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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辣手摧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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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玉早就习惯了简溪的喜怒无常,见她突然就厌了喜爱多年的兰花香,也未觉异常。只待主子动身去浴场之后,吩咐底下人将柜子中的兰花香料搜集到一处,而后丢掉,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去老爷屋里复命。
只是刚过了一道门,在内门便被拦下了。
“香菱姨娘,您因何拦我?”正玉半分都没有瞧上这个靠着狐媚功夫爬上老爷床榻的歌姬,却因着她如今的身份,不得不忍让几分。
“老爷都睡下了......大小姐吉人天相,自是不会有事,你大可不必每月这个时候都来扰老爷清梦。”顾香菱自被抬了身份之后,就像一只火力全开的斗鸡。这简府上下,但凡是个母的,都会被她看做是敌人。正玉作为简溪房中的大丫头,本就比旁人多了一些接近老爷的机会。如今屋里只燃着香烛,无论是人是鬼在烛火的掩映之下,都要好看个几分,她怎肯轻易就将正玉这个年轻貌美的妙龄少女就这么放进去。
“耽误了正事,恐怕姨娘担待不起。”正玉岂会不知顾香菱心里的那些小算盘,语气里已然透出一丝轻蔑。此等蠢物,在老爷屋里恐怕活不过月余。
“老爷宠我都来不及,怎会让我去担待什么?”顾香菱左拦右挡,就是不想让正玉再进一步。
“怎么还不进来?”
正僵持间,忽闻一道用灵力传出的中年男声。这声音正是属于简家的家主,简羽璋的。
正玉见顾香菱的脸色变了变,索性挤开她的身子,径直往老爷的屋中走去。
关闭的大门隔绝了顾香菱的小声嘀咕,正玉‘扑通’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启禀老爷,小姐熬过来了,方才去泡药汤了。”
“嗯,下去吧。”
简羽璋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烛火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中,从他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正玉在袖中暗自紧了紧拳头,奓着胆子又道:“老爷,今日小姐......疼得都哭了。”
简羽璋闻言终是将身子从黑暗之中转到了烛火下,正玉看到他面沉如水,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正玉方才的话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她心中不觉苦涩。
当初夫人以身饲养天宝凤凰的时候,是活活疼死的,那都没见老爷掉一滴泪呢。
想来修为越高、权利越大的人,越没有心吧。
“出去吧。”简羽璋待正玉离开之后,沉声嘱咐隐在暗处的暗卫,“将顾香菱除去...给她家里送些灵石。”
“是。”
翌日。
正玉惯常去管家处领了小姐的月钱和灵石,将月钱仔细收到钱匣子里后,便端着灵石要送到二少爷的屋里去。
“阿玉,回来...”简溪轻声唤回正玉,将托盘上盖着的云柔缎子布扯开,就见二十颗晶莹剔透的极品灵石齐整的摆放其中,“...往后灵石不用送去简景那里了。”
正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规矩的将盘子摆在了钱匣子一边,担忧道:“那夫人和二公子那头...”
“这些灵石本就是属于我的,应该没有跟旁人解释的必要吧。”简溪说着用纤长的手指捻起一颗灵石,缓缓吸收其中的灵力,待灵石变得黯淡无光,才将它丢回了盘中。
上辈子的简溪从不在意这些身外物,所以安曼双每月都让正玉将灵石送到简景那去,她也不甚在意。如今简溪重活一世,却是不愿再平白让出诸多资源。不知如若当时的自己足够强,江谷以是否还会选择那般杀鸡取卵的法子。
还未到午膳时间,安曼双便找上门来,彼时简溪已然吸收了二十颗灵石的灵力,正将一堆失了光泽的石头放在桌上,当弹球玩儿。
安曼双前脚刚迈过门槛,就见一颗失了灵力的石块滚落到她的脚边,又弹了开去,立刻怒道:“简溪,你可是不愿再顾幼弟的修行了?”
“简溪不懂安姨娘在说什么。”简溪从未唤过安曼双一声‘夫人’,一直都以原来的称谓打招呼,此时她才看清,在一声‘安姨娘’过后,安曼双气得暗暗咬了几下后槽牙,而后试图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跟她理论。
简溪无声失笑,颇有看清世态炎凉之感。原来上辈子只当自己是个命不久矣的容器,浑噩度日,竟是错过了这么多的人间精彩。
“简溪,你弟没有灵兽傍身,修行之路且苦且艰...”安曼双此时不得不放低姿态,不知之前那么好说话的简溪,供了简景十几年的灵石,怎么说不给就不给了。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怕是连可供吸食的灵石都没有,全凭自己修炼晋升修为...”简溪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怎么,爹断了简景每月的灵石供应吗?”
“那倒是没有...”安曼双从不知简溪如此伶牙俐齿,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哦,也就是说,明明自己有,却还惦记旁人的...简景怎么不去要爹那二十颗灵石呢...”简溪说着催动灵力,将桌上和地上的石头,连带安曼双都掀到屋外,冷声道,“...再不经通传就进我的屋子,就想想自己过后还有没有脚走出去!”
用灵力将两扇门大力闭合,简溪只觉快意无比。
她曾经以为她娘是因为爱情,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受制于简家。可是爱情怎么会成为钳制、剥夺和肆意伤害的资本呢?
爱情到底是什么狗屁东西?
彼时安曼双找到简羽璋处,哭闹了一番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只得在心中将简溪痛骂个千百遍,在此不再赘述。
*
简家有一间专为饲养兰花而建造的温室,其中有上百种珍品兰花,随便一颗都价值连城。
此时明月高悬,晚风习习,偌大的温室之中,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在不知疲倦的拔着兰花。
正玉根本不敢上前阻拦简溪,只知主子此举定会招致老爷的责骂,无奈用眼神示意小南去寻夫人来。此时跟随了简溪近十年的正玉终是察觉出了自家主子的异常,因为她即便偶尔闹脾气,也未曾这般疯过。
这些兰花是简溪从各处寻得,一直娇养着的,与其说她醉心于饲弄和赏玩这些花儿,倒不如说这些兰花是简溪的精神寄托。
也不知娇花们到底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只见她神情冷漠的随意攀折,再随意的丢弃,行动之间并无一丝犹豫,毫无惜花之意。片刻之后,温室之中的兰花就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再无昔日繁华之姿。
简溪望着一地的残花,只觉手掌上被花枝划出的细小伤口们,此时正在浅浅的散发着疼痛之感,仿若正在轻轻的撩拨她焦躁的内心。
想来当初的一见倾心,也不过是江谷以投其所好,用满身的兰花香迷了她的眼、她的心。
“那么多名贵的兰花,待你成年礼时搬出去做个摆设,也是好的啊...”匆匆赶来的安曼双见为时已晚,不免长吁短叹。这阖府上下,从喂马匹的精饲料到公子、小姐的炉中香;从婆子、小厮的月钱到老爷的衣衫鞋袜......哪里不是花销?安曼双眼见着老爷放任简溪花钱如流水般维系着她那爱兰的骄奢癖好,一直是敢怒而不敢言。如今见简溪将每株都价格不菲的兰花全糟蹋了,安曼双心疼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简溪如今正值心头燥郁之际,只缓缓的扭转身形,神情淡漠的看了看安曼双,而后抬指甩出一道火焰,将身后的一地残花败柳悉数裹入火海之中。温室之中顷刻间火光冲天,屋顶的几处透明冰魄板子遭受不住,纷纷碎裂。
上辈子的简溪,念及安曼双每年初一、十五都会乖乖去她娘的坟前烧香磕头,对她还算客气。
在简溪的眼中,最为可恶的,是那个在她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选择续弦的简羽璋,旁人全都不够看的...而如今简溪只觉这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怎还会有耐性给安曼双好脸色。
“你,你...”安曼双不曾想往日里还算恭顺的孩子,近日竟是频频挑衅,只觉在一众家仆跟前失了主母的威严,不觉提高了声音,“...你如此作为,我定要跟老爷好好说道一番。”
“如若我娘还在世,怎会轮到你在简家作威作福。”简溪话音未落,便觉眼前刀光一闪,疾风呼啸而来。她疾退几米,而后就听得嗡鸣之声。只见方才她立足过的地方,一柄长刀已然没入泥土半截,唯留半个刀身在地面上不住颤动,嗡嗡作响。
“如若你娘亲地下有知,怎会放任你如此恣意横行,目无尊长!”
望着不远处怒不可遏的简景,简溪不怒反笑:“这可是你先动的手...”
话音未落,简溪的身形忽而如同鬼魅般瞬间来至简景身侧,她隔空钳制着简景的脖颈,将他缓缓高举,而后托于火海上空。
“哼...你不过是仗着你体内的天宝凤凰,咳咳...如若灵兽选我为饲主,我定不会只有区区天宝一阶的修为!”简景终是边咳边喊出了多年以来的怨懑,饶是他日夜勤苦修炼,却也方才达到地宝三阶...凭什么简溪整日纵情于花花草草,随随便便就成了天宝一阶了,“这老天实为不公!”
简溪的双眼逐渐漫上阴翳,手上的力道也不觉加大了几分,他竟然跟一个朝不保夕的短命鬼、一个每月十五都要疼足十二个时辰的容器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