忘尘和忘忧
      #关于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爱

      番外 爱与劫(上)

      红梅簌簌,风卷着雪碴一路撵到台阶下,挂在廊下的风铃摇晃太过脱了勾,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落在地上碎成好几截,琉璃珠子滚了一地,有的停留在原地,有的和珠子一起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听到动静后,屋里的人匆忙开门出来察看,却撞上一个宽厚高大的身躯,女子看着那风铃,再看看自己对面的人,表情中带着三分伤悲,七分惧怕,她的身份不允许她磨蹭,赶忙跪下行礼,“问王爷安。”

      “君暮伤口上的药,是你的手笔?”没有叫她起身,只是从上而下一声冰冷的询问。

      “是奴婢为世子上的药。”

      ……如今她这一句奴婢,叫得越发习惯了。

      寒风掠过,白夭夭没穿外套便急着出来,行礼的缘故蹲在地上更容易被风欺负,打完冷战依旧拘着礼,听他沉沉出了一口粗气,心道不妙,只好先行告罪,“奴婢身份低微,本不配照顾世子…但请王爷念在世子年幼,不要过分责罚他…”

      “玉不琢,不成器。看来你还是在这住得太舒服了些,有心管其他的事?”

      “奴婢…”

      “自今日起至立春,后院炭火减半。另外,世子不好好反省随意在府内走动,再加二十大板。”

      “王爷…王爷息怒!”白夭夭抓住他衣角,怎么还要打,孩子会被打死的!自己受欺负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其他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旁人无关!奴婢愿罚去自己所有炭火,还请王爷不要责罚孩子…”

      “怎么,还要来左右本王的决定?”

      “奴婢…请王爷恕罪。”

      “那便依你所言。”

      简简在冰镜中看到这一幕,急得差点钻过去把她爹痛打一顿,“气死我了,爹爹怎么这样啊!娘亲如此为他,不惜随他下凡渡劫,他竟然…竟然对娘亲如此刻薄!我得下凡去把娘亲接回来,这劫不历也罢!”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他们下凡历劫,所做所经受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哥哥,你不理解,是因为还不懂他们。”青帝拿着蒲扇在火炉前扇风,怀里抱着半大的念兮,伸手倒给她一捧花生,一切…都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君暮想为宣白夫妻重修仙籍,当时九重天议论纷纷,不该让许宣长久住在凡间,毕竟是天帝的父帝,应由天帝夫妻亲自迎回生身父母,只是许宣早已被九重天冷了心,白夭夭也无此意,几番搁置。

      可能是哪件事情做得不妥,又或是太过心急想到了什么损点子,一下子把他父亲给激怒了,许宣气急之下把许君暮拍下凡间历劫思过。

      事后气消了又反悔起来,只好答应众仙所愿重修仙籍回归仙界,让司命逆天改命走个后门作为交换,在命簿上略作修改先于许君暮降生,承担这一世对他的教导之责。白夭夭跟随夫君下凡而去,只是司命已经安排好这一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给白夭夭安排个什么身份合适。

      青帝看出他的难言之隐,便替他做主。这也是天道既定,当初要破解许宣的七杀格,是要心爱之人为他而死方能圆满,他们夫妻两个各自主张无视天道,折腾了这么久,这一句话一直没能应验,他们该有这最后一次的人间历劫之行。大笔一勾,让白夭夭这一世成了个可怜人。

      先前说的那个小太子,坐上皇位没多久,由于政治天赋实在欠缺,又软糯无能,老臣们譬如白太傅都走得差不多了,朝内乱作一团,四处结党,贪污腐败,鱼肉百姓,皇权岌岌可危。

      可能是运气真的不太好,皇帝出门打猎散心,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就一直瘫在龙床上将养,封幼弟为摄政王,秘送太子出宫之后再无心理政,终日沉迷炼丹修行,以求养生。

      而白夭夭…则是历劫时的许宣听到皇帝坠马的消息之后前往郊外的半道上遇见的。

      当时正逢暑热,白夭夭在小溪中宽衣沐浴…就这样被某人看上,裹上衣服被提溜上马背。你干什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我要去圣上面前告你御状!放开我,放开…唔…救命…

      本王还要告诉圣上,你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本王,看看皇兄要帮谁。事后连许宣自己都没想清楚,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不惜被那些言官指摘,说他强抢民女。

      可是除了说他几句,谁有能管他的府中事?说了那么多,怎么没人来救救这个可怜的民女?

      当初一念之间,只想着一旦错过,就再也遇不到那个能让他为之心跳的人了。

      你别害怕,本王不是什么坏人,这个送你…

      风铃?王爷送我这个做什么?

      咳…本王一见到你,便感觉甚是亲切,思来想去除了喜欢也没别的能解释,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两人的确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没过多久白夭夭便怀上了孩儿,起初王府的下人们也毕恭毕敬,结果在摄政王妃过门的那一日,王妃离奇死在洞房内,说是猝死,也没其他证据…

      最后奇奇怪怪查到了白夭夭的头上…说是女子之间相互记恨,下了毒,证据确凿。

      许宣因着此事被连累得不轻,被那些御史弹劾了好几次,说他宠溺妖女。不错,从前人人都觉得可怜的民女,现在又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反正只要是针对许宣,怎么方便怎么骂,加上王妃母家执意彻查此事,问许宣多次要人无果。

      圣上都差点气得从床上坐起来,下旨罚许宣去边关放了三年的马,让许宣把人交由王妃母家发落,当时快到年下,此事到此为止。

      自那之后,摄政王再未娶妻,原本宠爱的那个无名无份的民间女子也失了踪迹,其实是偷偷被贬为奴婢罚去后院当差,那原本的王妃死后大半年,王府里响起婴孩的啼哭声…

      许君暮降生了。

      生下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被抱走了,白夭夭醒来之后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一直等到两年后许宣从边关回来,才跟着众家丁远远见了一面。

      摄政王不宠爱世子的生母,对这幼子十分严厉,读书上稍有不用功便会挨一顿来自亲爹的痛打,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是王爷一生的污点。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许宣每每对君暮说起这句话,总是眼含深意,“你读书不用功,习武也懒散,罚你一个人去府外历练半月,从今往后可知要好好念书了?”

      这半月里,许君暮一个人想尽办法填饱肚子求生,当过衣服啃过草皮,就差沿街乞讨了。不过,他也看到了民间百姓的凄苦,也知道了自己母亲的一些往事,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努力压制眼中的恨意,“孩儿…今起往后一定好好念书。不让…父王失望。”

      “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从今往后,不准去后院看她,否则,你出府还能再回来,她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日后你每做一件事,为父都劝你深思熟虑,想清楚了再做。”许宣把桌上的剑扔给他,拂袖而去。

      要想和这个仇人父亲斗智斗勇,他就必须文武双全,还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更要学会冷静,韬光养晦,不让自己的年少冲动连累母亲。除了这个,他还探查到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另外一重身份,送出宫外避祸的太子…

      白夭夭每日的工作,大概就是浆洗熨烫衣服,晚间劈柴准备好明天厨房要准备烧的柴火,还要背着炭篓去府中各处送炭,寒冬腊月身着单衣,等把炭送到许君暮的院子,整个人四肢都冻得僵硬麻木。

      放下炭篓,白夭夭拍拍身上的黑灰,哈几口气暖暖手,“哈…”这里好暖和啊…忍不住想在这里多待片刻,也想,看看儿子过得好不好…

      当年她也受过一段时间的宠,她那名义上的丈夫给了她最好的爱,为她描眉梳妆,洗手做羹汤…曾经她还信誓旦旦地认为,王爷和他们想得不一样,明明温柔又体贴,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夭夭,你看这风筝,我画的你的模样,喜欢吗?

      回府的路上,想着你匆匆来这,胭脂水粉和珠钗翠环都不曾添置,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第二件礼物,当然是我们的婚书。

      第三件礼物,这个风铃送给你,挂在床头可以让你一夜好眠。

      夭夭,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世子?我教他骑马射箭,习文作赋。

      他就这般轻易俘获了她的心,就这般…轻易地把她丢在一边。她也不傻,背上谋害摄政王妃的罪名还能活的好好地,他也遵守约定亲自过问儿子的功课…

      “母亲!”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年轻人,白夭夭都没看清长什么模样,就被他紧紧抱住。

      “见过世子…”长大了,长成大孩子了呢!白夭夭不敢贪恋,依照规矩行礼。

      “母亲,孩儿终于见到您了!”他每天都来此处等候碰碰运气,以前都是偷偷看母亲一眼,今天…他忍不住要来和她说说话,“母亲,您再等孩儿一段时间,孩儿最近在演武场练兵,苦练武艺!我还结识了几位将军家的世子!”

      “听说你和那些举子们一同殿试,考到了前三甲?”王爷也由着他胡来,又是去考文又是去考武,小小年纪做这些事情也不怕人笑话。

      许君暮很是骄傲,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抓住白夭夭的手沉声道,“母亲…你一定照顾好自己,等我将来成就大业,一定以天下供养您!”

      “胡说!谁是你母亲!”这件事在王府里,提都不能提,他喊母亲喊这么大声,不怕别人能听见给他爹说了去?

      也真是奇怪,他爹把这件事封的死死的,这孩子怎么对她这般依赖,不是都说世家子弟最是看重名声,怎会容许她这样的女人做世子的生母?

      如今的摄政王…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对皇位野心勃勃,只不过一直缺一个登上皇位的借口罢了,听说他杀了不少反对他的大臣,连皇上都听他的话。“世子,你可千万别惹了你父王不高兴,现在你长大了,我也不瞒着你,等他做了皇帝,你就是最危险的,他不会缺女人以后更不会缺孩子,你一定要保全自己!忘了我…只有忘了我你才能活得好!要是可以的话,你去边关,去南方邻国,我攒的钱财足够你一路的花销…”

      “你们都怕他,偏我不怕!母亲放心,后院的人都被我买通了…”

      “你们在说什么?”教了他这么久,不怕隔墙有耳?这柴房是说话的地?两个小厮推开门,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这府邸的主人…

      白夭夭死死掐住君暮的手让他不要发作,跪在原地等候发落,许宣让所有人都出去,简陋的柴房中,两人一站一跪,气氛一下便紧张起来。

      看到他蹲下身,白夭夭越发伏低身子,不敢与他直视,许宣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炭灰,“腿麻不麻?”

      “啊…不麻。”原本以为要打雷,这回,怎么连滴雨都没下?

      “本王要听实话。”

      “有一点点。”

      听到他的出气声,白夭夭听不出是发怒还是在哂笑,“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

      “圣上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入宫伴驾。”

      “那王爷自己保重。”

      “夭夭…算了,你走吧,”许宣转身看着她,眼底是说不清的复杂,也有一丝释然,这一世,说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她,“财不外露,最近收拾好你攒的盘缠。”

      圣上在寝殿内奄奄一息,这里里里外外全都是重兵,许宣站在他身侧,让人拿个盒子给他看,“当年我答应皇兄的事,今日来回旨,我保他性命,让他平安留在了宫里,不过宫里的规矩,除了皇兄,这宫中不能有别的男人,只能是奴婢。让他活着,也让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事,臣弟都办到了。”

      让他最爱的女人为奴为婢,那他便让那孩子做这世上最卑贱的奴才!

      “你!你迫害…皇嗣!谋夺皇位…”

      “当年你怕我夺权,费尽心机要寻我的软肋,让我无后路可走,与丞相密谋伤害我身边的人,君暮是我的儿子,所谓的偷梁换柱,不过是骗你罢了。迫害皇嗣,谋夺皇位,不都是皇兄自己做的吗,我妻子做错了什么,当年我那未曾谋面的王妃,又做错了什么?”

      “你!”

      “我从未想过要你的皇位,我此生只欠她一条命,只能下辈子尽力还了…”

      许君暮以太子之名向皇宫进军,白夭夭吓得哆嗦,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野心竟然这样重,“君暮…你要做什么!你要逼宫?”

      “母亲,你就在王府等我的消息,等我做了圣上,就封您为太后,以天下养!儿子答应过您的,从不曾忘记过!”许君暮带上头盔,夹紧马腹直奔三军之前,“走!”

      在外人眼中,当初圣上为保全太子将其交给摄政王抚养,其实…是父子间的对抗。许宣什么都没拿,看着许君暮,更多的是欣慰,磨了他这么多年,直到今日算是磨成了。

      白夭夭骑上马背,这马术当年是他教给她的,他明知道君暮的野心,迟早会逼宫,他还要进宫去,这不是找死吗!“驾!”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他!

      所幸,赶在最后一刻替他挡了一剑,“呃…”

      “母亲!”

      白夭夭到死都抓着许宣的衣角,笑道,“我来不及问了…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你…很好…其实,你一直都很好…”

      “夭夭,该死的人是我,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你傻啊!”

      “君暮,你聪明一世,这最简单的事情你如何想不明白呢?我就是那片障目的叶,我死后,你便能觉醒了…保你父亲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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