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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 0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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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尾酒端上桌,夏格借酒浇愁,一口气吨吨吨喝了小半瓶,在打击中独自疗伤,小半个小时才缓过劲。
菜早上齐了,除了他,其余人七七八八吃的差不多了。
没了活跃王,饭桌上一时冷清了不少。
夏图眼珠转了几圈,提议道:“好不容易聚一起,不玩点游戏怎么行?老规矩,真心话大冒险,拿个空酒瓶,瓶口对对准谁,谁就要面对惩罚,大冒险这地不太方便,暂且定为喝鸡尾酒,真心话围绕本人就行。”
徐竞没什么意见:“好啊。”
“没反对的就这么定了。”夏图问时夏要了一个空酒瓶,把桌子上没剩多少的盘子撤走,在转之前看向夏格:“你还参与吗?不参与我们也不会笑你的,毕竟这么大的落差,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是正常的。”
“谁说的?!”夏格要是承认自己心理素质差,不亚于承认自己一无是处:“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参加!我不仅要参加,我还要把你们问的哑口无声!”
夏图眼见激将法起了效果,心情不错,拿着瓶子果断开了局。
瓶口转了几圈后,摩擦力带走不少惯性,摇摇晃晃在静止的边缘,偏偏像被施了魔法,瓶口拼着最后一丝力道,越过陈一归,指向了夏格。
“?!”夏格心理防线几乎要崩盘,吊着最后一丝气力,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真心话,本少爷答不上来,我以后就是你弟弟。”
“一言为定,大家都是证人。”夏图眼睛亮的不行,都不用迟疑,脱口而出:“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活着的意义?
他还有活着的价值吗?夏格没有比现在更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都没用口杯,对着瓶口一口闷,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全在酒里了。”
夏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只是学习不好,运气不好而已,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弟弟。”
弟弟?夏格听着这刺耳的称呼,难得没呛声,又喝了一口闷酒,才站起身沉默着转动瓶身。
夏图或者陈一归都行。夏格在心里默念,只要这两人落到他的手机,他绝对憋大招,问出一个惊天骇浪的秘密,好证明他这脑子别的不说,玩游戏还是玩的明白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抵他执念太深,瓶子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稳稳停到陈一归的面前。
陈一归:“……”
“手机壁纸。”夏格想也不想便伸手,在陈一归打开屏幕时,两个人影从他的视线一晃而过,就凭那一眼,他就肯定壁纸上的照片是女生,他微扬着脸,下巴一抬:“我要看你的手机壁纸。”
藏着捏捏不是陈一归的作风,他没犹豫,按了下手机开机键,面部识别,下一秒壁纸就晃进所有人的眼里。
是高思文发的,那张两人回头看的照片。
夏图:“哇!”
涂漫漫低着眉,佯装夹菜,没接夏图八卦的视线。
“什么时候照的?”夏图还想细看,就看陈一归面无表情收了起来,她兴奋地搓着手:“竟然都没告诉我,不过背景图有点熟悉,我肯定见过,等下我想想……”
“京大。”夏格的声音带着死寂,是做梦他都不敢考上的学校。
涂漫漫假装镇定:“有个学姐要参赛,请我们帮的忙。”
“学姐?京大的学生吗?”夏图竖起大拇指:“漫漫,你果然是要考京大,不过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
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视线左偏几分,落到陈一归的身上:“一一哥,你也要考京大吗?”
陈一归起身,话不多说:“等瓶口对准我时,再问我。”
新一轮的游戏开始,空酒瓶载着数道目光,在桌子上旋转,在屏息声中,对准了下一个倒霉蛋。
涂漫漫很想耍赖,特别是问她问题的是陈一归。若是徐竞或是夏图,逃不开中规中矩,问题肯定是在常规之中,但陈一归……
她简短的思考了两秒,拿起酒瓶往口杯里倒了满满一杯,也不顾他人眼神,只说一句:“这杯我干了。”
鸡尾酒是有度数的。清晰的柠檬味在味蕾中弥散,口感稍涩,气泡水在口中蒸腾,与干燥的冬天适配度极高。
她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在没办法预知陈一归会问出什么问题后,她只能希望鸡尾酒的度数不足以让她醉。
游戏在继续,瓶口摇摇晃晃指向了徐竞,涂漫漫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瓶身开启新一轮的旋转。
墙上挂着米色的钟表,秒针与分针交错,最短的时针越过数字九。
涂漫漫只觉得大事不妙,体内的热气不断上升,聚集到大脑找不到出口,涨的脑子开始发懵。
视线的焦点渐渐模糊,她闭上眼缓了下,再睁开眼时,天花板上的灯都开始有重影。
夏格大喜大悲后,一连又输了几轮,怕真心话太具有攻击性,直接选择喝酒。手里新开的酒瓶也见了底,他打了个嗝,整个人精神状态正处于亢奋中。
也不管游戏了,他脸上泛着红,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吐出来:“漫漫,你怎么能考七百一十二分?是你长了两个脑子吗?我的脑子是不是长到你身上了,能不能还给我?”
涂漫漫控制不住意识,跟上他的思维:“我也佩服你,二百多分是怎么考的?是刻意控分吗?还是考试的时候你睡着了吗?”
“没,怎么可能睡着?”夏格言之凿凿地锤着胸口,为自己正名:“我都是坚持到收卷的最后一秒,发挥我所有的才智,没有半点保留。”
涂漫漫由衷而发:“那你好厉害,竟然能错那么多。”
“是吧,我爸也这么说。”送达耳边的话,经大脑分析没任何嘲讽成分。夏格乐呵过又叹了口长气:“国内的大学没几个是我能上的,只能按照我爸的意思,出国镀金。”
涂漫漫反问:“出国还不好?”
“不好,我去考察过那个国家,饭都不是人吃的,每道菜都有每道菜的怪味。”夏格说着眼里的光都没了:“要是我有半点学习的天赋,谁去出国受这罪,七百多分,我得考三次,加起来才有这么分。”
涂漫漫把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摇摆了两下:“成绩又不是唯一的,你长得很帅,就算考零蛋,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我爱听,我真是出息了,一个超级无敌大学霸竟然认可我了。”夏格受用的点头,满脸诚恳道:“你有什么方法考高分吗?平时放学都干嘛?”
涂漫漫如数家珍:“平时?做饭洗衣服,割草打农药……总之家务全包。”
夏格闻言,拍了下桌子:“不是吧?!这样都考了七百多分,那我只考这么多简直该死。”
涂漫漫仅凭着残存的意识道:“你没必要那么在意分数,人生选择有很多,我考这么多分是因为我没退路,但凡松懈一点,人生就会陷入绝境,没办法翻盘了。”
“翻盘?哪个盘?”夏格的大脑又短暂的出走,指了指面前盛着鱼的盘子:“这个盘吗?”
“不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盘。”涂漫漫晕晕乎乎,抬手在空中划了盘子的形状:“我必须要考到京大的录取分,我妈才没办法对我的志愿指指点点,要不是这个大学,估计就会让我在附近的大学读个师范或者护理,以后好帮衬家里,至于我想干什么,有什么梦想,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夏格听着离谱的对话,脑袋短暂的清醒了下,眉头皱成一座小山:“你妈?你亲妈?”
“嗯。”涂漫漫双手拖着下巴,脑袋极大幅度的点了下:“重男轻女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生下来就不喜欢我,她告诉我说,我们那边都是这样,女人从生下来就是苦命,没办法,要怪只能怪我投胎不好。”
“她放……”夏格都要爆粗口,又想着对方是长辈,不情愿地改口:“她胡说,别听她的。”
涂漫漫突然笑了起来:“是吧,你也这么觉得认为,果然她是在骗我,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两人无厘头又合理的对话听得一桌人鸦雀无声,连旁边那桌的大哥听完后,看着涂漫漫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
陈一归原想着就此结束饭局,又一眼,看着涂漫漫微醺的状态,转念又想情绪堆积也不是好事,况且这一桌的人都不是多嘴的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夏格难得有结巴的时候:“那,那你……”
涂漫漫闭着眼睛,眼睛微眯,更像是自言自语:“她还叫我小七,谁要叫小七啊?!我最讨厌的数字就是七,我喜欢九,最喜欢的数字是九十九。如果人生是满分制的话,我希望我的初始值是九十九,只要稍微一努力,就能达到人生大圆满,走向巅峰。”
夏格脑回路异于常人:“九十九?九十九好呀,改名字,你以后不叫小七,我们都叫你九九!”
“九九?”涂漫漫跟着念了一遍,她睁开眼,天花板上的光耀眼如太阳,笑得像只顺毛的小猫:“好啊,我喜欢九九,那我以后就要九九,我不要当小七!”
陈一归眼神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涂漫漫朝着陈一归的方向侧头,伸出食指晃晃悠悠地对准他,语气带着一股子娇憨:“九九,一归,反过来就是九九归一,我是你的,陈一归。”
陈一归浑身一僵,他极力的暗示自己是醉话,涂漫漫这句是醉话,不清醒,无意识下,他没办法要求醉酒的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可哪怕这样,他仍是喉咙发干,控制不住的沉沦。看着对面的女孩发丝凌乱,他下意识伸出手,哑着声音:“你喝醉了。”
“我没有,我就是气愤!我不爽!”像是被否定,涂漫漫平和的情绪突然爆发,她拨开陈一归的手,站起来扯着嗓子,像是把心理的委屈发泄个彻底:“我之前觉得人生真是糟糕透了,一眼望到尽头,全是困难困难困难!”
尖锐的声音混着崩溃的情绪,她身体微微颤抖着:“我那么努力,起得早睡得晚,考第一的同时还要兼职,只要任何一步失误,我就要面临上不起学的窘境,从小学到初中,再从高中到大学,我没有一刻是轻松的,这条路上说服了自己好多遍,都没办法喜欢上这样的人生。”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涂漫漫许是累极了,吸了吸鼻子,眼神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身影,像是找到了栖息地的候鸟,眼神渐渐褪去无助,她鲜少的叫着全名:“陈一归,你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陈一归眼神又暗了些,喉结一滚,轻轻启唇:“知道。”
“不,”涂漫漫摇头,她上扬的唇角却看似没有温情,情绪消耗过多的后遗症让她浑身发软。她上前一小步,将下巴放在那只宽阔的肩膀上,咬着唇缓了下,才又开口:“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的,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
耳边是灼热的呼吸声,陈一归在寒冬里耳尖有种烫伤感,他的手抬起又没有收拢,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薄唇上下碰了几下,他有太多话埋在心里,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涂漫漫困意涌了上来,没了支撑重心的力气,脑袋朝着旁边倒去。一股温柔的力气托举着她,她张唇喃喃了两句,在她闭上眼失去意识前,那滴忍了好久的泪珠,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陈一归心尖一软,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浑身再无半分凌厉感,像哄孩子般轻声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