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昏君降智之后》卧石漱雪

3、第 3 章

　　宴会仍在继续，场上的歌舞轮换过几回，梁寻月却始终心不在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把玩着两粒水晶骰子。

　　他原本便是个家世良好的小少爷，此刻姿态随意舒展，却并不让人觉得粗莽，往好里说，倒有几分名士之风。

　　骰子是昨日随扑克牌送来的，梁寻月在现代也是个手机不离手的堕落青年，如今乍一穿越，时常觉得手里空虚寂寞，见宫中的匠人将这骰子雕琢得玲珑可爱，便干脆顺走了骰子，没事放在手里盘一盘。

　　赵玚常年习武，眼力过人，察觉到梁寻月又在看自己，便不动声色地打量回去，远远地瞧见梁寻月纤细的手指盘玩着两颗小东西，小皇帝懵然如初生小兽却又灵气十足的双眼也随着手指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转来转去。

　　赵玚紧盯着他转动的手指，扶住自己的额头，感受到一阵发于灵魂的挣扎和刺痛。

　　随后他如梦初醒一般猛然睁大双眼，立刻意识到这两日大意了，他没能完全受自己控制。

　　“赵兄，你不饮酒，也不吃东西，在这里坐着发呆干什么？”赵玚身侧的靖远侯世子是个自来熟，拍了赵玚一下，低声同他搭话。

　　靖远侯世子语重心长，显然是有过惨痛的经验教训：“那位生得是好，脾气却大，可不敢多看啊。”

　　赵玚回过神来，向靖远侯世子颔首，又是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多谢提醒。”

　　靖远侯世子是京中出名的心大，见他态度冷淡也不介意，咕哝了一句“我可是好心好意……”，便自斟自饮起来。

　　梁寻月一时兴起，模仿着公园里转铁球的老头，强行转了一会儿两个立方体，发现实在转不动后，才坐正了身子，向一旁侍立的一个小太监招了招手：“小……你来一下。”差点就喊他小哥了，好险。

　　小太监低着脑袋听话地走过来，梁寻月道：“看你有几分面善，可是常在乾清宫伺候的？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叫乐泽，素日在乾清宫外殿负责洒扫。”小太监有点紧张地回答。

　　梁寻月想了想，又道：“乐泽，朕交给你一个任务，看到那边的宣武侯世子了吗？盯紧他。若是他要去更衣，你就悄悄跟上，看他往哪里去，然后回来告诉朕，做好了回去有赏。”

　　其实也不怎么聪明的乐泽一愣，心想陛下越来越怪了，怎么连臣子上厕所都要管。不过当奴才的想那么多没用，反正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他便同赵玚附近侍立的另一个太监换了位置，老老实实地开始帮陛下盯人。

　　梁寻月回忆着原作的剧情，紧张地盘了一会儿骰子，果然不出半刻钟，赵玚的衣物便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宫女打翻食物弄脏，将要起身去更衣，乐泽也听话地跟上去了。

　　这下梁寻月坐不住了，他本想拖延片刻再过去，显得不那么刻意，但是看热闹的心情实在迫切，便也顾不了那么多，谎称自己觉得憋闷，要出去更衣顺带一个人走走，不要人伺候，而后便跟了上去。

　　宫里处处都有巡逻的禁军，皇帝身边也有暗卫，是以没人觉得皇帝能出什么事，梁寻月想要一个人走走也不是头一回，倒是异常顺利地脱身了。

　　一到殿外，故作闲庭信步的梁寻月便问了沿路侍立的侍女，悄悄地往赵玚消失的方向靠近，准备不远不近地吃个一手瓜。

　　走到一半，正巧遇上了一头雾水回来禀告的乐泽，梁寻月忙向他招手，问道：“乐泽，你看见赵玚往哪儿去了吗？”

　　乐泽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奴一路悄悄跟着，见赵将军将要进一间屋子更衣，便被赵将军发现了，请陛下恕奴愚笨……”

　　“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你一个寻常内侍，估计早就被他发现了，朕不怪你。”梁寻月让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乐泽起来，又跃跃欲试地道，“你领路带朕往赵玚那里去吧，就到他赶你走那地方。”

　　乐泽老实，主子让干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多问，省去梁寻月许多功夫。其实梁寻月也没有什么高深的计策，只是提前知道了穆丞相要用非常弱智又非常传统的手段算计男主，那就是经典套路宴会捉奸。

　　这穆丞相本人是个反派，一家子都坏得很传统，他的女儿是先帝的贵妃，膝下无子，只抱养了一个公主。

　　后来先帝的儿子们互相斗得差不多了，穆贵妃便抓住时机，和亲爹里应外合，将因为生母早逝且年龄尚幼，一直处在纷争之外的小皇帝记载自己名下，并推上皇位，穆贵妃便成了穆太后。

　　至于那个公主，那就惨了，本来就是穆贵妃打发时间的工具人，长大以后才貌不显，不能给她增光添彩，与穆太后之间那点亲情便渐渐地愈发淡薄。

　　穆丞相想让赵玚尚主，便找上穆太后，如此这般地一说。穆太后并不心疼这个女儿的名声，想着赵玚的门第本领也不算辱没了平平无奇的长公主。

　　本朝驸马不得入朝，若是正常婚娶，哪有好人家子弟愿意尚主？这样一想，给她找这么个如意郎君，简直算得上是仁尽义至，穆太后便爽快地答应了。

　　梁寻月的目的也很简单，其一就是单纯想看看热闹，其二是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做个证人给男主卖个好，至于怎么做证……没想好呢，随机应变吧，反正只要能让男主看出来自己是向着他的，就完事了。

　　两个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人又一路鬼鬼祟祟地往赵玚那儿去了。

　　故地重游，乐泽见梁寻月堂堂天子，竟一副贼样，趴在门上试图偷听，犹疑地上前：“陛下……”

　　“嘘！”梁寻月扭头朝他竖起食指，又开始聚精会神地探听门内有些什么动静。正趴着呢，门忽然打开了，门内的人一把将梁寻月拽了进去。

　　乐泽大惊，赶紧跟着冲进去，有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只见一个浑身穿得乌漆嘛黑的人沉声道：“放开陛下！”

　　此人是今日负责保护小皇帝的暗五，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上……因为这人一看就打不过啊。

　　“暗卫？”赵玚一手将梁寻月拽在怀里，一手轻轻放在梁月寻白皙脆弱的脖颈上，打量着暗五，似笑非笑道，“两位最好赶紧出去，赵某有些话，实在是想要同我们的陛下一吐为快，很快便好。”

　　暗五冷冷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梁月寻也忍不住附和：“就是，说得好像朕跟你有些什么一样。”

　　空气似乎因为这句话凝滞了一瞬。

　　眼看两边僵持不下，赵玚索性直接问道：“臣只想知道，今日穆丞相做局，意图陷害于臣，陛下在席间却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还一路尾随至此……陛下是否又参与其中？”

　　梁寻月听愣了：“朕绝无此心啊！朕也是刚刚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此事，但是……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贸然提醒你，似乎有些奇怪。”

　　“朕就想着，干脆跟过来，若是有谁要闹着过来捉奸，朕就替你做主。”梁寻月整理了一下措辞，给出了一个让赵玚无语的答案。

　　随后梁寻月才想起来原著里那个被郎心似铁的男主无视的长公主：“皇姐呢，皇姐在里面吗？”

　　“陛下还知道里面可能会有谁？”赵玚摩挲着梁寻月颈上跳动的脉搏，看着梁寻月无知无觉的模样，牙根有些痒痒，简直有些匪夷所思，“陛下放心，在长公主来之前，臣已经设法将她引走了。”

　　这种蠢货，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梁寻月忽然有些难受，揪住赵玚的衣襟，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皱着眉道：“朕怎么有些热，还有些胸闷……”

　　暗五忽然鼻翼翕动，脸色大变：“不好，此处有人下药。”

　　乐泽从刚才开始大脑就进入宕机状态，闻言恍惚地问：“下药？什么药啊？”

　　赵玚也察觉到了，面色一沉。

　　他今日自进宫起便不吃不喝，贴身衣服香囊玉佩等都盯紧了免得叫人掉包，自进这间屋子第一件事便是熄了屋内的熏香。

　　结果这老东西真舍得下血本，这样还不能防住，估计是放了什么无色无味、散布在空气中，只要一进这间屋子呼吸就必将中招的名贵药。

　　赵玚一脚一个，立刻将暗五和乐泽踢出去，本想把试图将死死抱住他的梁寻月撕下去，却见梁寻月嘴角溢出一丝血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死死抓住赵玚，仿佛落水的人死死地抓住浮木：“不行，我怎么感觉我快死了……”

　　“……陛下？”赵玚沉默一瞬，也觉得有些麻烦了。

　　但眼下小皇帝活着对他来说更有利，他立即飞身远离了这间邪门的屋子，往太医院的方向靠近。途中他在御花园的一个偏僻角落停下，想要先查看一下梁寻月的情况。

　　赵玚懂一点医理，粗略地给梁寻月把了一下脉，又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于是面无表情地下了论断：“丞相下的是春//药，不是毒药。”

　　“我也觉得……”梁寻月神色变幻莫测，血从嘴里缓缓地溢出来，“难道这是什么不上床就会爆体而亡的神药吗？”

　　赵玚缓缓道：“……或许是个人体质问题。”这小子或许真的非得上床才能解决问题……麻烦，果真是个麻烦。

　　正想着把梁寻月打晕了送去太医院，梁寻月却已经憋得受不了了，他并不是男主那样善于忍耐的狠人，此刻只觉得浑身都像有岩浆在滚。

　　一直以来性向不明的梁寻月看着赵玚，觉得这硬邦邦的家伙也不是不能将就一下。

　　接着梁寻月做出了一个让赵玚脸色大变的举动。“那个，我感觉你现在也有事。”梁寻月的手都开始抖了，他尽量让自己委婉一点，“你看我们俩互相帮助一下对方，解决一下问题怎么样？你不愿意就算了……”

　　赵玚愕然，咬牙看着梁寻月，心里又气又恨：“你……你怎么这样不矜持！”

　　到底也是货真价实的十八岁少年，虽然因为某些原因看起来较同龄人深沉些，本质还是个毛头小子。赵玚最终还是没忍住，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翻身压住了梁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