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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人天堂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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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自始至终喜欢着无边落寞的黑夜。在黑夜。他可以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响。然后告诉自己,哦,原来还活着。
害怕一个人生活而宁愿一个人。说来其实是多么无奈的苍凉。事出有因,而这因果循环无法掌控。所以无可奈何。然后疼痛。
因为伤害,所以害怕爱。徒然迷醉,徒然心碎。
陈是坚强的男人。在别人眼里。然而他自己会知道。所谓的扛起生命的担负,不过是一种习惯。他从来不会调节的。慢慢的习惯疼痛,就会可以承受疼痛。
陈害怕温情。那是会丧失掉他对寒冷的抵抗能力的。
黑暗里。拿着咖啡的手莫名其妙的颤抖。咖啡已成冰凉。吞下去有战栗的舒爽。陈想起一个叫做幸福的词语。颓然苦笑。
弟弟打来电话。说是厌倦了大学校园枯燥单一的生活,想来与陈同住。陈无力阻止。勉强答应。
陈只笑弟弟。那是他再也找不回的岁月。弟弟却想跳出来。
生活。也许果真。过去和将来,都一如预期的美好,只有现在是痛苦而决绝的叹息。
陈是爱弟弟的。他知道。但是弟弟是男人。这会使很多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所以刻意疏远。所以一个人。
骨血相连也无法保证逃得过宿命的劫数。
第二天晚上,弟弟来了。陈尝试伪装自己。然而笑的疲惫。
“哥,你怎么了?”
弟弟不愧是学中文的。然而陈又能如何说呢?“没事。”继而说“房间都收拾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呢?”
“我在客厅就好。”
“不一起吗?”
“不了。怪挤的。”
陈是不敢。他知道自己不善于戴着面具作笑脸。他不希望弟弟可以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弟弟有中文人敏锐的观察力和细腻的思维。也许家人一直觉得陈过得还好,这就是不错的结果了。陈不希望被看穿。他不喜欢被看穿。
“哥,苏哥找过我。”
陈惊异。“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问你新的手机号而已。”
“你告诉他了?”
“没有。我想,你没告诉自然有你的理由。”
“呵呵。好孩子。”
“哥。我都19了。别总拿我当孩子。”
“哦,好。”
简洁的话语。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沉默。空气凝滞着阴森恐怖的静谧气息。像死亡。陈想。陈又一次不由自主想到死亡。
很久。有声音打破一片缄默。
“哥,有酒吗?”
“没。只有咖啡。喝酒干什么?”
“咖啡也行。”
“哦,我去给你弄。喝什么?”
“卡布奇诺。你这做的了吗?”
“恩。”
一奶同胞,亲生兄弟。陈想。卡布奇诺。他从未与弟弟对喜欢的咖啡口味有过交流探究。
然而兴趣却出奇的一致。
“哥,你喜欢卡布奇诺吗?”陈弟低着头淡淡的说。
“恩。”陈一边磨咖啡豆一边没有表情的回答。
机器的轰鸣,是咖啡豆碎裂的声响。声音似乎异常的大。也许是好事。陈习以为常。
“这是我最喜欢的咖啡。虽然其实很多女孩子才会喜欢。”陈弟说。
长大以后。陈似乎从没与弟弟有过什么太多交流。一时不是很习惯。只是静静听着弟弟在说。
陈弟接着说。“我一直以为。咖啡是苦的。巧克力也是苦的。所以卡布奇诺是最有生活的味道的。其实。我慢慢发现咖啡是酸的。其实苦是很简单就可以承受的味道。酸却不是。我一直觉得,酸比苦会更让我的味蕾觉得难过。所以很沉醉。而卡布奇诺是酸和苦拼命地想要融合,却始终融合不了的一种胡乱味道。我很喜欢。”
“你……”陈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他似乎已经习惯沉默。习惯不去说话的感觉。眼前弟弟的脸忽的变得更加陌生。“拼命想要融合……却始终无法融合……”陈淡淡的复述。
“哥。你来看。”陈弟打开自己带过来的笔记本。
又是word文档。密密麻麻的字迹冲击着陈的视觉,然后感到混乱。
《不过终老》文/翼璘寂寞梦。冰冷的显示器将冰冷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写的。”陈弟解释到。
陈愕然。似乎觉得自己太粗枝大叶。他怎么想得到,他网络上唯一的“朋友”,因为彼此欣赏各自文风而相识很久的翼璘,是他。
“我看过。”陈说。
“哦?没人知道我在网上写文的。没想到我的文字还能被你看见。看来我的读者基础还不错啊。”陈弟笑。
“我是陈小天。”陈淡淡的说。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决定要告诉弟弟。
幻想里,弟弟惊诧的面孔没有出现。“哥,其实我知道。从我看见《一人天堂》,就有无数的声音告诉我。陈小天就是你。没有理由。莫名其妙。”
“也许。你不应该知道。我们知道的太多,所以我们生活的困顿。”
“即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没办法像15岁那样活着了。”陈弟笑。“你可以不主动。生活会主动。那会更惨烈吧。”
“是吧。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陈只想要逃离。很多问题是不能多想的。生活已经这样。生活就是这样。想也于事无补。只是徒然困扰。
“哥。我知道你其实害怕了一个人。那不是天堂。一个人永远也不会是天堂。或者,我真想陪陪你。”
“好弟弟。有这话就够了。哥挺好的。”
“你其实忘不了他对吗?”
“谁?”
“苏灏宁。”
陈没有说话。似乎他果真,没有理由可以反驳。
“哥。何苦呢。世界因为一个人而变小自然不值得。”
“只是我们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你懂的对吗翼璘?”
“是的小天。我懂。也许我真希望我不懂。”陈弟说“哥。那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发现我可以像今天那么了解你。我是要感谢网络吧。可以看见你不会展现的一面,在那些文字里。”
“了解我?又如何呢。”
“会害怕。”
“哦?”
“恩。”
“哦。想起来了。对一个人的无知和了解都会使你爱上那个人。你写的?”
“恩。”
“弟。不要走进来。我怕你真的再也出不去。”
“不过如此。我习以为常。”
“你才19岁。”
“有什么用呢?这个时代。19岁早已足够你告别单纯了。”
陈忽的有一种充斥恐惧的幻想。如果弟弟爱他。
然后似乎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