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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不可回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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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说的“满足日常需求”,还真是超乎了傅雪的想象。
一顿饭,他炖了一锅排骨莲藕汤,炒了西芹百合和酸辣西葫芦,还做了一道红烧肉。
他手下的动作还算熟练,但毕竟是怕他眼睛看不清碰伤了,傅雪一直在旁帮厨。
她把装好盘的菜和饭端上餐桌,面对一桌不能说太丰盛,但也绝不算潦草的食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孩子,有些不称职,低叹了声:“你也太万能了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沈琰对此只是笑笑:“你知道我在运动方面都不行。”
傅雪侧头看着他,又轻叹了一声:“就这样,也已经会招很多人嫉恨了。”
眼前的这个人,容貌气质都是上佳的,家世一流,身份显赫,性格温和,居然还家务万能。要是让他再多出些优点,肯定会天妒人怨的。
忙了半天,还在楼下较劲了那么久,傅雪是真的饿了,先给沈琰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装了一碗白饭。
平心而论,沈琰的厨艺肯定是不能跟沈宅里烧了一辈子菜的大厨相提并论的,但就普通人而言,已经是不错了。
红烧肉香滑不腻,西芹百合和西葫芦也非常爽口,排骨莲藕汤里还放了些绿豆,B市冬天干燥,正好用来降火。
傅雪一边吃,一边就注意到餐桌对面的沈琰只是喝完了碗中的汤,就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傅雪倒没有不适应,只是有些奇怪。
她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餐桌礼仪,直到吃完放下了筷子,才抬头问沈琰:“你不吃点吗?难得做了这么多。”
沈琰只是笑:“胃口不是很好,没关系。”
难得亲自下厨做了菜,却几乎没有吃什么,好像做菜只是给她一个人吃的一样。傅雪觉得有些歉意,就说:“那我把剩下的装在保鲜盒里,等你胃口好的时候再拿出来热一热?”
虽然说堂堂沈家的当家人,要吃什么不是有人飞快做好了送上来,但既然这里没有其他人,菜又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那么节俭爱惜一点没错吧?
她正嘀咕,就看到沈琰对她笑了下:“小雪,今天留下来陪我吧。”
沈琰看她的心思还真是百发百中,她虽然没明说,但的确准备清理完餐具后就回学校去。
吃饭的这段时间内,她也想通了,不管沈琰是处于什么目的,将她暂时赶出了沈家。但赶出来就是赶出来了,他没说让她回去之前,她宁肯自己还是被逐出家门的人。
除非沈琰开口对她解释,不然她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
看她低着头并不回答,眉宇间还不自知地藏着一丝倔强,沈琰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又笑了下:“也好,我明天再去看你。”
傅雪有点意外,沈琰的确从来不会勉强她做什么,但这么快放弃也的确是出乎意料。
这算是善解人意,还是宠溺包容?他还说了“明天再去”,看样子他不打算在B市只住一两天。
傅雪尽量表现地淡然自如,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她站起身准备收拾餐桌上的餐具,沈琰就又对她笑了笑:“放着我来吧,没关系。”
傅雪也没再坚持,她还是不信沈琰真的一个人出来,她走了后他更加方便,叫个家政过来收拾也没有什么。
留下来的时间越久,就越会被沈琰的态度软化,傅雪说服自己要有点骨气,就真的答应下来:“那么我会宿舍去了。”
沈琰微笑着站起来送她,连留下来再喝杯茶这样的话都没说。
傅雪也有些赌气,去玄关的衣架上拿了大衣,就换了鞋子准备离开。
沈琰还是带着笑一言不发,还礼貌地站在门口目送她出去。
直到进了电梯,看着提示板上的楼层数一个个往下落,傅雪才重重哼了声:还是这样,看起来很温柔地看望她,一步步把她往自己的身边带,却连一个明确的表示都没有,搞得她很想往他身上贴一样。
她要做成熟且不动声色的女性,才不要继续做他勾勾手指就主动贴上去的小丫头片子。
愤恨之下,电梯到达一楼后,她不等电梯门打开,就重重戳在开门的按钮上,纯粹发泄式的暴力。
门外恰好等了一个准备上楼的住户,正站在门口侧一点的位置等电梯门打开,就看到一个漂亮文雅的小姑娘在里面拧着眉,气哼哼戳着开门按钮,愣了一下后,就忍不住笑:“怎么,跟长辈吵架了?”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士,衣着颇有品味,带笑的声音也善意十足,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傅雪自十岁后,还从来没让人抓到过这种形象尽失的样子,立刻就红了脸,尴尬地退出来:“抱歉,您请。”
看她脸皮薄,那个男士也没再多说什么,笑笑走进了电梯。
傅雪红着脸站在一边,等电梯门重新合上,才准备走出去,刚抬起脚步,她却猛然间想起来:刚才光顾着跟沈琰置气,手机竟然拉在了里面没带出来。
电梯旁提示板的楼层数字已经又开始往上跳了,傅雪只有满头黑线地转过身,继续等电梯重新下来。
经过这番折腾,再次回到6楼沈琰的公寓外,傅雪脸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抬手按响门铃,她决定等沈琰一开门,就用最快的速度要回手机,然后立刻回学校,一秒钟也不要多待。
然而今天所有事都跟她作对一样,门铃按过许久,沈琰竟然还是没有来开门。
是去了二楼?傅雪一面想,一面又按了一遍。
这次她的手臂刚放下来,门就很快从里面打开了。
傅雪马上清了清嗓子,表明自己是回来拿东西的,绝对不是反悔了要留下来:“不好意思,我手机拉在这里了,回来取一下。”
沈琰在玄关里站着,头微低着,唇边似乎还勾着一抹笑容,听到她连珠炮一样说完,就侧身向一边让了让。
傅雪等了片刻,没等到他说话,就从他让开的地方准备进入。
她才刚擦过他的身体,就感觉到背后的那个人微晃了一下,然后用手撑住了墙壁。
“你……”傅雪回头去看,却只来得及扶住他向旁边倾倒的身体。
而落在她颈中的他的额头上,带着明显高于常人的体温。
在能够思考之前,傅雪就伸开双臂抱住了他。然而他似乎只失去意识了片刻,很快就又扶着鞋柜撑住了身体。
“小雪?”声音里明显带了喑哑,却还是温和如旧,他努力将身体的重量都移走,靠在身后的墙上,才微抬了头,勾着唇笑了下,“抱歉,有些头晕……你回来做什么?”
刚才她一开门就说出的那句话,他是根本没有听到吧?
傅雪看着他仍旧带笑的面容,却终于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之极,除了额头细密的冷汗,连唇色都发白。
呼吸有些急促,再也不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样子,傅雪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触手的温度当然是烫的,他在发烧。
发着烧却在户外等了她那么就,还陪她站在楼下较劲,还做了一顿饭给她吃。
看她发现自己发烧了,沈琰任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勾唇笑了下:“没事,不是流感,不会传染的。”
傅雪的手微颤了一下,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刚才他下厨做饭时将病毒传染给她。
仰头看着他,傅雪深吸了口气,然后踮起脚,吻住他发白的薄唇。
沈琰像是并不意外,却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只是用手撑住了后面的墙壁,让自己不至于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冲击。
傅雪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将他的身体用力压在墙上,舌尖顶开他半张的唇齿,向更深处索取。
深吻持续的时间甚至比第一次他们接吻时还要久,当将双唇从他的唇上移开时,傅雪发现自己已经环抱住他的腰,身体也贴在了他的怀抱中。
沈琰也抬手扶着她的肩膀,侧头咳喘,他的声音更加喑哑,脸颊和唇上却泛起了点血色,带着笑意:“小雪,你这是在验证到底会不会传染吗?”
傅雪没回答他,她用指尖一寸寸扫过他的脸庞,她很想他。
怎么会不想呢?每天都告诉自己不要心存奢望,却还是希望能够在学校里,在教室门口,在宿舍楼前,哪怕是在偶然路过的街角,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出现,又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希望,这才是最绝望的。
“琰哥哥……”傅雪又喊了一声,她垂着头,近乎虔诚地吻他脖子下裸露着的肌肤。
他发着烧,那里的温度就更高,她将脸贴上去,就感觉搁着肌肤穿过来的热度,连带眼眶都一阵发热。
“小雪。”沈琰带着叹息,轻声唤她,他等了片刻,还是温和地带着点笑意说:“抱歉我有些动不了了,能扶我去沙发上吗?”
傅雪这才意识到他不仅发烧,刚才还差点当着她的面晕倒。
连忙扶着他的身体,傅雪担忧地看着他:“琰哥哥,要不要吃药?”
“已经吃过了。”沈琰简短地回答她,从玄关到客厅沙发的距离并不算长,他却走得有些艰难。
头上的昏沉愈演愈烈,如果不是努力去分辨身旁的傅雪说了什么,他几乎没能力思考她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比现在好一些,只是觉得体温有点上升,兼之毫无胃口,后来傅雪走了,他起身准备去收拾餐具,却是及时扶住餐桌才没有跌倒在地。
勉强找水吃了退烧的药,就听到门铃又响了,所以才会在开门的时候那么狼狈不堪,差点倒在她面前。
被扶着坐在沙发上,沈琰闭了闭眼,他的视野远处从来都是一片昏暗模糊,所以近处的东西才会格外鲜明。
现在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傅雪正半蹲在他的脚边,抬头仰望着他。
半年不见,她的容貌又舒展了一些,完全是大姑娘的样子,气质也更加内敛优雅,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是惊艳所有人的花朵。出身并不高贵,却比所有名门淑女都要高贵美丽。
他当年的眼光果然没有错,这个女孩子,会是他有生以来一手缔造出的最美的瑰宝。
只是如今,她就这么半跪在他的膝盖边,两只手还无措地放在他膝上,用朝拜般的姿势仰着脸,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小雪……”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沈琰努力让自己笑得更加温柔,他微弯了唇角,却觉得眼前逐渐变成一片白茫,“抱歉。”
傅雪呆愣地看着他,她只听到他微笑着说“抱歉”,而后缓慢合上了双眼,方才还放在她脸颊旁的手也滑了下去,接着四周就是一片沉寂。
她花了很久,才重新听到他略显急促粗重的呼吸声,接着她才明白,他只是晕了过去。
浑身都有些发抖,她滑了几下,才从地毯上爬起来。连忙扶着他的肩膀,将他移到沙发上躺着,又在他头下塞了靠垫保持他呼吸畅通。
告诫着自己要冷静,她还是打着颤,慌乱地在客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
在即将要播出急救电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也许沈琰此刻在B市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
深吸了几口气,她才从电话里翻出来一个号码,那是沈琰提过的,唯一知道他身在这里的龚维。
沈琰严令她主动联系自己,却没有禁止她联系自己身边的人,龚维的号码傅雪来B市前就存上了,却一次也没打过。
龚维看起来忠厚老实,头脑却很灵活,傅雪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起来,开口就说:“傅小姐?沈先生和您在一起?”
傅雪略微松了口气,既然被沈琰视为亲信,那么这个龚维的能力也不会差,她忙说:“龚助理,沈先生发烧失去意识了,我该怎么处理?”
龚维在电话那端也愣了一下,片刻后他轻舒了舒气:“我明白了,我会通知赵先生带医生过去的。”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下,“你们是在西苑的公寓里?”
这套房子所在的地理位置的确是近西苑,看来龚维也知道这里,他口中的“赵先生”,傅雪想了一圈,只想到很可能是赵子岩。
这位毒舌律师和沈琰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近。傅雪一面想,一面就回答:“是,请赵先生尽快。”
龚维答道:“我会的,请您放心。”
为了尽快给赵子岩打电话通知,龚维马上就要切断这边的通话了,但在挂掉电话之前,他还是加了一句:“傅小姐,沈先生在去B市前,就已经病了,请您留心照顾他。”
她以为沈琰是初来B市,不适应气候变化,才会发烧病倒,但龚维却说他来之前就病了。
明明正在生病,却还是选择独身来B市看望她?
傅雪沉默了片刻,对电话那边说:“我会的,谢谢您。”
挂了电话,在等赵子岩带人来之前,傅雪去卧室找来了一个毯子给沈琰盖上,又湿了毛巾放在他额头降温。
公寓里没有备温度计,她用自己的额头去试了,沈琰应该不算是高烧,温度没有那么烫人。
但发热应该是面色潮红的,他的脸色却越发苍白,如果不是那比一般人粗重的呼吸,她几乎要以为躺着的这个人随时可以消失。
她索性半坐在沙发旁,握着沈琰无知觉的手,轻声唤:“琰哥哥……”
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夺走她的股份,将她赶出家门,并真的半年不再见她。但却可以明明正在病着,还是独自一人到B市来看她,亲自下厨给她做菜吃。
傅雪回忆起用餐时他的神情,那时候他应该是毫无胃口并且身体不适着,然而他望向她的目光还是那样和如春风,仿佛就这么和她坐在一起,看着她吃东西,就是他此行的所有目的。
她这么想着,低下头,握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掌,在他掌心的位置,轻印下一个吻。
她曾问莫奕林,如果一个东西,无论再如何想要追寻,却始终得不到,该怎么办?
莫奕林说那叫“求不得”,应当舍弃。
可是,如果那么容易就可以舍弃掉,不再念念不忘、辗转反侧,又怎么会被称为“人生八苦”。
就像此刻,当沈琰失去意识了,她才能握着他的手,将头轻靠住的他身体,任他独有的气息把自己包围。
没有过太久,赵子岩就带着一个人匆忙过来了。
傅雪去给他们开了门,赵子岩看到她就似笑非笑地打招呼:“哟,小姑娘咱们第二次见了吧?”
他似乎是本地人,说话间有点B市特有的韵味,听上去不讨厌,却总有些轻佻的意味在里面。
傅雪不喜欢被他这样戏谑,却有些理亏,只能抿了抿唇角说:“是啊,赵先生幸会了。”
他们在这里说着,跟在赵子岩身后提着医药箱的那个医生早从他们身边越过,去查看躺在沙发上的沈琰了。
他动作熟练的查看了一番,就放下听诊器说:“发热是因为支气管感染,晕倒应该是过度疲劳。”
赵子岩听后就挑了挑眉:“那就是说没什么大事了?”
那个医生点头:“当然还没进一步检查,不能确定,不过他如果能清醒过来,就不需要去医院了。”
赵子岩听完,唇角就挑起了一抹笑容:“这好办。”他说完转头看着傅雪,“你能把他喊起来?”
傅雪正心疼担忧得不行,听到后立刻说:“怎么叫?琰哥哥不是没有意识了?”
听到她这么说,赵子岩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还很轻松地耸肩说:“别让他继续躺在沙发上睡了,醒来后会手脚发软。”
他自从来了之后,不但没表现出一点担心,还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傅雪更加摸不着头脑:“那怎么……把琰哥哥移到卧室去?”
屋里这样吵闹,沙发上沈琰还是闭目毫无知觉地躺着,看上去也只能找个人把他抱到楼上的卧室里去了。
赵子岩这次没再多话,而是径直绕过沙发,俯身下去,将沈琰半抱起来,单手环在他背后,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准备就这么把沈琰抱到楼上去,傅雪连忙道谢:“辛苦赵先生了,要不要我帮忙扶着?”
赵子岩抬头看了看她,唇角的笑容有点意味不明:“虽然我不介意给亲爱的小琰公主抱,但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嘛,他知道了不会开心的……”
傅雪一愣,还没再接话,就看到他提足了气,在沈琰耳旁大喝一声:“沈琰!起床了!”
当真掷地有声,连地板似乎都被震得摇晃了几下。
他话音落下,沈琰的眼睫就颤了几下,接着唇边溢出几声咳嗽,半睁开眼睛拧了眉:“赵子岩……”
傅雪也绝没想到他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把沈琰唤醒,好在他也真的醒了,如果还是没醒,傅雪觉得自己接下来就可以看到赵子岩抓着他肩膀大力摇晃了……
忙抢过去从赵子岩手里接过沈琰,扶着他坐起来,傅雪决定立刻把赵子岩列为危险人物,开什么玩笑?沈家上下连一根指头都不舍得碰的人,落到他手里就这么折腾!
从昏迷中被强制唤醒,沈琰还不是很清醒,但看到傅雪就弯了唇角:“小雪,抱歉。”
傅雪忙摇头:“没事,琰哥哥,你刚才昏过去了……我只告诉了龚维,他让赵先生过来帮忙。”
不知是头还晕着,还是看到了站在一旁一脸带笑表情的赵子岩,沈琰颇为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头,转而对傅雪鼓励地微笑:“谢谢你,小雪,处理得很好。”
他虽然还是脱力,但毕竟醒了过来,扶着傅雪恢复了一阵,就站起来走去了卧室。
二楼的卧室宽敞温暖,收拾的也很整洁,只是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赵子岩跟在后面进来,不免继续打趣:“怎么?昨晚连夜飞过来,又一大早就去找小姑娘,把自己折腾到床上去了吧?”
傅雪此时才知道沈琰是坐了夜班飞机赶来的,怪不得刚才医生会说他“过度疲劳”,本来就生着病,还连夜都没有休息,会昏倒也不算意外。
沈琰靠坐在床上,又很头疼地叹息了一声:“子岩先生,你就看在我是个病患,放过我这一次吧。”
听他们说话的样子,似乎是很熟悉,态度也都很随意,并不像一天两天的交情。更何况沈琰来B市,瞒过了所有的人,却唯独能接受赵子岩的帮助,就显得关系更近了一层。
傅雪正在脑中搜索原来是否听说或见过赵子岩这个人,那边赵子岩本人就发现了她疑惑的神情,笑着解释:“我和小琰是同所大学的,”他边说,还边摸了摸下巴,“不过我是小琰的学长,所以可以欺负他。”
沈琰无奈地微笑:“是啊,所以子岩学长这次就放过我吧。”
他们在这里说着,跟赵子岩同来的那个医生早拿出温度计和听诊器,又给沈琰检查了一番,见缝插针地问:“沈先生,除了头晕、呼吸不畅和反胃外,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见沈琰摇头否认,他就利落地在处方签上写了一些字:“还是挂几天水比较好,过会儿护士就会过来。”他说着,还看了一眼赵子岩,“请放心,这个护士也是我们医院的,不会乱说话。”
赵子岩点头笑了笑:“又麻烦你了,陈医生。”
那个医生年纪也不大,看起来是赵子岩的朋友的样子,摆了下手说:“没什么,不用客气。”
赵子岩去送陈医生,卧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雪坐在沈琰身边,对他笑了笑:“对不起,琰哥哥,我看到你晕倒,就吓坏了。”
她直到现在还有些余悸未消,神色里藏着一丝平日里见不到的凄惶,这么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沈琰怎么忍心再说其他的,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我才应该道歉,吓到你了?”
傅雪摇了摇头,握住他伸来的手,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琰哥哥,无论你把我赶出来多少次,只要你还要我,我就还会回去……好不好?”
每次惊吓一场,她才会想明白一些事情:她爱沈琰,早就如此卑微,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有承认。
安静了一阵,沈琰轻声开口:“小雪……我从来没有想要让你离开我。”
他又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我让你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也和我一样,身陷在那些争斗中。”
傅雪俯身将头靠在他肩头,没再追问。
有这句话就够了,沈琰为何让她远离家乡?她要求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他是否还在乎自己,是否还爱着她。
短暂的沉默之后,傅雪起身吻了他的唇角,笑着:“琰哥哥,谢谢你。”
赵子岩送完陈医生回来,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
沈琰已经躺下沉沉睡去了,傅雪坐在床边,目光专注地凝望着他。
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在冲傅雪笑笑之后,就替他们带上门,去楼下等护士来了。
不过半个小时,不但护士返回了,连陈医生也又跟了过来确保输液没有问题。沈琰需要连续几天的静养,再加上静脉注射和口服药物治疗。
药品被陈医生分配好留了下来,同来的那个护士也会每天登门服务,直到治疗结束。
沈琰这一觉就睡到了夜里,当他睁开眼时,输液已经结束了,那个护士的手法很轻,拔掉输液针头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有被惊醒。
傅雪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正在看着一本专业书,看到他醒来,就放下书走过来:“琰哥哥,有点胃口了没有?”
沈琰注意到她手上的书是这个公寓里没有的,就起身挑了唇角:“有点了。小雪,你回过学校了?”
傅雪点点头:“去学校拿了点东西,我让赵子岩给我们找了个靠得住的家政。她刚熬了点鸡丝粥,你要来点?”
沈琰闻言笑容就更大了些,撑着床沿缓慢从床上坐起,在确定头晕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就站起来说:“好。”
傅雪抬了下眉,就下楼去厨房给他盛粥。
让赵子岩找一个能守住秘密的家政来,这种方法她能想到,沈琰又怎么会想不到?然而他还是坚持自己做东西给她吃,到底有多少故意示好的成分?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琰随后从楼上走下来,他的体温已经回落了,脸色却还是不大好,坐在餐桌前又侧头咳了一阵。
傅雪把盛好的粥和小菜摆到他面前,然后就坐在一旁。
沈琰拿起汤匙喝了几口,注意到身旁那道专注的目光,就转头笑了笑:“小雪?”
傅雪托着腮在旁边看他,闻言就对他微笑着说:“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不好哦,琰哥哥。”
沈琰只得顶着她的注视,将那碗粥喝完,推开后轻舒了口气,对她微笑:“小雪,你有话要对我说?”
傅雪这时候倒不说了,站起来收拾餐具,给了他一个笑容:“饭后要吃药,陈医生交待的。”
独自在外生活半年,傅雪对家务也已经比较在行了,她干什么事都轻快利落,不大会儿工夫就将餐厅和厨房收拾停当。
用玻璃杯装上温水,端给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的沈琰,她又将陈医生留下来的药片取过来一份,递给他笑笑:“琰哥哥,吃药。”
她这样自然乖巧,沈琰倒有些不确定了,接过药来就着水送下去,就抬头对她笑:“小雪,你晚饭吃过了?”
傅雪点头:“回学校正好赶上开饭,就去食堂吃了。”
虽然留在他身边,但还是不愿和他同桌吃饭?
沈琰唇边的笑容未动分毫,目光却移开了些,轻问:“食堂还习惯吗?”
“连续吃上半年,不习惯也习惯了。”傅雪轻松回答,“再说也挺好的,学校里这么多学生不都是边抱怨边吃着?”
她说着,还开了个玩笑:“同学们都爱说在学校食堂里吃到苍蝇惊叫绝对是大一新生,到大四就会说:‘今天又补充了蛋白质’。但其实还好啊,我们学校食堂还是挺注重卫生的。”
沈琰开始还镇定无比,听到后面这段话,脸上的笑容居然有了些松动,他似乎是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开口说:“小雪,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我让赵子岩安排家政。”
傅雪还从没见他神情这么变化,忙笑着拒绝:“没关系,我挺喜欢住在学校宿舍的。”她边说,边带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琰哥哥,我只是开玩笑。”
不知是因为毕竟没完全退烧反应慢了,还是今天的傅雪特别难缠,沈琰头一次觉得有些难以应付,沉默了一下,才轻叹了叹:“小雪,你还在怪我。”
傅雪也不否认:“当然怪你……”她抓住机会把攒了半年的怨气发泄出来,“不是怪你不让我回家,是怪你不来看我。”
她注视着眼前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沈琰,终是泄了气:“琰哥哥,我很想你,我明明连一天都不想离开你。”
沈琰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他侧头咳了几声,转过脸来时,唇边的微笑还是那样温柔:“抱歉,小雪。”
傅雪又等了一会儿,看他再没意思详细解释,就轻叹了声放弃了。
这么多年下来,她不会还摸不透沈琰的脾气,他不愿意说的事情,问了也是没用的。
俯身抱住他的身体,将头靠在他肩上,傅雪珍惜地嗅着他衣领间清冽的气味,任自己放松下来。
半年来第一次,她觉得总算找回了那些一直空缺着的东西。
这么长的半年里,世界像是被开了个洞,无论如何寻找,始终有个空洞般的存在。那个东西像野兽般吞噬着她的生活,看不到摸不着,却让她始终都觉得缺了什么,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真正开怀。
此时的沈琰之于她,仍然重要过任何人和物。
沈琰需要在家静养,不能离开B市回去,傅雪也就乐得享受这些和他独处的时光。
她陆续从学校宿舍运来了不少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沈琰这所公寓似乎真的是买来给她用的,二楼两间卧室,一间沈琰自己住着,另一间还多了个衣帽间,家具全都是奶油色,一看就是给女孩子准备的,傅雪也就住了进去。
虽然赵子岩请的家政每天会来一趟打扫卫生并附带做晚餐,但早晨和中午却不来。
当看到沈琰顶着一张早起后苍白的脸,边用手帕掩着唇咳嗽边做早餐,傅雪终于忍不住主动要求接手了。
她可以忍受不那么美味的饭菜,却忍受不了看到沈琰昏倒在厨房的地板上——如果他手里的菜刀锅铲什么的再掉在他身上,那就是大事故了。
结果两三天磨练下来,傅雪已经可以在沈琰的指挥下做上两盘味道和卖相都不至于太差的菜了。
这天外面的天气阴冷,暗沉沉很有可能要下雪,傅雪说要回学校去拿些东西,午饭过后就准备出发了。
沈琰已经不用再输液,只是脸色还不是太好,因为天气影响,他咳嗽多了点,送傅雪出门时叮嘱她穿厚一些不要感冒。
谁知傅雪一去就去了两个多小时,等她回来时鼻尖都冻得有点红,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
不等沈琰询问,她就主动解释:“又收拾了一点厚衣服过来。”
这里离学校很近,步行也不过十几分钟距离,她却去了近三个小时,还看起来就像在户外逗留了不短时间。
沈琰也不问,仅是对她笑笑,就看她带着东西径直去了二楼的卧室。
傅雪回来没多久,家政阿姨就来了,照例先做了一番清洁,又烧了几道口味淡的菜,才告辞离开。
这样一来已经是晚上了,身边有外人时,傅雪和沈琰一般不会说话,这是在沈宅养成的规矩。
当他们坐下用餐,又要禁言专心吃东西。
于是直到饭后休息了一下,各自去浴室洗浴,他们还是没有怎么交谈。
沈琰洗完澡换了套居家的衣服,就打开房门准备去楼下客厅里再坐一阵,一来时间还早,不到睡觉的时候,二来傅雪洗完了一般也会去楼下再看一阵书。
但今天他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光脚踩在门外木质地板上的傅雪。
她的长发还微湿着,垂下来散在肩上,身上裹着一件宽宽长长的男式浴袍。
沈琰认出来那是他穿过的一件,昨天应该已经被洗完烘干收进衣柜了,傅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拿了过去。
“小雪?”他唤了声,笑着看她,“你要做什么?”
傅雪没有说话,她挑衅似地冲他扬了扬眉,就这样在他面前,脱下来外罩的宽大浴袍。
桃红色的丝绸睡袍包裹着年轻而优美的身躯,象牙色的肌肤在灯光的映衬下,焕发出梦幻般的光泽,而那袭仅仅能遮盖住她重要部位的睡衣,甚至才刚过臀部。
好多人以为酒红色或者黑色才是最挑逗的颜色,实际上并不是。
过于青春的躯体并不适合那种成熟的色彩,就如同现在,桃红的绸缎将白皙又紧致的肌肤映衬出一种玫瑰般的色彩,那是任何绘画大师都调试不出的杰出作品,只能是来自于上天的独创。
刚刚成熟的胴体甚至还有任何色素沉淀,一切都像还带着晨露的花蕾,如此青涩的美丽,却迷人无比。
沈琰甚至觉察到自己失态地停顿了一下呼吸。
带着微笑一步步走近他,傅雪抬起手臂,将手抵在他的胸前,笑了笑:“琰哥哥……”
此刻她和沈琰的距离已经很近,近到沈琰可以看清她脸颊上,那肌理精致的皮肤。
她才不过十七岁,下颌和侧脸被青春期未褪去的婴儿肥撑成可爱的线条,如同一颗刚刚成熟的蜜桃,似乎吹弹可破。
沈琰再次轻吸了口气,侧了侧脸,再转回来时,那目光中的失神才被掩住。
抬手扶住她赤裸的肩膀,沈琰对她笑了:“小雪,你在诱惑我?”
傅雪笑着,更加靠近过去,几乎紧贴着他的身体,她在他耳侧轻吹了口气:“那当然……是了。”
她竟然连否认都没有,虽然竭力做得老练性感,但她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身体的生涩略微的紧张是遮掩不住的。
偏偏就是这种生涩,比任何露骨的挑逗都要触动心弦。
沈琰搂住傅雪几乎要贴上来的身体,他从不拒绝和她的肌肤相亲,然而这一次,似乎意义更多。
他略微顿了下,才让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淡然,轻笑着开口:“小雪,你现在还是没有成年。”
傅雪的生日在过完年的早春,现在的确还是没有满十八岁。
她虽然早想到沈琰会用这个理由,身体还是略微僵硬了一下,强自镇定,继续按照计划,伸出舌尖,轻舔了舔他的耳垂,嘴里轻哼:“是我主动的,未成年有什么关系。”
沈琰侧头避开她进一步的骚扰,声音里有些笑意:“你有几次是不主动的?”
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行动,还是抵御不了他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傅雪终于有些出离愤怒了,干脆踮脚将双臂吊在他的脖子上,颇有些凶巴巴地:“我要把你打包带到床上去!”
她话音未落,自己的身体就先离开地面了。
是沈琰趁她正搂着自己的脖子,打横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好在他没有将她送回她的房间,而是抱着她走向自己卧室的大床。
虽然中间的过程崩坏了一些,但好歹达到“被公主抱上他的床”这个结果了,总算聊胜于无。
傅雪不是第一次这样被沈琰抱,她小的时候除了没少赖在沈琰床上睡觉,也没少被他这么抱回自己房间过。
可是那时候她小,又总是睡得迷迷糊糊,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早就忘记了。现在这样身体紧贴在他胸膛上,距离这样近,傅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就凑过去吻了下。
轻柔的唇落在沈琰的脸上,是比丝绸还要细腻的触感。
短短几步路,就又被她吻了下,他唇边浮上有些无奈的笑意,先把她放在床上坐好,而后自己就撑着床沿,半俯下身看着她。
“小雪,”对她笑了下,沈琰轻声问,“这件睡衣什么时候买的?”
难得被他带回床上,就被这样拷问,傅雪低下头,用手指勾住他白色上衣边缘,才眨眨眼回答:“刚才出去的时候,从商场里顺便买的。”
沈琰抓住她正伺机乱动,试图解开他胸前扣子的手,又将身子压低了点,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说:“小雪,刚买回来的睡衣和内衣,要洗过消毒才能穿。”
这点常识不用他特地拿到这种时候来强调了吧?
傅雪生平第一次在沈琰面前爆了粗口:“洗个屁!”
回应她的是几声低笑,沈琰好似真的给她逗乐了,双眸中浮上了一层水光,看上去比平时明亮了几分:“小雪,这个时候一个合格的□□者,是不会这么说的。”
傅雪皱了鼻子,决定还是好学一些,仰头问他:“那应该怎么说?”
沈琰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下次你去□□别人了怎么办?”
傅雪索性揪住他的领口,她是想说句话证明自己的决心的,结果却在一连串的节节败退下乱了阵脚,出口的是:“除了你,还有谁用得着我□□!”
明明知道她只是口误,沈琰还是继续逗她:“哦?其他人都手到擒来?”
至此傅雪是彻底绝望了,她哀怨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笑得越发悠然的人,捂住脸躺倒在他的大床上:“死了算了!”
她都这个样子了,沈琰忍住笑没再进一步取笑,而是转身走出去,到傅雪的房间里给她又拿了套睡衣。
这套睡衣就是在他的授意下准备好的,面料柔软,色彩纯正,兼之裹得很严。
被沈琰用逗小猫一样的手法从床上挖出来,又在他的监视之下,去他房间的浴室里换了衣服,傅雪从里面出来后,就是一脸挫败的沮丧表情。
沈琰坐在床沿对她招招手,傅雪自觉颜面尽失,还是没骨气地过去了,贴着他的身体滑坐在他脚下的地毯上,自暴自弃:“我总算懂了,我就是只宠物猫。”
她这么有自觉,沈琰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忍着笑:“怎么会,哪里有这么漂亮高贵的猫……还特别难养。”
傅雪内心极度不平衡,转而就开始攻击某些方面:“我说琰哥哥,就算你是禁欲派,忍得太过头了也不好啊,还是你根本不……”
她还没继续说下去,身体就被捞了起来,沈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腰箍在自己的怀中,就这么从背后抱着她,低笑着在她耳旁说:“你真的想试试我到底行不行?”
果然在“行”与“不行”这个话题上,没有任何男人会让步,即使沈琰这样的万年冷静派也在所难免。
傅雪知道自己踩到了雷区,而且她已经确实感觉到了来自沈琰胸膛的温度,还有他唇齿间的气息:他忍耐得很辛苦,而且快要到了临界点。
想要不怕死地再添上一把火,但傅雪终究是没胆子直接违逆他,抱住他的手臂将脸蹭上去:“琰哥哥……”
这种小猫一样的讨好没有情色的意思,纯粹是撒娇,不知道能不能让沈琰多少满意些。
傅雪尽量保持安分地趴在他怀里,听到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叹出声:“小雪,要乖一些。”
想到今晚到床上去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的计划全都落空了,傅雪不忘抓住时机讨点福利:“好啊,乖一些有什么奖励?”
沈琰又叹了声,放开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膝头坐着,挑唇笑了:“你要什么?”
傅雪眨眨眼,不怕死地要求:“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希望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
沈琰的呼吸滞了滞,最终还是无奈笑着点头:“好……谢谢你对我的定力的信任,还有考验。”
既然要到了福利,虽然时间还早,傅雪也没含糊,就这么躺倒在沈琰的床上。
沈琰低叹一声,也认命地躺下来,和她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沈琰从来不用任何明显的香料,却一直保持着用干柠檬熏衣柜的习惯,所以他的身上和被褥间总有股淡淡清冽的味道。
傅雪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将身体都埋入他的大床里,她还向他的方向凑了凑,把手悄悄放在他胸前的衣料上。
他的体温隔着衣物到她手上,她暂时不想去思考任何问题。
沉默了很久后,也许是气氛太安逸,也许还是不甘心,傅雪舔了舔唇开始低声念:“我要从所有的大地,从所有的天国夺回你!因为我的摇篮是森林,森林也是墓地!我要从所有的时代,所有的黑夜夺回你!从所有的金色旗帜下,所有的宝剑夺回你!你不会做任何人的新郎,我也不会做任何人的妻!从黑夜与雅各处一起的那个人身边,我要决一雌雄把你带走――你要屏住呼吸![注]”
沈琰听着就低声笑了出来:“茨维塔耶娃?我不记得我给你看过她的诗选。”
傅雪低哼了声:“我读大学后,文学老师推荐我看的。”
沈琰笑着:“那还真是一位不俗的老师。”
傅雪没将话题在莫奕林身上继续,她停了一会儿说:“琰哥哥……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关起来,放在别人都碰不到的地方。”
“这样还真是有点可怕了……”床头的灯没有关,沈琰能模糊地看到她的身影,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笑了笑,“那么你打算把我关在哪里?”
傅雪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水晶棺里行不行?”
沈琰立刻想到她来到沈家的第一晚,拿了白玫瑰讨好自己的样子,不是他小气,那一晚真是印象深刻,他不由笑:“还要摆满白玫瑰?不是我不同意……躺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了怎么办?”
傅雪握着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支起身来看着他,坚定摇了摇头:“不会,‘我要从所有的天国夺回你’,琰哥哥,所有人都不能把你从我手里夺走,你是我的。”
誓言往往很容易出口,就如此刻,她急切地想要拥有他的一切,独占他,把他摆在任何人都不能触摸到的地方,除了她自己之外,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这种疯狂的感情,往往来自于长久的求而不得和患得患失。
这一刻她不曾意识到,当所有的感情都燃烧殆尽后,当初那种无畏的傻气,也会一起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