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星星》雾回

3、第三章

　　下雨天我不便出门，秀妍也在上学，听说她们今天有料理课，秀妍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我很期待她今天的成功。

　　我在家里看着电视频道里放的剧，跳过婆媳吵架的剧，再跳过美食剧，我调到了星际大战的频道，看着那些人挥舞着光剑却感觉兴致缺缺，大概是因为身旁没人讨论。

　　秀妍常常会写日记，我却没有那个习惯。
　　曾经是因为懒，只有偶尔在秀妍期待的目光中才会动笔写上几句做作的小学生日记，秀妍却欢呼着以后以后一起交换日记看。

　　我思考了半晌关上了电视，拿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笔记本里掉出了一个干花书签，是秀妍和我一起做的，我们还策划着过段时间等天气干燥下来以后做一个永生花。
　　我心情颇好地翻开了日记，第一页还是我之前随便写的「今天梦到了金刚毁灭地球。」

　　我把钢笔吸足墨水后起了个开头「1998年秋，天气晴。今天跟秀妍一起去山上摘松子，遇到了小松鼠，奶奶说我是个善良的孩子。」

　　打住打住，我划开那些话，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会写日记，拿起笔记录事件就本能地变成了胡扯，也就在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多枯燥。

　　我要是在前些年有这个习惯就好了，我翻开自己的相册，打算从那些风景里找回某些记忆，记录一些过去的事。
　　人类的海马体只能储存短期记忆，我如今要想起曾经冒险的细节只能依靠相册了，明明在开春时我还能对秀妍叨唠着我曾经的冒险。

　　我是打算把过去那些值得我记录的事情写下来，等过段时间后拿给秀妍看，我得给她一个大惊喜。

　　我提笔写了起来

　　【1992年夏，天气阴，雷雨天，我遇到了秀妍……】
　　【1993年春，抓了一只国家保护动物小鸟…】
　　【1994年夏，来到了沙漠，周遭都是黄沙，我们带着定制的帽子在烈日下寻找庇荫…我看到了沙漠玫瑰，我还看到了沙漠之狐，当然只有我看到了，我起初还以为是老鼠在荒野跑…】
　　【1995年夏…】
　　【1996年…】

　　我记录着这些事，觉得自己把过去的人生再次回顾了一遍，这种感觉还不错。
　　以至于我沉迷记录，抬起头时已经是下午了，护工给我做好的饭放在锅里热着，我曾叮嘱过她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我有需要时会打电话给她。

　　我伸了个懒腰，去掀开锅，里面是骨头汤和素面，受伤的我无法吃辛辣的韩餐，是以护工每天都精心地给我做清淡的饮食。

　　我正疑惑秀妍怎么没来找我，按理说她应该在放学后蹦蹦跳跳地来找我分享今天遇到的事啊，我拿起汤勺的动作一顿，是遇到了新朋友吧。

　　新朋友…我咀嚼着这个词，最后把骨头汤装进保温瓶里，看到雨停下来后便让护工推着我去找秀妍。

　　我抱着骨头汤，心里有些担心秀妍，如同在秀妍眼中我是个容易受伤的小孩，秀妍在我心里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善良小女孩，我有时担心她会不会被新朋友骗了，我总得过去看看。

　　雨后的路泥泞不堪，我想回去又要清洗轮椅了，空气清冽，还带着小水珠的风吹到我的脸上，带来阵阵让人舒坦的冷意。
　　我觉得很是惬意，轻轻哼起了一首歌。
　　护工问我在哼什么，我说是噢苏珊娜，曾经我的冒险指导员会在赶路时会唱很多歌给我们听，但只有这首歌被我牢牢记住了。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抵达了那条小巷子，只是里面有着不小的动静。

　　护工先一步挡在我身前，我透过人群看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秀妍妈妈，还有一位正在争执的女性，我大概推断出是什么事了。

　　我并没有看到秀妍在附近，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朝护工点了点头，她了然地上去交谈，我的父母给我重金聘请的护工更像是秘书，我没见过她有不会的东西。

　　在护工礼貌地鞠了一躬后，那些街坊们逐渐散去了，我身边提着水果的大叔也像如梦初醒般走了过去。

　　我摇着轮椅过去，只是轮椅才刚转动一圈，我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敲击声。

　　我抬头，看到那个屋子里的孩子用碗敲着铁窗，此时我的心情并不算多好，所以冷淡地看着她，让她有话就说。

　　然后我看到她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很怪异的笑容，好像一个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孩子。

　　我本能地感到一股寒意直升尾脊骨，那种感觉就像我当初在大草原中与一只豹子对视上了一样。

　　我不善地回望过去，发现她眉目的弧度越来越大以后我率先移开了目光。

　　没必要跟孩子计较，我划着轮椅前行，此时护工已经把秀妍妈妈扶进了屋子里，那位大叔也在安抚着另一个女人。

　　我听到那女人嘴里哭喊着“杀人犯”，我的内心涌上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秀妍的爸爸杀害了这个女人的孩子，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夺走了一位母亲的孩子，我想这确实是永远无法宽恕的。

　　但是秀妍…我又想着秀妍该怎么办呢。

　　进了屋子里，秀妍的妈妈还在哭泣，我的护工在收拾周围被弄乱的东西，那位大叔也进来了，他先是和我对视了一会，我率先打了个招呼。

　　秀妍的妈妈也注意到了我，她擦了擦泪水，对我说：“是千星啊，吃了饭吗？刚刚阿姨跟邻居吵起来了，这也是常有的事…千星是来找秀妍的吗？诶呦我们家秀妍总是乱跑，我…”

　　我只是摇摇头，对着秀妍妈妈说：“没关系的。”
　　我什么都知道的。

　　“阿姨和秀妍要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吗？”我轻声说：“我一个人住着有时候会感到害怕。”

　　这时候在收拾东西的护工忽然咳了一声，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似乎对我的话表示抗议，我没有搭理她，只是继续望着秀妍妈妈。

　　我想不出其他的好方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着秀妍和她妈妈先离开这条小巷子。

　　“这样…不是很好。”秀妍妈妈有些局促地揉着袖子：“千星你也是个孩子。”

　　在我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旁边的大叔忽然开口说，他会给秀妍妈妈找到一个适合的屋子。

　　在他说完后我转头看向他，大叔说自己是个警察，后面的话他说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我了然，后面的事并不是我一个小孩适合听的，于是我以出去透气为由跟护工一起走了出去。

　　老实说我并不太想待在外面，尤其是在刚刚被小鬼无缘无故地笑了以后。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轮椅的扶手，而后想起我现在的动作就像亚当斯一家里面的那个手管家，于是我抬头问护工有没有看过这个剧，护工干巴巴地说没有。我说真可惜，那很有趣。

　　在我们交谈的期间，护工提醒我应该喝汤了。但我此时已经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了，只跟护工说先放着吧。

　　不久后那位警察大叔走了出来，我向他打了个招呼，他有些纠结地问我是不是秀妍的朋友。
　　我点头，大叔才像是听到了个好消息一样重复着“那就好。”

　　待大叔走后，我们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我和护工对视一眼，决定还是让秀妍妈妈安静地待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秀妍回来了，头上还夹着一个晾衣夹，看到我后她睁大了眼睛，我笑眯眯地对她吹了个口哨:“chérie~新发夹很好看哦。”

　　秀妍一下就笑了出来，小步跑过来，扑进我的怀里，我这时才注意到她身面杵着一个男生，那大概是秀妍的新朋友□□俊吧。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我对他颔首示意，□□俊才有些反应过来地说:“你就是李秀妍说的朋友对吧，叫朴千星。”

　　“你好，□□俊。”我也礼貌回复，但被秀妍轻轻锤了一下，秀妍小声地说他叫韩泽宇。

　　我把汤递给秀妍，让她们分着喝，至于秀妍的家我并不打算进去，今天的意外频频发生，我再没眼色也该知道要告辞了。
　　临走前我对一脸忐忑的秀妍说：“秀妍，明天见。”

　　我目不斜视地离开巷子，没有分任何余光给那小孩所在的屋子，但我感觉那小鬼在注视着我们，我，秀妍，还有韩泽宇，让人感觉很不舒坦。

　　第二天我无所事事地写着过去旅游的日记，还细致地贴上了图，我想起了昨天跟秀妍说的“明天见”，想着她差不多放学了吧。

　　我带上了前几日打磨好的欧泊项链，这些石头并不值钱，却是我在澳大利亚亲手找到的，这种石头在光线下会发出七彩的光芒。

　　我在之前就想把欧泊打磨成项链送给秀妍当成开学礼物，只是计划出现了误差，或者说我对自己的手艺太自信了，我足足迟了一个多月才打磨好这条项链。

　　在秀妍差不多放学时，护工推着我慢悠悠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公园附近。

　　我让护工先离开，我自己在这里等秀妍就好了，我想着如果有个陌生的成年人在周围，秀妍大概会放不开话题吧。

　　没等一会我就看到了秀妍，我朝她挥手，她跟韩泽宇一同跑了过来。

　　“千星你来了，护工姐姐呢？”秀妍熟练地推着我走出公园，我则撑住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欧泊项链还在我手上，但当着另一个朋友的面送礼物给秀妍，这个场景大概会很尴尬吧，是以我打算进到屋子里再把项链给秀妍。

　　随着秀妍和韩泽宇的吵闹，我们一同来到了秀妍家门口的巷子里，我主要听了一下，大概是这两个人在争执学校出名程度，我时不时插两句话进去，但相比于此我更热衷看秀妍气鼓鼓的表情，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