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修习

55、他们以为我是小孩子

　　开门一刻，王红霞的话收在嘴边没说完，觉得有不一样的地方，可又不知哪里不对劲。这两年，眼睛不争气，看不清来访者的样貌，直觉越发准，总觉来者不善。
　　来访者顿住了。顾不上招呼欧阳烨一行，举着酒杯走至王红霞身边。身边有凳子不坐下，站着端详片刻，忽然一拍脑门：“王老师？”
　　王红霞原本矜持，听到这声称呼，昂首打量来者，并无印象认识此人。看年龄礼貌回应：“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吗？”
　　“王老师，就是王老师！”欧阳俊更笃定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放下酒杯拉着王红霞的手激动说：“王老师，我欧阳俊呐！”
　　遇故人欣喜万分，只是换了身份，重新认识王紫，略显尴尬。最后一次去王老师家，王老师刚怀孕。也是这个原因再也不去了。他想成为王老师的孩子，后来发现王老师有自己的孩子。欧阳俊被曾想独占老师的心态吓着了，于是果断逃跑，同意他姐去一家私立中学。生活必须真正重新开始。
　　曾经少年的心事，如今完全可以摆上桌面。这些年心系王老师，想要找回过往的情谊，可是发现有些人和事放得太久，再想开启只能等缘分。
　　毕竟有一段不明原因的不辞而别。至少这背后的原因欧阳俊没有亲口跟任何人讲过，话题多在眼下和未来。幸亏在座除了恭祝之外都是知情者，事过境迁重逢的喜悦盖过一切。

　　饭后，欧阳俊送王红霞和欧阳烨温泉理疗之后亲自开车送回家。王紫和恭祝落了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显见只有他是局外人。
　　“怕你穿帮呗。”
　　“不是吧，拉到一个局上，就是为了相认有什么怕穿帮的？”
　　“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你舅舅不想认出我妈妈谁都不会再提起了。”
　　“师生相认这么复杂？”
　　“都有难处嘛……”说完，头撇向窗外不看他。其实心里还有一层顾虑，不晓得欧阳俊接下来会不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勇敢打开自己，比之对待外人，他更需要给亲人一个交代。
　　恭祝扳过她的肩，侧身揽入怀里，吻她头顶的头发。“你在担心什么？说实话我妈的态度我也觉得挺梦幻的，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反对你和金曼？”王紫右手够着摸他左侧脸颊。恭祝顺势将她正面抱紧吻住说话的嘴，王紫配合比他热烈，脑子期待答案身上诚实的酥了。
　　吻了好久，呼吸都是湿的。“他们以为我是小孩子。”恭祝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漆黑的车内，王紫望他晶亮的眼睛，感觉这眼睛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内容。

　　泡完温泉，先送王红霞回去，到欧阳烨住所已很晚了。“上去喝一杯。”欧阳俊不反对姐姐的提议。
　　拉好手刹打开车门就要下去。“拿上外套外面天气冷。”欧阳烨提醒他，看出欧阳俊的心情在送她回来的路上从异常亢奋转入异常沉默。
　　“喝点儿什么？”欧阳烨这个年纪偶尔晚上睡眠不好，经常要喝半杯红酒。站在酒架前但见欧阳俊神情恍惚，自作主张取下一瓶久藏波尔多。
　　“姐，你说是不是报应？”欧阳俊来不及品鉴酒的质地。一口气干了半瓶，扶着额头仰倒在沙发，不知是不是暖气太足，脸和脖子上顺着淌汗，“我是见过王紫，只觉得她和曼曼长的很像，怎么也没想到她是王老师的女儿。”
　　“现在不是挺好吗？亲上加亲。”
　　“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难道你不想？”
　　“小祝天天看到这张脸会不会一直活在曼曼的阴影里？”
　　“他过不去，还是你过不去？”
　　“姐，这些年我极力赎罪，希望让小祝重新获得幸福。我们都不愿再回到对某个人的记忆里至少我不想。”
　　“真的不想吗？上次小逸在我这儿住给我看她老师批改的作文，还告诉我老师的名字叫王紫。你都把她弄到家里去了还说要忘记？”
　　“我和曼曼是意外。我确实喜欢她可没想占有，我知道她是小祝的女朋友。那天她参加我公司的应酬，我去了趟卫生间的功夫谁知道她就喝了那杯酒。我嘱咐过不要喝他们敬的酒，她跟我说只要喝了这杯酒他们答应给我一个订单，我还缺一个订单吗？”
　　“因为替你喝了一杯酒？欧阳俊，凭我对你的了解，不会这么轻易为一个女孩子感动吧？”
　　“那杯酒下了药……”欧阳俊看了姐姐一眼两人都顿住了，他不知道有些话题在姐弟之间如何传输但还是努力说得明确。“当时她难受极了，浑身燥热不肯去医院洗胃，说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就让我给她灌冷水，一直一直灌冷水。后来，后来她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幻觉把我当成了小祝……”
　　“你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作为恭祝的母亲，对于儿子找的女朋友婚前这种经历都是零容忍，即使诱她犯错的是欧阳烨亲弟弟。当年只觉得他替外甥试出女孩子品行也就瞒下了。如今她可以把欧阳俊和金曼的关系单独看成一件事，情敌关系的舅舅和外甥他们能吗？
　　“请王紫去我家，确实是小逸喜欢她，我知道她着急需要用钱，正好可以高薪给她一个工作机会，真的是想赎我当年没赎完的罪。”
　　“当年你不想断，还是金曼不想断？”三年前欧阳烨没有问出口。
　　“那件事之后我一直给她工作机会，可是没想继续交往，她好像不是这样想了。那次朱城演出就是她说让我半路过去找她，她想在老家给妈妈提前置办墓地让我帮着选。我说为什么不找恭祝？她说他太年轻不太懂。谁想妈妈的墓地还没选……”欧阳俊叹息又仰脖饮下一杯。
　　“不想让小祝知道真相？”
　　“这件事我的确有错在先，可也不想让他对未来产生恐惧。他还年轻有大把的前程和幸福。找一个完全不像金曼的女孩子对他或许才是幸运的事。”
　　欧阳烨不知道说什么了，以为今晚对饮能让弟弟做出坦白真相的选择。听完这番阐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