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Late in Autumn》烟钰离

3、第3Q

　　周三下午的部活时间，真绫望着明显空落的球场，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
　　明明已经快到平时集合的点，整个篮球场里只有经理一个人也太奇怪了。
　　打断她拨出监督电话的是从门口探身进来的高大身影：“下午好啊，绯山。”
　　“木吉前辈。”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少女放下了握着的手机。
　　在木吉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原本应该鱼贯而入的其他人，于是真绫很快得出了结论：“前辈，您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高大的学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果然瞒不过绯山啊。”
　　“……是因为上次的战术规划吗？”察觉对方的最终目的并没有花去她多少时间。
　　“是，也不是。”木吉弯腰从旁拿起一个篮球，语气依旧温和，“绯山是真的很厉害啊，对于之后冬季杯的规划里甚至考虑进了我的伤势。”
　　真绫意识到对方看出了那些规划的目的。
　　“因为前辈的膝盖根本没有接受手术的痕迹，何况对于现在的诚凛来说，木吉前辈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那她也直截了当地托出想法，表明了自己知道那段过去的事实：“如果是要避开和——雾崎第一的比赛，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可能需要……”
　　看过那份战术规划的木吉自然地接上了话。
　　“是要我们不尽全力吗？”
　　在诚凛或是帝光，真绫并不是那种刻板印象里的焦点人物。少女随和好相处，具有几乎所有作为普通朋友所需的好印象。
　　真正和她有过接触的，也很难把这个女孩和“奇迹的时代”这个词联系起来。
　　她和桃井一样，是奇迹时代的参与者，但她却不是其中广为人所知的一员。
　　她的光芒不如他们夺目刺眼，她的锋芒始终都内敛。她是幕后的推手，惯于将自己隐藏。
　　但急于为诚凛提供帮助的战术家此时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她的确是推手，但他们并非她手里可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从来都是由少年们的热血组成的、比棋局更为鲜活的东西。
　　“绯山，接着！”
　　还没来得及回复，她蓦然听到了自己的姓氏。
　　真绫抬头，下意识伸手接住向自己抛来的篮球。
　　粗粝的表面磨过指尖，带着熟悉的橡胶气味。
　　“这是……？”少女疑惑地眨眼。
　　“没有人能够否认，绯山的规划确实无可挑剔。”高大的少年冲她招手，示意她把球传回。
　　“——我们从来不曾拥有这样优秀的经理。”
　　曾属于帝光篮球部的两个人，黑子哲也和绯山真绫。
　　前者作为幻之第六人有着独特的风格在比赛中大展身手，后者作为经理用自己多方面过人的能力，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
　　如果是黑子说的过保护，那就是【甜蜜的负担】。
　　他们帝光出身的经理对于自己的看家本领毫无保留，那他们更没有理由对她有所隐瞒。
　　“能和队友分享胜利的成果确实令人高兴——”
　　他接过少女传来的球，在罚球线投篮。
　　橙色的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真绫抬头以目光相追随。
　　“但是我更看重的，是跟大家一起享受比赛的过程，不管有没有上场，大家都是诚凛的一员。”
　　“如果在开头就要这样依靠后辈的话，前辈的面子都丢光了啊。”
　　篮球唰的一声进网，这位前辈向着她露出了非常有个人特色的笑容，温和、令人安心。
　　而后真绫感到头上微微一沉。
　　“你绷得太紧啦，绯山。”
　　无冠的五将之一，【铁心】引以为豪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随着这个动作，真绫有一瞬愣神。
　　这时她才切身地意识到，如果说队长日向是整支诚凛的强心针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无与伦比的安定剂。
　　她自己不是独女，所以更能体会到这方面木吉如同长兄一般的可靠。
　　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是他们的指路人。
　　面对风雨的时候，他会是他们的保护伞。
　　所有兄长都是一个模样的吗？
　　少女松下肩膀，失笑地妥协。
　　“嗯……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噢。”
　　“……好的。”

　　在派出木吉代表和真绫进行沟通之后，队伍里的氛围很快回到了之前的轻松愉悦。
　　然而真绫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用力过猛带来的持续影响，她努力忽视前辈们投来的视线，那种乌鸦看到亮晶晶东西的眼神。
　　“你们按照我刚刚说的继续训练，真绫你过来一下。”短发的少女在门口冲她招手，“今年暑假两次合宿的详细情况要和老师确认下，你和我一起去吧？”
　　年轻的监督性子直爽，是个很干练活泼的人，也很好相处。两人又同为女孩子，一来二去相田丽子就直接喊她名字。
　　真绫抱着手里准备好的资料跟上去，一面说着一面将需要的纸质文件分类递给她。
　　“旅馆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这是确认信和地址。”翻开笔记本，她熟练地将需要的信息一一汇报，“我也问过了，旅馆那边允许带二号一起去。”
　　“太好了，不然没人照顾它就糟糕了。”听她这么说，丽子松了口气。
　　习惯性地用笔尖轻敲纸面，真绫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不过监督，按照要求要办两次合宿的话，价格原因民宿那边是不包饭食的。是需要我们来准备吗？”
　　随后她看到了短发少女脸上极具欺骗性的笑容:“哼哼，包在我身上。”
　　当时还以为这只是自己多虑，但被拉去参加合宿菜单试吃会之后，真绫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的是怎样的危机。
　　暑假前班级里需要收尾的事情有点多，耽误了小一会儿的她到家政课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多名受害者横躺在地，罪魁祸首是桌上那盘样貌可怖的咖喱。
　　……她现在完全可以断言之前听到的信誓旦旦都是一派胡言。
　　“绯山——绯山你终于来了！！你会不会做饭？！”一息尚存，从地上极力昂起脑袋的小金井前辈，正泪流满面地望着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求求你救一救一定要是会做饭啊】。
　　“……会的，是真的会的那种。”看着这样的情景，真绫完全接收到了他们之前对于监督料理的心理阴影，于是直接去拿一旁的锅铲，“容我证明一下。”
　　基本食材都有，她简单地选了几样做了简易的姜汁烧肉，正巧一旁直接上手的火神炒菜也出锅了。
　　放在面前的两盘菜显露着无可比拟的正常色泽和香气，一群前辈看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至少命是能够保住了。
　　“我来试试——好吃！！”第一个拿起筷子的还是小金井，“太好了我们经理和火神能做饭，有救了——”
　　“但是因为工作分配，我和监督还是需要轮流的。”被逗笑的真绫还是直接以言语给了对方当头一棒，“而且火神同学是受训队员啊，前辈。”
　　“啊——”收到打击的猫嘴前辈发出惨叫之后原地石化住了。
　　真绫正想解开围裙的结，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真绫，火神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问题，相田丽子一脸认真地在两人身后提出请求，“教我做咖喱。”
　　没有人吐槽这样的严肃程度和料理难度极其不符，只要把最简单的料理操作到普通能吃的程度，就是他们的大胜利。
　　“可以啊，不过我可是很严格的。”火神没什么犹豫直接应下了。
　　真绫笑着点点头:“我也尽力吧。”
　　经过了两个老师手把手的严格教学，最后端出来的成品样貌看上去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的。
　　出乎两人意料，在味道上竟然还是得到了让人怀疑人生的反馈。
　　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的小金井拿勺子的手剧烈颤抖：“那什么……火神，绯山，你们不是和监督一起做的咖喱吗？”
　　“是啊，我之前还尝了味道的。”火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日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那为什么……”
　　“啊。”把围裙折在怀里的真绫思索片刻，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监督，刚才流程最后，你是不是撒了什么在饭上？”
　　“诶，撒了什么？”举着汤勺的少女从一锅咖喱里抬起头，满脸无辜，“只是蛋白质和维生素粉末而已啊……”
　　“就是那个！破案了！！”
　　在没收了监督身上所有片状粉状保健品之后，重新盛出来的咖喱终于达到普通的好吃等级。
　　在队员目光灼灼的无声注视下，真绫无奈地挠挠脸颊。
　　看来她之后的任务里可能要多一项叫做，避免保健品出现在厨房。

　　出发去合宿前，诚凛约在了学校集合，真绫负责联系的巴士也是从这里出发的。
　　早到半刻钟的经理和监督在女子更衣室更换更加轻便的衣服，一面讨论着今天的训练内容。
　　“沙滩练习？沙滩的确不错呢。”真绫换下上身偏厚的夏季校服，“不过真的要持久提升的话得形成肌肉记忆才行啊，合宿时间四天的话……要确保重复次数呢。”
　　“嗯是啊，我就在想火神的话仅仅这个是不是不太——”相田丽子无意间瞥了眼身旁，目光所及让她下意识停了声音。
　　夏衣欲盖弥彰的伤疤，一道女生半指粗的深色瘢痕自锁骨中线向下，被白皙的肤色衬得可怖。
　　原本就不能被水手服的衣领完全遮住的伤痕，在换衣间里直视的时候才发现是出乎意料的长度。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停滞，真绫了然，浑不在意地套进自己轻薄的运动外套：“之前事故留下的疤痕，只是看着吓人，早就没事了。”
　　“啊，抱歉……”
　　“没关系，我真的不在意啦。”
　　可靠到令人安心的后辈递给她一罐防晒霜：“给，陪练的话小心晒伤哦，监督。”
　　“刚刚说的话题，火神同学这点量的确不太够，不过重点要不要试试让他边跑圈边自己想？”用发圈将长发盘上头顶，真绫笑着转开话题，“不过很有可能最后还是需要提示。”
　　“唉，毕竟是笨蛋火神啊。”同意她的意有所指，丽子也笑，兴致勃勃地举起手，“那我们先决定一下今天的饮食担当吧？”
　　“诶……好。”
　　对于猜拳决定的轻率产生了一瞬怀疑，真绫还是配合地进行了三局，最终以相田丽子的惜败告终。
　　她们离开更衣室后部里人也到得差不多了，指挥男生们把订购的物资搬上车，诚凛篮球部的夏季特训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