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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阴晴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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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乍寒,几只野鸭在有限的空间里嬉戏游玩,略显局促。直到一艘精美的小船缓缓行过,将附近薄如蝉翼的冰面荡开,野鸭们的活动范围才逐步扩大。
它们发出愉悦的欢叫声,像是在感谢那条游船为它们驱走薄冰。
游船上卧着一位面色微白的公子,他身着一袭月白的长衫,抱着手炉,膝头裹着一张灵狐毯子,更显得病弱不禁风。
一旁随侍的女子姿容绝丽,穿着一身红衣,于万物复苏的碧绿盎然之间,成为了最为惹眼的那一抹风景。
“我以为你更喜欢月白色...”江谷以说着接过简溪递过来的热茶,用盖子撇去浮末,浅抿了一口。只觉唇齿留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不免又道了句‘好茶’。
“简溪的喜好,从来就不重要。”女子说着微微蹙起了眉头,仿佛满腹愁思。
“日后你我成了婚,就什么都可着你的喜好来......”江谷以总觉得简溪之前的所为,定是那方君彦使了什么手段。就像她如今乖巧的随侍左右,是因着他急急的递出了那半块兵符一样。
他总觉得其实简溪的心里,应该是更向着自己一些的。毕竟她受制于简家的掌控,理应懂得审时度势。
如今他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在对决之日好好去看清简溪脸上的表情。
兴许她会为他啜泣,会心痛他的败北也说不定......
江谷以笃定的模样令简溪几欲作呕,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为江谷以斟满了茶,不想拿着茶壶的手被江谷以的大掌盖住了。
“简小姐,你何时才能懂我的心...”江谷以感受着掌下细腻的皮肤,不禁动情的摩挲了起来。如今的简溪理应任由他予取予求,可她似乎仍有一丝抗拒之意,令他十分介意。
难道简羽璋的施压还不够?
还是说这个女人真的看起来禽畜无害,实则性情刚烈,有着自己的主见,不愿被逼迫得太紧。
简溪狠狠的抽回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今气候适宜,来湖边散步的人大有人在。从两人登船起,就有不少的人沿岸驻足遥遥观望,如今江谷以又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怎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简溪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用凤凰火直接烧了江谷以碰过她的脏手。他如今可是全然不顾自己的脸面,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对他的顺从。
可谓极尽羞辱。
忽而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力从湖底喷薄而来,简溪见势急忙抽身而去,随后游船便被击得四分五裂,连带着江谷以也被那一股力量冲出老远,直落到岸边疾退了三四步才堪堪停住。
体内凤凰珏微微颤动,简溪心头一喜。看来是方君彦看不过她一直受辱,悄悄出手了。
彼时江谷以不动声色的望向湖中,心头却已然惊涛骇浪。因为这股力量的危险气息他再熟悉不过,肯定是方君彦那个小人偷偷潜入湖中,想要令他难堪。
哼。
饶是你看不过又如何。
如今与简溪在游船上承欢的人,是我!而在冰冷的湖底,在淤泥之中的人,是你!
江谷以用灵力引着悬于空中的简溪落地,轻声问询:“简小姐没事吧?”
“没事。”简溪落地后就避开了江谷以的灵力,他的灵力磅礴且极具侵略性,令人非常的不适。想来江家的灵丹妙药早就令江谷以痊愈得差不多了,他如今搞出这一幅病容,全然都是做戏给她看的。
“今日被宵小扰了游湖的雅兴,是江某的罪过。改日定当备一桌酒席,给简小姐赔罪。”江谷以说着将灵狐毯子往身上裹了裹,而后饶有兴趣的望向了湖中。
简溪察觉到如今江谷以的心思已然不在自己身上了,所以微微颔首便要离开了,临了还不忘说了句‘湖畔风冷,江公子还是早些回吧。’
此时的江谷以就像一团欲丨火,他对简溪求而不得时,就痛苦;如今状似他求仁得仁,于是他便觉无趣了。
点开玉简上方君彦的名字,简溪不觉无声失笑。
方君彦——‘简溪,你就这么走了?咕嘟,咕嘟,咕嘟。’
简溪——‘方四郎,我已经帮你劝过他早些离去,显然他不听劝,我有什么办法。’
方君彦——‘你走吧,没良心的。就该让你继续陪着他在湖上喝冷风。’
还未走到方君彦的居所,简溪就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身便见方君彦笑意盈盈的立在她身后,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湖底与她传信的可怜模样:“你怎么出来的?”
“方家有个宝贝,叫玲珑绳......”方君彦说着催动手腕上的玲珑绳隐遁了身形,而后又显现出来。
“既然有玲珑绳隐遁身形、藏匿气息,那日在酒楼为何你被追逼得狼狈如斯......”简溪说到此处幡然醒悟,原来这男人当日晓得她就在那处,故意装成一副可怜相与她亲近。
“我可是故意接下那个玉髓锥,生怕自己看起来不够楚楚可怜。”方君彦仗着自己今日帮简溪脱困,大方的道出了自己曾经用过的伎俩。
待二人进得方君彦的屋中,简溪才正色道:“你其实不用伤害自己来接近我......你姐对你的做法,已然足够叫我心疼了。”没有什么比亲人的背叛更令人心痛了,简溪被她爹利用了两辈子,是能够与方君彦感同身受的。
亲人给予的伤害,要比外人给予的更令人刻骨铭心。
方君彦闻言眸色暗了暗,而后换上了一幅明朗的模样,笑道:“早知你待我这般好,我就不吐那么多血了。”
“方君彦,在我面前,如果不想笑,你可以不笑。”简溪用两世看清了因着她的力量的诱惑,她的家人和爱人变得如何面目全非,又是如何对她用尽手段。所以同样身负过多力量的方君彦,又怎么会好过,又怎么能够时时都展露出这样的笑颜呢。
于是方君彦故作明朗硬挤出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这是自他得知家姐的仇恨后,早已学会的,重复了千百次的笑颜。却是在女人一语道破之后,令他的情绪有些溃不成军。
“简溪,你是不是...”方君彦收起了脸上的笑,露出他最为舒适的清冷面孔,“...有点喜欢我?”
明媚的日光仿若给窗边的人和物都镀上了一层耀目的金边,少年白皙脸庞上的细小绒毛根根分明,他的双眼绽放着细碎的光芒,夺魂摄魄。
“没有。”简溪笑着摇头,情爱于她不过粪土,后灿声道,“希望我们两个以后不会再因为体内的力量,失去更多;希望我们想哭就可以大声的哭,想笑就可以放肆的笑......再不会有人在我们的前路上布满荆棘,再不会有人对我们机关算尽。”
方君彦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冰封,不会再对人亲近起来,也不会再对谁敞开心扉。
可是今日女人的一番话,当真是令他动摇了个彻底。
“我此生惟愿可以替师父报仇,并一直在为之努力......今日,我方君彦的夙愿再添一样,那就是成全简溪的希望。”方君彦说着用拇指扣住了小指,另外立着的三指直指苍穹,豪气万千。
“方四郎,你画的饼可要比江谷以画的饼圆多了...”简溪禁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却是没有询问方君彦的师父到底是谁。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他的师父,令他与这修仙界的所有人为敌......
“我的饼管饱,江谷以的...馊了。”方君彦此刻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到底承诺了什么,只觉错愕无比。鬼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她忧你之所忧的模样,会令你也想为她赴汤蹈火。
她是如此坦荡,开诚布公的说出自己的诉求,却是对他无所图,只图他也能活得纵情肆意。
不知简溪是不是在他心里养了什么蛊虫,竟是知道他钟情于红色,每天换着花样的穿红衣。
这女人不是人间至宝,就是天赋极高的伶人。
只愿她如若真的在对他演戏,会如当初粉墨登场般,华丽退场......
简溪并不知方君彦在心底做了‘就算被骗也甘之如饴’的最坏打算,只望着男人微微泛红的脸颊,心生艳羡。
美目顾盼,粉面桃花,他要是个女子,定是能令万千男子都为他折腰,能将世间美景都羞煞了去。
“简溪,你口水流出来了。”方君彦好意提醒。
简溪慌忙擦了擦嘴角,发觉干爽如斯,立刻意识到方才自己沉迷于美色,看得痴了。
“方君彦,你真会投胎,得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生成这般模样。”简溪被屋中暖玉热得汗流浃背,无奈往身上甩了个净身术法。
“或许吧...”方君彦不置可否,而后便用灵力将简溪轻轻送到了门外,随后闭合了大门......
简溪有些茫然的盯了一会紧闭的门扉,有些纳闷她到底是哪里惹到这个男人了。
以他的品貌,该是从小被夸赞到大的。这怎么就听不得她两句夸了?
活该你日后获得邪神之力,你性格这么阴晴不定的,你不邪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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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识】
方君彦为什么会有擎龙柱,是不是为了自己用......
(这是简溪朝着方君彦的房门空挥了几下拳头之后,猛然意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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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简溪就从清川处取回了擎龙柱,而后放到了方君彦的门口,并附上纸条‘此物在某人处效果拔群,望你也能早日康复’。
方君彦望着简溪娟秀的字体,眉角疯狂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