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enight》公子执棋

1、chapter1

　　荒废的城在丧失病毒爆发后已是常见的现象，尤其是作为丧病首次爆发的地点，这里经集合爆破后满目疮痍，破损的汽车随意倒在路中央，折断了的门槛、窗棂摇摇欲坠，黑色灰烬逸散坠落，无论是什么，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或是早已没有怪味的“黑漆”。
　　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压抑得令人窒息。
　　这里是z市，是任何搜救小队都不会轻易来的地方，尤其是这个研究所。
　　“不是说，任务完成后就可以回去吗。”突然，一个沙哑却不乏冷淡的声音响起，明明说着疑问的话，语气却毫无波澜，“这算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同时，某处废墟之上的石板微微颤动，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掀开石板翻了上来，他身材高挑，眼睛漆黑，古井无波，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污垢，嫌恶地蹙了下眉。半晌，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才从容不迫的走下废墟。
　　在别人听不到的地方，那个死板的机械音继续说道:[该世界仍不稳定，你的任务并未完成——经上级考虑后，您再次完成所有任务后，可获得一个您想要的任何东西，其中包括不限于另一个世界的身体。]
　　男人淡淡道:“所以为什么会不稳定。”
　　[反派黑化程度过高，武力值爆表，该世界无法净化。]
　　……意思就是主角小可怜打不过反派所以就又把他找来了？
　　男人嘴唇动了动，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的笑。
　　他视线移了移，有目的性的翻过几个障碍物，来到一个堪称完好无损的白色建筑物前。男人微滞，看着脚尖不小心踢到的铭牌，没什么表情越了过去。
　　这是一个研究所……明明是第一次来，男人却像是在此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所有事物都驾轻就熟。
　　[宿主？]系统不知为什么有些小心翼翼问道。
　　男人不语，推开某个实验室的门，目光越过复杂的器具和玻璃柜台，落在尽头处的一道暗门上。
　　……虹膜符合。
　　门自动打开，那里是间简易的休息室，所有的东西都是冷冰冰的灰白色。
　　系统:[陆执，这里是“那个”实验室。]
　　男人也就是陆执淡淡道:“没兴趣。”
　　系统强调道:“只有这里，才是本源。”
　　陆执神情完全没有波动，只是打开了花洒。
　　有时候，系统都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没有生命的机器。
　　也正因为如此，上级才会找到他来做这个任务。
　　冰冷的水倾洒过来，陆执拢了一把头发，说:“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系统道:[按照剧情公元2049年丧尸病毒爆发，异能者觉醒，z国划分四大基地，主角与反派处境尚不明确。]
　　陆执冷嗤一声。像是在嘲讽。
　　水流冲洗着，没了浊秽的遮掩，露出的脸冷冽而锋利，他唇极薄，鼻梁高挺，天生一副薄情模样，平日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桃花眸此时被水润过，非但不显柔情，反而更加疏离。
　　头发有些长了，落在肩上，水珠顺延下滑，沿着劲瘦的窄腰，洇进衣物里。
　　陆执:“没兴趣。”
　　系统默不作声，很长一段时间才道:[本次任务宿主可以自主选择一次特权。]
　　陆执像是没听到一般道:“积分。”
　　半晌，系统才不情不愿道:[仍保留着，共三十万一千二百分。]
　　陆执侧目，有些排斥的看了眼挂起来的白大褂，抬了抬下巴:“衣服。”
　　他话音刚落，一套衣物和浴巾便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是他常穿的，简单至极的白衬衫和黑长裤。
　　陆执眯了眯眸子，说:“可以。但作为补偿，我需要一个随时屏蔽你的特权。”
　　系统沉默，死机一般久久不语，过了很久，才出乎意料地答应了，死板道:[除特殊情况，宿主可自行选择是否屏蔽系统，其中并不限于发布完成任务以及失败惩罚。]
　　陆执冷淡道:“惩罚？”
　　“我以为，这是你们在求我帮忙。”
　　[……]系统装死了半天，改口道:[其中不限于发布任务和……]
　　陆执打断它:“现在就屏蔽。”
　　脑海中电子音沙沙响了几声，连同着无形之中的窥视彻底消失，陆执才扯了扯衣领，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这个研究所并不算大，不出一天全可探索完，可是未等他去探索一番，久无动静的主脑系统突然开启了自毁程序。
　　不到片刻，偌大的研究所轰炸成为灰烬，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灼热而绝望。
　　陆执远远望着火光，蹙了蹙眉。他并不相信系统说的话，可若是真和那个人有关……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执的目光瞬间暗沉下来。
　　……
　　三天后，t市。
　　“操，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里基本没什么丧尸吗？？”留着红色短发的女人骂了一句，利索地翻滚一周，躲过抓向自己的一只腐烂的手的同时抬起右手开了一枪。
　　硝烟散尽，腥臭的血四溅，令人作呕，她抹了一把脸，大声喊:“陈河——你好了没？！”
　　被她唤作陈河的男人迅速组装好了武器，和她汇合，快言快语道:“情况不太妙，仅我可观测范围内就有三十七只丧尸包围过来了。”
　　方依依低骂了一声:“其他人呢？”
　　陈河顿了一下:“其他人——”
　　方依依一颗心都被他提到嗓子眼了，就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不会吧？老大命这么铁，不可能——”
　　陈河:“……小姐你想太多，我只是感知不到而已——呀！”
　　方依依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掀到一边，正好躲过一只扑过来的丧尸，陈河反应不慢，及时补了一枪。
　　方小姐咆哮道:“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陈河晃了晃头，尽量把恍惚感甩下去。
　　可是他的手已经脱力发抖了。
　　半晌，陈河无奈道:“依依……”
　　“闭嘴。”方依依冷声道:“把枪给我。”
　　陈河咬了咬牙根，勉强替换子弹，视线模糊中却瞥见一只什么东西扑过来，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发现那是一只吊在高楼废墟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
　　陈河失声叫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那个丧尸就要咬断方依依的脖颈，而他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只能让绝望溢满眼睛。
　　下一刻，丧尸却骤然坠落在地，再一看，头颅处有一个空洞，显然被一击毙命。
　　陈河完全怔住了，后怕和巨大的无力侵袭脑海，令他眼前一阵发黑。
　　方依依在他出声时就感觉不对，也觉察到了那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心知自己是躲不过的，可谁想到……
　　她猛地转过身，却见离他们左侧的不远处，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擦着刀，齐肩的短发松松散散，而不过几息之内，丧尸群尽数被斩杀殆尽，肮脏的血蜿蜒四溢，而他身上纤尘不染，而他淡淡看过来的眼神……
　　寒意从尾骨一直蹿到头皮，方依依打了一个冷颤。
　　……这种眼神，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是那种常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的人才会拥有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来气，一心叫嚣着逃离逃离！
　　那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将刀别到腰侧，收敛了气势，又是一副冷漠而疏远的样子，像是什么也不会放在心上，然后向他们走去。
　　方依依看着他束进腰带的衣摆，抽了一口气，脑海中的念头这才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第一个念头:卧槽！他腿好长！腰好细！
　　第二个念头:这人的头发怎么这么性感！
　　第三个念头:这人、这人好帅！
　　……
　　一堆无厘头的想法策马奔腾，最后一个念头才是:这人是谁？
　　方依依差点被自己的脑细胞压死，半晌，才回神，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位离自己正好一米的男人。
　　但是……这个人……
　　她脑子一抽道:“那啥，来根头绳吗？”
　　[任务二:濒死的小队，拯救成功。]
　　忽略掉脑海中的机械音，男人淡淡扫了一眼方依依，和她从口袋里摸出来的头绳。
　　方依依头皮一紧，特别像高中做错事被教导主任逮到训话一样，莫名心虚，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男人收回视线，淡道:“你的同伴似乎要不行了。”
　　你才——
　　方依依突然一哽，掩饰般地低头看向陈河。
　　陈河脸色惨白，眉头紧锁，气若游丝。
　　吓得方依依瞳孔猛地一缩，想着像以前那样把他招呼醒又不敢，抓人的力道都轻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勾起了男人什么好的回忆，眸子终于稍微回了温度，他轻声询问:“你们是哪个基地的。”
　　方依依犹豫了会儿，说:“荣北。”
　　见男人没什么表态，半晌，方依依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握拳道:“谢谢你救了我们，我叫方依依，他叫陈河……我们来自荣北基地的执光小队，现在因为执行任务和其他人分开……你很强大，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你能不能带我们回去——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们会像您支付我们力所能及的东西，包括食物药剂甚至枪支弹药。”
　　她说这些话时，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芒，周边也浮现出莹白色的光点，而这些光点争先恐后地钻进她和陈河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愈合身上的创伤。
　　男人叹道:“一个觉醒了治疗异能的小可怜。”
　　为什么可怜？
　　方依依茫然抬头。
　　男人却敛了眸，转身，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我在找一个人。”
　　方依依失望垂眸，紧紧抱着陈河，下一刻就听那人道:“走吧。”
　　“陆执，我的名字。”
　　[任务三:加入荣北基地。]
　　·
　　记不清是几年前的事了。
　　似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
　　其实他对于时间也没什么概念，唯一记得的是，好像有种花已经开了两次。
　　那时候天还很蓝，世界都色彩缤纷，没有丧尸，没有恐慌，没有亡命天涯。
　　但是他并不喜欢这个世界，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外来者，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他也不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
　　他将自己排斥于整个世界之外，拒绝接受一切温情善意或是恶毒伤害。
　　但这种犹如行尸走肉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系统发布了一个任务。
　　他像往日一样，像机器一般去执行，僵硬而无情。
　　完全不计后果。
　　任务就算失败他也不会被抹杀，也不会脱离这个世界，甚至连死亡都不行，只会被禁锢在躯体里去感受一次又一次的濒死折磨。这种事，经历得多了，也没了刺激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组织在一点一点被啮咬然后修复。
　　可是只有那一次，他那疼到麻木的残躯却感受到了其他知觉……滚烫的，炙热的。
　　灼热的液体止不住地往下掉。
　　砸在脸上，伤口上，心上。
　　比血更鲜明。
　　他咬牙，几乎用尽仅剩的力气将眼皮掀开一条缝。
　　那个被他救下的孩子在他怀里绝望的嚎啕大哭。
　　……猛刹车的刺耳声音。
　　……周围叽叽喳喳的喧哗人声。
　　……肇事司机慌忙打电话的声音。
　　意识越来越模糊……一切都如潮水般远去。
　　可是，那个孩子好像还在哭。
　　嗓子都哑了。
　　别哭啊，我没事呢。
　　……
　　陆执醒过来时，方依依正拿着打火机蹑手蹑脚地踩到一根树枝。
　　天稍微亮了点，陈河还在沉睡。
　　方依依虽然现在才觉醒异能，但效果明显不错，治愈能力强大，陈河昨天就没了性命之忧。
　　方依依将白天捡拾来的树枝点燃，正考虑着要不要泼点油，突然猛觉不对，抬头，正好对上陆执投过来的目光。
　　她干笑一声:“我、我打扰到你了？”
　　陆执沉默不语。
　　他现在尚未从梦魇中挣脱，脑子乱的很，钻心痛也像迟来的后知后觉，疼得几乎叫他想要挖出来扔到一边。
　　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想那个被他抛弃的孩子。
　　也就不会痛了。
　　方依依大气也不敢喘，乖巧坐着，连拨弄柴火的声音都放到最轻。
　　这么多天下来，她发现这位牛是真的牛，牛到徒手撕丧尸——异能应该是风吧，速度贼快，冷也是真的冷，冷到一言不发自带冰冻冷场的气势。
　　话不多，但也在正常范围，主要是气质，冷漠到让人难以接近。
　　然后她就听到这位浑身散发着“活物勿近”气息的先生似乎迟疑了一下，淡淡问道:“你认识……顾绍吗？”
　　方依依没反应过来:“谁？”
　　冷冰冰的先生似乎咕哝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倒是把那句“算了”听得一清二楚。
　　看大佬又没了交谈的心情，方依依默默地把那句“顾绍没听过，倒是知道一个和大佬你同姓的陆绍。”给咽了下去。
　　……在陆大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又损失了多少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