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黛玉系统[红楼]》浅笑轻颦

5、红楼世界5

　　摧古拉朽之势，大厦一夕倾倒。人都说贾府当年风光着呐，说着说着就摇头叹息，啃一口红薯，说想当年宝二奶奶出嫁，整条长街都热闹着呐。满街满街都是迎亲的队伍，喜轿一路四平八稳抬过来，轿夫们手下可是稳得很，半点都摇不得。

　　听的人唏嘘，说这“敕造荣国府”的匾额早就积了灰，只这两头石狮子笑得张牙舞爪，人都去哪儿了呢？

　　说的人卖个关子，嫌红薯不够热乎，听的人顺手剥了热炒栗子，说的人才皱眉感慨，这人啊，败落起来可是赶都赶不及。老太太死了，死在宝二奶奶出嫁的同一天晚上，皆因她不争气的孙子，嚷嚷着怎么林妹妹成了宝姐姐，你们都骗我，都骗我……就这么一路嚷着骗我都骗我的，就没头没脑冲出了角门，再也见不到人了。

　　又听说啊，他孙子跑路前，喊了一句宁可剃了头当和尚去，才叫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又骂了一通功名禄蠹的话，说谁爱要这破院子谁要去，他可不稀罕这些。这一闹，本来欢欢喜喜的好事，就成了晦气，请来了的一众宾客劝的劝，看笑话的看笑话。

　　这老太太啊，本来年纪就大，好容易熬到孙子成亲，心里乐着呢，一下子被杀了措手不及，一口气憋过去，竟是闭了眼。这老太太一去不打紧，后头贾府如何败落她倒也看不见了。

　　听的人正是性子上，又塞了好几颗热炒栗子喂他，说的人来了兴致，说起贾府如何被抄捡，四大家族彼此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琏二奶奶如何查出放利钱的龌龊事，这罪名一坐实，后面树倒猢狲散只是一夜的功夫。这敕造荣国府也给查封了，各人或有入狱的，或有搬迁的，或有隐姓埋名的，或开铺子做小生意的，不一而足。

　　诺，琏二奶奶的女儿，叫什么巧姐的小丫头，听坊间说啊，都给嫁给乡下去了，这是好是不好呢？倒也说不上来，本来都说差点给卖了呢！

　　“啊？卖了？”听的人津津有味，眼睛微闭，这才唬了一跳，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听说还是她亲娘舅呢，哎，依我说啊，这人急了比疯狗不如呢，”说的人眼看着栗子见底了，红薯也堪堪啃完，站起身拍拍屁股，“不说了不说了，戏文里怎么唱的？都作了土！”

　　“等等，”听的人追上去，拍了他肩膀，赶着问，“那老太太的孙子，后来呢？真剃了头，披了袈裟，侍奉佛祖去了？”

　　*

　　姑苏旧宅。后院斜风细雨，穿过千百紫竹竿影，落下秋意。

　　宝玉捧着书卷，正摇头晃脑念书，素衣小丫鬟撑了伞，替他挡雨。

　　“宝哥哥，你进屋来念罢？”青木探头一望，没好气唤他。

　　见他念得字字有声，又劝，“你既不心疼自己，也心疼下紫檀，这丫头没的受冻呢。”

　　话说到这份上，宝玉才从书卷上回神，握着小丫鬟手问她冷不冷，见她红着脸摇头，才嬉皮笑脸回来，指着书上几句，对青木说，“好妹妹你看，这几句可是分外妥帖？”

　　“不知羞，”青木细细读来，写的是刘姥姥二进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这一回，“夸自己写得好？”

　　宝玉急了，细细读来与她听。

　　原来是刘姥姥彼时行酒令说错了各种笑闹话，众人捧腹大笑时的不同神态。真正是一句话把各人形貌脾气、不同笑声皆是写得活灵活现，再生动不能。青木忍不住点头，顺着他手指点的字句一路看下去，戳了下他额头。

　　“宝哥哥，这书当真写得好。嚼来字句生香。只是你辛苦案牍这些年，才写到四十多回，你说估摸着得一百二十余回，这可等不到附梓刊印这一天了。”

　　“好妹妹，别说丧气问。有妹妹陪着，有妹妹每日听我念叨，就比一百个一万个人看都好。”宝玉挠挠头，笑容略孩子气。

　　青木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虽与宝玉成婚数年，她总也不敢太过越礼嬉笑。本想已是了解黛玉心愿，她可以脱离幻境，谁知系统大神说，若无子嗣，不可算完美结局。她彼时乍一听，差点没像老太太一样，背过气去。

　　黛玉宝玉乃表房兄妹，这子嗣不是不能有，但若是要健康活泼，却也是难。青木只好找了姑苏最好的大夫，拿了千金方调理，口中说是求子，心知是为了避过异胎。当中也是有过几次身孕，奈何皆是不足满月就小产了。

　　后来青木才知，系统预知畸胎，替她自作主张流掉了。青木哭笑不得，忍着痛坐了几回小产的月子。每每看着宝玉在家，就是埋头苦读，细心写作，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谁能料到，这混世魔王，平日里最恨圣贤书，也不爱铜臭经商之事，只对诗词歌赋别样用心。青木也想不明白，宝玉这富贵闲人，从前是做他的宝二爷，现在能做什么？

　　养蛐蛐？学唱戏？斗蟋蟀？

　　谁知他竟然下了苦心，说要把大观园昔日风光好好写来，水浒传有那一百单八好汉，他笔下就偏有一百零八妙女子，金陵十二钗还分了正册副册，各色姊妹丫鬟，都要活灵活现跃然纸上才好。

　　彼时，青木叹息一声，想《红楼梦》本是由此而来，既然穿越而来，若改了历史，再无红楼抄本流传也是不妥，因此由着他性子。每日里，青木只管家里细软活，看丫鬟年纪大了，替紫鹃雪雁嫁了好人家，又找了个紫檀丫头服侍。

　　每日琐碎事务，不外乎洗买烧煮，添置日常家用，到了年底青木也去收租，这一收就足够下一年的日常开销。好在田地虽然租出去了，佃农也知四季新鲜蔬果送来，倒也不曾断过。

　　青木拿了黛玉白嫩双手，也学下厨，也学羹汤。宝玉初时怜悯，恨自己无能，连累妻子下厨，等青木煲得一手好汤，浓浓笋菇味溢满了厨房，他又直嚷着妹妹好手艺。青木看他猴急，吃了一碗又舀一碗，不禁抿嘴一笑，说小心烫着。

　　日子不咸不淡过着，青木常常忘了岁月。

　　只是有时，她看着埋头苦写的宝玉，不禁想起他初来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