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夏》沙陌

16、第五章 SLOVA之行 （三）

　　我看着肖洛走出去，拐过一个偏角，终于没了身影。
　　包间里很静，我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杨千乾坐在我对面，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我承认，我怕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掉进了地洞，周围漆黑一片，而在地洞的最低端，是一条令人作呕的巨蟒张着嘴在等你……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走……这是我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可是，要怎么走……
　　“夏小姐似乎有些不太自在啊……”杨千乾的声音从耳朵里传进来，是已经变得很明显的暧昧，“是不是这地方太小了闷着夏小姐了啊？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谈怎么样？”
　　“不必了杨总，这儿很好。”
　　杨千乾，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要你死得很难看。
　　“哦？哈哈……夏小姐果然爽快！好！既然夏小姐说这儿那咱们就这儿！你放心，我已经特意交代过了今天这儿除了咱们不会有别人进来了，所以……”杨千乾忽然就站起了身朝我走过来，“咱们尽可以放开了谈……”
　　他越靠越近，最后在我身边站定，伸出一只手就搭到了我肩上……这次，我已经听不见自己心跳了……我想站起来给他两个巴掌，但是……我站不起来，我的腿没有一点力气，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就像是一座五指山一样压着我……的确，我可以选择把他像拍苍蝇一样拍掉，可是再以后呢？让他玩死奥祁？
　　肖洛，亏我这么信任你……还以为你会帮我，果然，你的心计远远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带你来SLOVA，我已经做到了。现在的我，对你而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吧……这就是你给我的送别礼！夏初晴，你真他妈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女人！自己犯贱地去自取其辱，凭什么相信他？凭什么以为他会帮你？！
　　……这是你自找的，全部都是你自找的！
　　怎么办……现在，还能怎么办……
　　“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发抖？是冷了吗？”
　　“夏小姐？”
　　我看到杨千乾满脸的横肉离我已经越来越近……可是，我却动不了……
　　肖洛……我求求你……不管怎样，快点回来好吗……
　　肖洛……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满脑子能想到的就只有他……那个拉着我吹了一个晚上夜风让我赢了石魏的他，那个对SLOVA没有胃口却把我做的不成样子的菜吃得干干净净的他，那个厚颜无耻地管我要蓝山的他，那个挑着眉毛问我需要他赔我几辆奔驰的他……
　　肖洛，最后一次，真的，我发誓我再也不贪心了，请你，请你最后再救我一次……快点回来……
　　可是，肖洛终究是没有再回来，到最终还是没有回来。
　　“滴滴滴……”却是杨千乾的手机响了起来。杨千乾的一切动作也都因此停了下来。
　　“什么事？！”杨千乾毫不掩饰他的火大。
　　他离我很近，所以我可以依稀听到手机那头似乎是一个男子有些焦急的声音，但是却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些什么。
　　我抬头去看杨千乾的表情，却看到了一张变了色的脸。
　　“什么？现在？！”杨千乾有些慌了，“好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杨千乾扫了我一眼，“对不起夏小姐，杨某要先去办公室接个电话，请稍等片刻！”说完也不等我回应，或者说，也不根本不在乎我的回应，直接就转身冲出了包厢。
　　我看了看这只剩下我自己的空间，还有放在桌子上的那几张我们费时费力地准备得现在只剩下讽刺的计划书。
　　……被杨千乾搭过的肩膀现在没有知觉，包厢里到处都是恶心的味道。
　　我慢慢站起来，拿起包就朝外走去。
　　拐过那个偏角，我在另一席的竹帘后，看到了肖洛。
　　呵，他就是这样隔着一张屏风听杨千乾对我……
　　肖洛转过头来看到了我，就站起身走了过来，然后，可笑的问我：“还好吧？”
　　我真的很想笑，我他妈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但是，我笑不出来，我连笑得力气都没有……我干嘛要笑给他看？他是谁？我们认识吗？
　　我转过头，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现在在我眼里，他就和杨千乾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肖洛看到我走了，愣了愣，就跟了上来。
　　我止步，不转身地开口：“肖先生，你的手伤应该早已经好了吧？”
　　肖洛在我身后没有出声，周围忽然一片安静。
　　“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会收留你直到你手上的伤好了为止。”我继续开口。肖洛，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次，我们，两清了。
　　“他动你了？”过了好久，就像是几个世纪那么安静，肖洛终于开口，却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这与你无关。”我紧了紧抓着包的手，“你要看SLOVA，我已经帮你做到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沉默。空气的唯一留下的只有我们的呼吸，此起彼伏，永远的错落。
　　我一步一步地走开，我们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肖洛，再见。
　　再也不见。

　　回到车上，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9点45。
　　只是45分钟而已。
　　我把车子往奥祁开。
　　只是出来玩了一下，忘了工作可不行……

　　SLOVA离奥祁真的不远，只是眨了眨眼的时间，就到了。所以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跑了半个小时。

　　忽然想起南缇写过的一句话：风花雪月是注定的落寞，苍白，清冷如雪。

　　我抬头望了望奥祁的办公楼，18层的高度，有种覆压而下的窒息。我抬脚走向正门，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就这样，很平静。
　　我知道，石魏已经在等我了。
　　然而，我刚走到一楼大厅的电梯口，包里的手机就忽然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喂，请问是夏总经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不过，他的语调不是很办公化，反而是带着一丝闲聊的松散。
　　“恩，是的。请问您是哪位？”他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我现在并不想多听，也不想和谁多聊。
　　“噢，我是洛肖先生的特别助理苏辰，请问……”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肖洛，你找错人了。”我直接打断。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对不起，我说的是洛肖，SLOVA全球总裁洛肖，不是什么肖洛，我也不认识什么肖洛！”
　　我愣了。乱了。
　　为什么我会把洛肖听成肖洛？一定是刚开车吹风把脑子给吹抽了！肖洛，洛肖，这俩名字怎么听都是洛肖比较入耳啊！
　　“喂？”电话里又想起了男子的声音，“喂？？”
　　“噢噢，我在我在！”我立马特不好意思地回神。
　　“你该不会没听说过洛肖吧？”那头的男子似乎有些崩溃。
　　于是我立马清醒了，相当清醒！“不不不！听过听过！不仅听过而且是久仰大名！”
　　电话那头的男子又沉默了，沉默地我全身开始抖，完了，一激动把原形露出来了。
　　最后，电话里的男子轻咳了一下，然后又再次很镇定地开口：“是这样的夏总经理，前些日子贵公司寄给我们SLOVA的合作企划书我们看了，觉得还是很有前景的，所以我们决定接下这次合作，希望夏总经理能抽个时间和我们签订一下相关合同。”
　　我听完，胸口一下子就被一口气堵住了：“对不起，请你告诉杨总经理，奥祁自觉高攀不起SLOVA，所以……还请杨总经理能高抬贵手，放过初晴。”
　　“我、说、了、我、是、洛、肖、的、助、理！我是总部的人！不是他杨千乾的！”我发誓我很清楚地听到了男子的磨牙声。
　　于是我又愣了，总部？我没记得我有给SLOVA总部寄合作书啊……而且，就像肖洛说的，SLOVA是不可能和奥祁合作的，这一点，经过今天杨千乾的事我已经深信不疑了，连分公司都不愿意合作，又怎么可能会得到总部的青睐呢……难不成又是一个圈套？
　　就在我还在无法理清自己头绪的时候，电话那头男子一声沉重而压抑的叹息直接就打断了我：“姐姐麻烦你给点儿反应成不？”
　　我一听，一下子就乐了！听听，敢情丫的原形还和姐姐我是一路上的！
　　于是我立马就找到了归属感：“好！签签签！！我啥时候都有时间！”
　　“……那要不现在？”
　　“好！”
　　“……地点你选。”
　　“好！”
　　“好什么好啊？！我问你地点！”
　　“哦哦哦……那……那要不就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吧？”我那个激动啊！估计这时候就算是直接下来一雷把我给劈死了我也能含笑而终！
　　“喂！我说你……”但是电话里头的男子却貌似已经游离在崩溃边缘，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已经处在爆发状态的他在停顿了一下后忽然就转口了，“好吧，那我过来。”
　　我点了点头，完了以后忽然发现他看不到，于是立马出声应道：“好的好的……”
　　要死的，激动过头变白痴了！

　　SLOVA中国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斜靠在办公椅上的苏辰挂了电话黑着张脸就把熊熊燃烧的怒火喷向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蓝山的洛肖——
　　“喂！我说洛肖！你把我老远地从法国叫过来就是为了招待这么一女的？！”
　　洛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哇……不理我？！你小弟我为了你昨晚上的那通电话可是半夜爬飞机赶过来的啊！啊……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黑的……都破了相了！”
　　“这个你去找宸轩，我帮不了你。”洛肖答得很诚恳。
　　“你……”苏辰气结，“我算是明白了，小弟我的命儿迟早要被你给玩死！不过话说回来洛肖，她真的是一公司的总经理？！”
　　洛肖很镇定地点点头。
　　“没前途，完全没前途……她根本就完全脱线！”苏辰毫不留情地评价。
　　洛肖唇角一勾，转过头来看他，“你也这么觉得？”
　　苏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说洛肖，你到底看上她哪儿了啊？”
　　“没有，”洛肖把身子靠到沙发后背上，轻轻闭上眼，“只不过是还她个情而已。”
　　“装吧装吧你就继续装吧！你怎么不记着还我的情呢？！”苏辰显然对洛肖的这种解释嗤之以鼻。
　　“子言那边没事吧？”洛肖没理他，直接转开了话题。
　　苏辰挑了挑眉，转了转坐着的办公椅，撇了撇嘴以后答到：“恩……没事！就等着你回去呢！”
　　“等你签完合同我们就直接走吧。我在这儿等你。”洛肖依旧闭着眼，神色淡然如水。
　　“你不去？”苏辰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恩。”
　　“喂，那我这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要怎么去签合同啊？我怎么知道什么该签什么不该签啊？”苏辰再次怒了。
　　“依着她就好。”洛肖答得很不在意。
　　“把SLOVA改签到她名下也行？”
　　“你觉得以她的水平可能吗？”洛肖睁开眼来看他，嘴角却是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苏辰闻言就开始很严肃地点头：“红颜祸水，这话果然不错。”
　　“快点去吧，她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啧啧啧……让她多等一会儿你都心疼啊？”苏辰很愤怒，但还是乖乖地朝门口走去，“我刚就不该听你的话答应她去她们公司楼下那什么咖啡厅！我还没遇到过和SLOVA签约还要咱们亲自上门的！”
　　“对了，杨千乾还在外头候着呢！”走到门口的苏辰忽然就转身提醒洛肖。
　　“不见。”
　　“呃……好吧，我帮你打发。”苏辰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就准备朝外走。
　　“等等，”洛肖忽然就叫住了他，“帮我带句话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