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侍从》半盏微芒

20、凶手

　　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的，规律的气泡声从房间外面传来。米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昨天一整天跟着治安官的劳顿加上半夜被吵醒，让他精神很差。
　　还不大清醒的米路带着被吵醒的怒气毫不犹豫地推开窗户，顺着树干滑落在地。
　　他气鼓鼓地顺着那气泡声寻过去，发现气泡声所在的地方正是236号。
　　夜风微凉，米路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看着一片漆黑的芒果街236号，看着这家店铺，突然意识到了许多不对。
　　236号老板已经死了，学徒工只剩下一个小男孩，这魔法师又是从何而来？！
　　恐怕这个魔法师就是那个凶手！可恶，为什么没早点想到！米路这样想着，转身就要往回跑。
　　可就在这时，那没完没了的气泡声突然停了下来。米路浑身毛发直立！
　　他发现我了！米路几乎是拔腿就想跑。但下一秒，他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自己现在逃了，这个魔法师一定会立刻远遁，那就再也没办法抓住他了。
　　立刻向老师呼救？不行，这同样会惊动对方，让他逃掉。
　　看来只能自己先去缠住他，然后再喊老师帮忙了……米路想到这里，突然听到了“吱呀”的声音。
　　芒果街236号的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
　　这是……让我进去？本就打算缠住对方的米路没多想就推开门，里面是一片漆黑。
　　他小心地走进去，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
　　在黑暗中，这个米路在白天就来过的，平平无奇的房间，显示出了它的另一面。当铺大厅在外面的一丝星光下露出模糊的轮廓，两边柜子上陈列的物件都显出几分阴冷。柜台上贴着的“钱款离柜概不负责”，在当铺老板已经“人死不能复生”了的情况下，莫名透出几分可笑。
　　米路在房间里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左边的那扇门。
　　门后是当铺老板的房间，房间里一片被搜查过的凌乱。米路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地狼藉，决定还是推开另一扇门。
　　他原路返回，朝着那扇属于学徒工的门走了过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怪响。
　　“嘣！”
　　这声音和之前听到的气泡声很像，只是这一次它如同弓弦的振动，显得更有力量。听到它的那一瞬间，米路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如同直面死亡，甚至还胜过上一次的疯狂魔法师。
　　快躲开！会死！会死！！米路的直觉疯狂地提示他。少年本能般地做了个侧滚翻。
　　“轰！！！！！”
　　米路感觉有很多细碎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朝着自己身上砸下来。他抬起头，透过整个房间的碎屑和灰尘，看到门上多了一个整齐的裂口。
　　在属于学徒工的房门上，那个巨大的裂口直接将门完全斩断。断口处十分整齐，连个碎木茬都没有！
　　米路愣住了。在这一刻，他没去想自己万一被斩中会怎么样，也没去为这离谱的威力感到恐惧。少年眼前是那整齐的断口，却也是他曾见到过的，当铺老板被整齐地斩断的脖子！
　　顺着某种一瞬间出现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惊恐地看到身后的墙上有一道极深的痕迹，几乎要破墙而出。被击中的砖石四处飞溅，把房间里的陈设打得千疮百孔。
　　少年想到了飞到路口处的那些血迹，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血迹会飞得那么远。
　　那是被风刃带飞的血迹。
　　半截房门“咣”的一声坠地，米路的思绪瞬间返回到现在。他透过露出来的半扇门看到房间里的一片狼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是那个叫佐伊的孩子的房间！那个女孩的佐伊哥哥，他怎么样了？
　　想到这，米路一脚踢开了房间的门。
　　“佐伊！你还好吗！”他快速地扫了一眼，看到小男孩站在房间里，没见到有第二个人，“你听我说，这里有一个魔法师，你快……”
　　“嘣！”
　　米路的话一下子停住了。他看到那个小男孩满是仇恨的脸，看到他指间环绕着的疾风般的微光，看到他朝着自己射出了一道青色的风刃！
　　“轰！！”第二发风刃彻底击碎了房间的门，将外面的当铺大门也打了个粉碎。
　　米路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满脸仇恨的男孩。
　　“是……你？！”
　　更多的细节在脑海中串起，米路感觉到自己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好多事。
　　“我，早该想到的，你根本就没有生病，那药是你煮给你妹妹的！”
　　他想起那天早上，一路狂奔着撞翻了自己的红茶的佐伊。那时候的他捧着一大包的药材，眼中满是泪水。
　　“今天早上，把那个当铺老板引到路上，再使用风刃斩首的那个人是你！”
　　“你杀死当铺老板，是因为他把你妹妹打成重伤，还要抛弃她，对不对？！”米路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
　　那个老板本应付钱供养你妹妹长大！米路想这样说，却被打断了。
　　“对！”佐伊满脸的悲伤与愤怒，“我就是要让所有伤害过曼妮的人，加倍返还！！”
　　话音刚落，米路又听见“嘣”的一声。
　　“包括你！！”佐伊厉声大喊，“你明明听到我在叫你，为什么不救她！！”
　　狼狈躲闪的米路一愣。
　　难怪他那天明明是被魔法师的声音唤醒，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当铺老板正打算抛弃曼妮。
　　因为那天男孩看到曼妮即将被抛弃，却又不敢忤逆老板的命令，只好用特别的方式来对米路呼救。
　　“我没有！”少年大声申辩，“她现在就在教堂里，活得好好的，就像没受伤之前一样！”
　　“你说谎！！”佐伊手上，奇异的波动继续凝聚，“她根本不可能恢复原状，就连医生也说她绝不可能再走路了！”
　　话音刚落，两枚不太大的风刃就朝着米路飞来，把米路的话堵了回去。
　　“你们这些人，全都一样！”佐伊手上泛着流动般的青光，“你们根本就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你们只会使用暴力或者谎言对待我们！什么圣光，什么公平，可笑！”
　　米路努力躲闪着佐伊的风刃，却还是被划破了手臂。
　　“那天，曼妮因为被吓到所以不小心撞到柜子，摔碎了一个花瓶，一个假的花瓶！”小男孩发泄似地将一个又一个的风刃甩向米路，“老板就打断了她的双腿！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花瓶！！”
　　米路身上已经多了一道又一道的不算太深的伤痕。
　　就像那个被杀死的当铺老板。
　　好在他注意到，风刃的力量已经减小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轻易斩破木石……虽然自己仍然接不下。
　　“我给她买了药，可是老板却因为不喜欢药汤的味道就把药锅踢翻了！”小男孩的咆哮里带着哭腔。
　　“就像你！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要不是我拥有这份力量，你会对我说一句话吗？！”
　　他大声哭喊着，朝着米路扔出大大小小的风刃。米路努力地躲闪着，一时间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要他杀死这个小男孩，那并不困难。毕竟自己可以通过预判躲开他的攻击。但是，听着佐伊的哭诉，他竟然有些不忍心动手。
　　“所以，我今天也用同样的办法把你引出来……我要杀了你！你本来能救下曼妮的！”小男孩的眼睛是血红的。米路咬了咬牙，捏紧了手里的飞刀。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圣光啊，注视这片土地！”
　　房间顿时就亮了起来。米路和那个小男孩一时都有了深陷泥沼的感觉。
　　是阿尔文老师！米路又惊又喜。小男孩试图再释放风刃，魔法却只是无力地瓦解掉了。
　　“什么……这……”小男孩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我的魔法怎么会……”
　　米路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坐倒在地上。
　　“哗啦……咔啦……”
　　肩上托着圣光的骑士踩着满地的瓦砾和木屑走了进来：“我真没想到，这起案件的凶手居然是一位魔法师……”
　　阿尔文的眼睛扫过遍体鳞伤但没有大碍的米路，又看向角落里惊恐地瑟缩着的佐伊，话音变得低沉：“……还是个孩子。”
　　他抬起手，遥遥地指向佐伊：“愿圣光阻止你的罪恶。”
　　骑士手中飞出一条光带，注入了佐伊的身体。小男孩吓得瑟瑟发抖，但那条光带似乎只是在他身上缠绕了几下就隐没不见。
　　骑士收回了圣光：“好了，这样就可以了。米路，你应该在被吵醒的时候就叫醒我，而不是一个人去对抗魔法……算了，你做得还不错。”
　　米路伸出手，拉了一下骑士的衣角：“佐伊他……会怎么样？”
　　角落里的小男孩还在尝试着释放魔法，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尔文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圣光会给他公正的审判。”
　　米路抿了抿嘴唇：“可是，他……他不坏，他只是……”
　　“好了，米路。”骑士打断了他，“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减轻罪责，那就在他被审判的时候替他向圣光辩解几句，或者劝他自己去向圣光辩解，别像你那样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米路尴尬地挠了挠头。
　　骑士转向一边的佐伊，朝他伸出了手：“好了，孩子，跟我走吧。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位叫做曼妮的女孩还活着，或许她以后会经常去拉各斯禁魔监狱里探望你的。”

作者有话说

　　真的有人在看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