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游戏农场能具现》薛词尹

4、村长

　　林子清一觉睡醒，天色大亮。

　　她给自己换上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又将穿过的那套衣服用溪水清洗——这衣服压根不染尘埃，只是她心理洁癖。

　　洗完之后，她站在流水潺潺的小溪边，将衣服晾到一旁刚打出来的衣架上，抬起头看向东面的天空。

　　太阳正在升起，先是一道晨光划破天迹的云彩，映出满天金红，随后，整个日轮从云层里慢慢冒出，霞光万丈......

　　林子清几乎是着迷一般看着，以前在游戏界面也看过无数次日出，到底不如身临其境来得令人惊叹。

　　早起心情就很好，她决定先给自己来顿美味早餐。

　　三块石头垒砌的简易炉灶，架上双耳的大铁锅。

　　刚刚采摘的野菜还带着露珠，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洗净后，每片叶子都碧绿如翡翠。

　　竹制的菜板架在石头上，鲜嫩的菜叶被切成均匀的小段，等锅里的水烧开，被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掌端起，倒入锅中，稍煮几分钟后，加入食盐调味。

　　出锅，盛进白玉一般的瓷碗里。

　　林子清坐在木桌前的凳子上，咬一口烤过的干面饼，配一口鲜美的野菜汤，昨晚腌制的小葱头味道正好，纯天然的野菜入口鲜嫩......

　　等吃饱喝足，她忍不住慨叹一声，果然好食材有时只需要最简单的调味，就能勾出它最本质的味道。

　　若天天有这样的美食，就算让她在游戏里住一辈子都行。

　　不过，当前要把剩下的地全种了。

　　林子清如散步一般，走到昨天种蔬菜的位置。

　　小白菜只需要两天就能成熟，现在已经长到一指高了，绿绿的很是喜人，红萝卜、白萝卜和大白菜还差五天多，此时刚出完芽，顶着一点鲜嫩的叶子。

　　林子清颇为欢喜地用手指拔了拨小白菜的叶子，突然觉得自己满身都是干劲。

　　她用整整两个时辰，把每样蔬菜，包括小葱都补齐1000平米，也就是1.5亩地后，这才停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

　　连续四个小时的劳作，多亏她学厨多年练出来的臂力，才能觉得这么轻松。

　　在路口的柳树下坐着休息小半个时辰后，她掏出背包里用小碗装着的山莓酱，就着溪水吃了两个烤好的干面饼。

　　背包里的时间静止，放进去的所有东西，不管放多久拿出来都是原来的样子，就是可惜，无论食物栏、食材栏、工具栏还是道具栏等，每样只有50个格子，还不能通用。

　　晌午的太阳晒得人浑身暖和，林子清有些犯困，就从背包里取出鱼竿，在鱼钩上串好刚从一旁泥土里挖出来的蚯蚓后，再扔进水里。

　　溪水里有鱼，就是少，要大量收获的话，需要自己建造池塘来养鱼苗，她现在买不到鱼苗，就暂时不去挖池塘。

　　大概是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毒打，一条小鱼迅速咬钩。

　　林子清打算再等一会就提竿，又是心有所感，直接回到山洞。

　　山洞里，竟然一下来了十几个人，都是些年轻男子，还有半大少年。他们有的神情激愤，指着石像在快速说着什么，有的极力劝阻，眼神畏惧中带着藏不住的怨恨。

　　相同的是，他们手里都分别拿着东西，有的是锄头，有的是镰刀，还有的是木棍。

　　他们争论着，用的是方言，语速很快，林子清听了满耳的“小囡”、“病重”，“恶山神”等字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正在思考该怎么打听消息，一个隐隐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人就走上前，指着石像一挥手，“砸！”

　　这声“砸”喊得很大声，干脆利落，字正腔圆，不仅林子清一下听懂了，他身边的人也被激起愤怒的情绪，纷纷提着手里的东西围上来。

　　眼看高高扬起的锄头就要砸到石像上，林子清心中一急，不由喊道，“住手。”

　　正在动手的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们一脸惊恐地瞪大眼睛，纷纷僵在原地。

　　“山神......？”

　　“真的有山神？”

　　这些人反应过来后，山洞里一时有些嘈杂，他们嘴里嚷嚷着，有的惊恐，有的惊疑，还有的倒头就拜，一边磕头一边抖着嗓子喊，“我们不是故意的，请山神......请山神娘娘原谅我们。”

　　原来他们也相信世上有山神，林子清反应过来后，先是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石像被砸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也不敢试，只能尽力解决这件事情。

　　所以，哪怕他们的称呼让她窘得脸上发烫，她也要认下“山神”这个名号。

　　还好，这些人是看不到她的。

　　林子清渐渐镇定，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些，还压低嗓音，尽量把每个字都说得坚定有力，“你们为什么要砸我神像？”

　　村民又是一阵慌乱，尤其是先前那个锄头举得老高的，差点砸到石像的男人，一下就扔了锄头跪下去，对着石像不断磕头。

　　林子清侧过身体，让到一边。

　　为首的男人也有些慌，不过神情还算镇定，在林子清喊出那声“住手”后，他就围着石像转了一圈，仔细打量后，又回到正面，此时抬起头，目光直直看着石像的头部，“你真的是山神？”

　　林子清说：“我是。”这个人说话的语速比其他人慢，咬字也清晰，她听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男人上前一步，语气质问，“你既然是这里的山神，又跟王三婶要了供品，那为什么不帮忙救人，反而害人？”

　　王三婶？林子清疑惑，难道矮个子不止骗了那个老人？

　　想了想，她试探地说道，“我没跟任何人要过供品。”

　　“怎么会？”一群人面面相觑。

　　“那跟王三婶要供品的是谁？”为首的男人问。

　　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林子清缓了一下，正想该怎么回答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气弱，又能把事情好好解决，一个苍老的声音就激动地喊着，由远及近，“虎子，你们在干什么？”

　　“村长！”

　　一群人迎上去，仿佛找到主心骨。

　　还有的直接先嚷嚷开来，“村长，山神显灵了，山神真的显灵了！”

　　正要走进来的人影先是脚步一顿，然后又加快速度，几乎是刚走进山洞的一瞬间，就“哐”地一下跪地，结结实实嗑了三个响头。

　　林子清被吓了一跳，那些年轻人也立即鸦雀无声，有的互相看了眼后，跟着跪下去，然后，一个、两个......山洞里哗啦跪了一片，先前质问林子清的男子犹豫一下后，也缓缓跪在村长的旁边。

　　村长是个穿着长衫，头发花白，还留着长须的清瘦老年人，他跪着往前几步，又深深拜了下去，额头贴着泥石的地面，抖着声音喊道：“某，西燕村村长王正，特来跟山神请罪。”

　　他直起腰身，又膝行几步后，磕头：“孩子们不懂事，若山神要降罪，就请降罪王某。”

　　他身边的年轻人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甘，此时却毅然跪着往前两步，沉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担，这些人原本没想来，是我王虎硬要他们来的。”

　　“虎哥！”一群年轻男子中，有两个忍不住出声。

　　王虎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王正也回头，狠狠瞪了王虎一眼。

　　林子清终于回过神，她被老人先前的动作吓住了，这时强作镇定，声音和缓地说道：“老人家请起。”

　　王正不敢起，他惊怕之余，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恕某冒昧，上座可是我西燕山的山神？”

　　林子清顿了一下，“我是。”不管是不是，都到这一步了，她不是也得是。

　　王正又发出疑问：“我们西燕山，可是有两个山神？”

　　林子清察觉到了什么，快速回道：“没有。”

　　王正眼神发怔，他缓了缓神后，将事情在心里一一厘清——昨日刘春花给山神献上供奉，满以为自己孙女的病可以好起来，结果回去，发现她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倒在床上，一时哭得惊天动地，最终惊动了住在附近的村民。

　　也是这时，他们才知道山神显灵这件事情，而后就是气愤：就算你是山神，也该讲论理道义，既然主动跟人要了供品，哪怕你事情办不到也好，不该反过来害人。

　　虎子这些小后生年轻气盛，今早听说后，他们一个没看住，就直接冲到山上来了。

　　他却是先跟王刘氏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做好后手安排，这才上山，并且从王刘氏口中，得知跟她要供品的山神是个男的......

　　王正想到这里，试探地问道：“山神可知王刘氏被索要供品一事？”

　　林子清此时也反应过来，这“王刘氏”、“王三婶”说的都是刘春花，她道：“我叫那小贼将烧鸡送还，再帮刘春花干两个月的农活，没想到他胆大包天，竟然阳奉阴违。”

　　事情到这一步，误会就基本解开了，林子清再让他们起身，十几人在王正的带头下，或强作镇定，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之后双方交换信息，林子清知道的信息太少，怕暴露出来引起怀疑，就三缄其口，反而让王正越发敬畏，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到小贼的姓名。

　　林子清缓缓回道：“矮小、邋遢、贪吃。”

　　王虎突然说道，“原来是他。”

　　不止是他，王正也愤愤地道：“原来是他。”

　　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林子清选择沉默。

　　王虎却已转过身，对先前那个举锄头的村民说道，“老七，你带人，去把张二狗押上山来。”

　　那村民低着头应了声，悄悄看了眼石像，见“山神娘娘”并没有发话，这才拉着身边的两个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