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她热恋》厘玥

15、凌晨战神

　　微风轻拂，仲夏的月光散着清冷的光，穿过葱郁的树叶，在地上投下影子。
　　酒店的玻璃窗开着，深蓝色的窗帘飘动着，周围安静到只剩下风声。

　　十分钟后，洗手间的门被打开，雾气还没来得及融入稀薄的空气，就被一扇门挡在了里面。
　　顾渊穿着白色的浴袍，散漫地眯着眼，右手拿着毛巾，擦着凌乱的湿发。

　　转学是先斩后奏，家里的人还一无所知，特别是顾老爷子，要是知道他唆使外婆给他把学籍转到恒江学校，非得给他好看，现在春风学校的手续还没办全，他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属于有家不能回的状态。
　　头发擦了个半干，他将毛巾挂到衣架上，抬手将玻璃窗关上，拉上窗帘，随手打开了空调。

　　他窝在床边看了会手机，走到书桌前，刚打开笔记本电脑，就有电话插了进来。
　　如果不是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他都要怀疑凌墨给他下了咒，这每次电脑一开机，这人的电话就能准时的打过来。

　　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代码测出的问题解决了吗？”

　　“你这个情况怎么好意思让你加班。”
　　凌墨说的半真半假，“更何况你还未成年，要是累坏你，万一我雇佣童工可是要进局子的。”

　　“呵。”顾渊轻嗤一声：“建议你多来几次学校。”

　　凌墨自恋地摸着扎手的下巴：“怎么？我看着很像学生？不是我夸，就我这张娃娃脸……”
　　“不是脸。”顾渊打断道：“你来学校之后，我发现你开始讲人话了。”

　　对面沉默了。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向是相爱相杀，交谈时都是将对方看成自己的儿子，能动手时尽量不会动嘴。

　　即使看不见对方，顾渊也能想象对面的表情：“没什么事的话，我睡……”

　　“等等。”凌墨没时间骂街，生怕被挂断了电话，大气都不喘就说：“话说，今天下午那个小妹妹是谁？”

　　顾渊挑眉：“什么妹妹？”

　　凌墨可不好糊弄：“别以为我没看见，那个长得很甜的妹妹，看你的眼神非常热烈，你可是看了不止一秒。”

　　顾渊耷拉的眼皮抬了下，又想起池钰那副要治他于死地的样子，二郎腿不自觉地翘起。
　　不过，他没有满足别人好奇心的习惯，嗓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也说了，就是一个妹妹。”
　　顿了一下，轻扯着嘴角，语气欠了起来：“怎么，你这头老牛还想吃嫩草？”

　　“呸。”凌墨骂骂咧咧了两句：“你少扯开话题，我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渊：“……”这个问题，倒也是个问题。

　　水深火热？
　　好像也没这么严重，毕竟他对池钰可没丝毫杀心。
　　青梅竹马？
　　好吧，在骆樱眼里他顶多算得上牛马。

　　井水不犯河水？
　　听起来有点不舒服，更重要的是显示不出他作为一个高中生的语文水平。
　　那个高级的词怎么说的来着？

　　顾渊轻蹙起眉头，努力地搜刮仅有的成语词库。
　　关系很融洽，彼此都很尊重对方……
　　好像是相敬如……

　　沉思了好半晌，他抓住那微妙的一刹那：“相敬如宾，你说什么关系？”

　　……相敬如宾？！
　　凌墨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

　　顾渊没听见回话：“你人没了？怎么不说话？”
　　望了眼没有动静的手机，等了三秒钟，依旧没什么动静，直接挂断了通话。

　　夜色沉沉，万籁俱静，窗外树影婆娑。
　　凌墨激动地站了起来，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久久不敢动弹，默默地想了一下这个成语的意思。

　　相敬如宾：夫妻间相处融洽，互相敬爱，像对待宾客一样。

　　我去！
　　顾渊瞒着他有老婆了？！
　　还偷偷和他老婆相敬如宾？！

　　凌墨咽了下口水，怎么回事？他错过什么剧情了？
　　深夜十分，他焦灼地踱着小步在客厅漫游，彻底打开了纠结的大门。

　　“不是吧？法定年龄还不到，怎么会是这种关系？”
　　“可是，顾渊不会瞎说吧，以他的性子，什么奇迹都能发生。”
　　……

　　因为一个成语，凌墨在深夜里迷失了自己，而罪魁祸首同样受到了惩罚。

　　大抵是转校带来了兴奋感，当天晚上，顾渊华丽丽的失眠了。
　　躺在床上，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干瞪眼一个小时，在翻第三十八次身的时候，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顾渊掀起眼皮，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的光刺痛了瞳孔，缓冲了几秒才适应光线，他捏了捏眉心，深色的瞳孔微垂。

　　非常好。
　　凌晨一点四十八。

　　将枕头垫在自己的背后，他放空了一分钟后，再次拿起手机，恰好看见推送的一则娱乐消息，标题为“杨述深夜爆照”。

　　也是闲着无聊，他撇了下嘴，实在无聊便点进了杨述的主页。
　　映入眼的是熟悉的大脸，他轻嗤一声后，鬼斧神差地点开评论。

　　评论也是相当有水平，没有一句完整的话，满屏下来全是语气助词。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乍得一看，还以为是去哪个劣质网站买的假粉丝。

　　瞧着磨皮快要把五官磨没了的照片，他嫌弃了两秒，顿时起了别的心思。
　　从相册中找到一张以前拍的高糊版的照片，给杨述发了条带图微信：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藏好你的脸，大晚上就别出来吓人了。

　　他的目的很单纯，是奔着找事去的。

　　如他所料。
　　杨述的语音电话很快打了进来：“顾渊，你死不死啊。”
　　大概被戳到痛点，对面的声音异常激烈：“大半夜抽什么风？”

　　顾渊啧了两声：“你对恩人就是这种的态度？不怕遭报应吗？”
　　杨述哼了两声不以为然道：“我不是答应你个条件吗？公平交易。”

　　经纪人小伍在走出套房前，唇语提醒着：“早点睡，明天有通告。”
　　杨述连连点头，喝了一口水。

　　顾渊也不废话了：“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杨述：“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去春风学校了。”
　　顾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记得你说过，春风学校超市的经营权目前还在你手里吧？”

　　杨述应了声：“当然了，我不一早就告诉过你，在我上学那会就重金买下了经营权，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我进演艺圈后，可没少往母校投钱，现在超市的翻新工作都是我拿的钱，还有操场的橡胶跑道，体育器材，想我以前被批评检讨了那么多次，我可真的以怨报德的大善人，我告诉你，春风学校校规上百条，条条框框能把人限制死，而且校领导都是一群魔鬼，尤其是王红豆，那可是……”

　　顾渊听得耳朵疼：“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这不是你先问的，哦，你说超市啊？我投了那么多钱，肯定不能打水漂。”杨述语气透着几分不满：“你不会就要这个吧？”

　　怎么说他都是个大明星，怎么着也是千金一诺，只是要个经营权？
　　这看不起谁呢？

　　顾渊：“嗯。”
　　杨述好心提醒着：“你野心可以大点。”

　　顾渊存了心挑事：“怎么？我要当春风学校的校长这件事你能决定？”
　　“……超市是你的了。”

　　顾渊又补充了一句：“两年使用权就够了。”
　　杨述彻底无语：“白送的都不多要两年？”

　　顾渊：“怎么还缠上我了？”
　　杨述：“……爱要不要。”

　　两个大直男没几个回合就安静了下来。
　　杨述看着还没挂断的手机，翻了个白眼：“半夜不睡，你失眠了？”

　　短短八个字，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要不怎么说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呢。

　　顾渊嘴硬：“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承认会做出“自己睡不着，就去骚扰别人”这样不得体的事情。
　　沉默了一秒，他报复心上来：“本来好好的，半夜梦见你发自拍了，起来一看就被你丑醒了。”

　　每个人都有逆鳞，众所周知，杨述的逆鳞就是颜值。
　　作为流量明星，自傲狂傲，目无尊长，演技车祸……所有对于他的恶意诋毁，杨述都照单全收，完全不加反驳，唯独在颜值方面，至今还接受不了一个丑字。

　　出道至今已经有三年光景，作为流量时代的巅峰，杨述热度算是娱乐圈的天花板，上过无数次热搜。
　　出演偶像剧，代言时尚单品，杂志突破销量，数字专辑创造奇迹……

　　只要带上杨述两个字，就会有引得无数人关注。
　　所有的热搜简单的可划分为两大类型。一类热搜以杨述的甩出别人几条街的成绩为主，而另一类热搜关键词都有一个固定模式——
　　杨述再次被骂丑回怼黑粉。

　　在粉圈流行着一句话，想要吸引顾西的注意，需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而想要被杨述注意到，那是相当简单——只要说他丑就行了，骂得越狠，被记得越清。

　　杨述暴躁了起来：“你深更半夜过来找骂？”
　　他提着自己的嘴上了战场：“长眼睛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当红偶像超级爱豆，微博八千万粉丝，都是靠着我这张脸得来的。”

　　顾渊轻嗤一声：“你还真信了？都进娱乐圈三年了，你能保持住这份天真，实属不易啊！”

　　杨述脸直接绿了。
　　偏偏没找出有力的反驳证据，他沉思了数秒，只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娱乐圈真真假假，很多事情都无法分辨是非，可是有句话说的倒是在理——
　　粉丝随偶像。

　　在评论里，眼睛被这个感叹词刷屏，这会儿耳朵又被这个字折磨。
　　顾渊将手机撤离耳朵几分。直到杨述心虚气短大口喘气的时候，才又悠悠地补刀道：“你还是这么蠢，怪不得能被人造谣。”

　　“啊！”
　　为什么只发出了一个声调？
　　因为杨述破音了。

　　被两个丑字刺激，继顾渊之后，杨述成为了第二个失眠者。

　　一个人的失眠是寂寞，两个人的失眠就是狂欢了。
　　凌晨三点，两人在王者峡谷上相遇直接杀红了双眼。

　　在赢得第七把胜利时，杨述伸了个懒腰，朝着窗外望了一眼。直接看见了五点一刻熹微的晨光。他眼中的光彻底没了：“我九点还有通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再次发出非人类的声音，“小伍要是知道我通宵非得拿着四十米的大刀砍死我，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顾渊伸了个懒腰，身心舒畅地挂了电话，刚退出游戏界面，就看见微信有条未读消息。
　　是一条好友申请。
　　他瞥了一眼备注，身体不自觉地坐直几分，向来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诧异，随后轻扯着唇角，深情痞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