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的报恩》山夫子

5、你要弃养我了吗

　　之后，昆吾律继续在这庙里拍戏，要出家的消息澄清过后，没什么粉丝再上山摸来了，这地方本来也不好找。
　　马小良依然每日给昆吾律收拾烂摊子，给他下山东奔西跑买奶茶。
　　场记不大不小地生了场病，马小良去探望她，把祭空大师的去蛊药给她抹上。
　　虽然场记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但还是挺感动的，毕竟剧组这么忙，昆吾律这么折腾，作为昆吾律的贴身助理还能这么惦记自己，着实不易，是个大善人。
　　马小良给她掖了掖被子，没说什么，他每次只有为受害人做点什么嘘寒问暖时，心里的愧疚才能少一点。
　　场记和他熟了起来，两人偶尔会在背后一起吐槽昆吾律，有一回昆吾律路过，看到他从场记房里出来，冷眼看了他很久：“我奶茶呢？”
　　马小良总觉得那眼神是要把他咔吧嚼碎了。
　　昆吾律天生一双桃花眼，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手一挥夷平一栋建筑时也是笑着的，像个顽劣的孩子，你就是对他生气，也恨不起来，仿佛走到哪都自带惑人buff，这样冷冰冰看着人的时候是极少的，人类不配他生气。
　　马小良：“你今天已经喝十杯了，不能再多喝了，阿律。”
　　昆吾律朝屋里看了一眼，马小良下意识用身体挡住了，生怕昆吾律一个不爽，又进去霍霍人家场记姑娘，这病才刚有起色。
　　昆吾律又笑眯眯的了：“你最近都在忙着照顾她呀？”
　　听这话，马小良脖子一紧，五年一起生活，他已经能精准从昆吾律各种笑着的语气中听出脾气了，现在他很生气，危！
　　马小良立马上前，拽起昆吾律就远离人家姑娘：“你不能再惹事了，我是真怕报应到你头上，阿律啊，来人间一趟不容易，你别不珍惜，我们商量一下，今天可以再喝一杯奶茶，就一杯好不好？”
　　昆吾律被他拖着走：“三杯。”
　　马小良：“两杯？”
　　昆吾律：“四杯。”
　　马小良投降：“好，三杯。”
　　两人走远，场记姑娘默默打开了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满脸震惊，她听到了什么？那个昆吾律，是在撒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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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青那天，剧组在网上发布了杀青照，这座神秘无人知晓的寺庙首次曝光在大众视野下。
　　当天在这庙里办杀青宴，昆吾律又喝得醉生梦死，别人干酒，他干奶茶，不得不说也是酒桌上的一股清流，于是别人醉酒，他醉奶。
　　马小良照旧啥都吃不了喝不了，如临大敌地盯住昆吾律，寸步不离，生怕他一个醉奶没控制住，当众露出了狐狸尾巴，或者狐狸耳朵。
　　终于挨到宴席结束，马小良挡住了一票想上来趁机接近的大小女星，把看起来不省人事的昆吾律驮回了房里。
　　马小良接了盆水给他擦脸，擦着擦着昆吾律的狐狸耳朵就露出来了，屁股后也长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瘫在床上一脸酣畅。
　　马小良摸了摸他的狐狸耳朵，慈蔼的目光上来了，每当昆吾律出现这样安安静静的狐狸醉奶，就是他最可爱的时候了。
　　一顿伺候，昆吾律打了几个甜嗝，清醒了，望着头顶上的灯光，狐狸耳朵伸懒腰般动着。
　　马小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道：“阿律，我能不能不要你报恩了。”
　　就是昆吾律当初那句啼笑皆非的“我要报恩，允许你做我的仆人”，才恶劣地开启了马小良的仆人之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表示要离开，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对昆吾律的禁制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没有必要留在他身边，留着也没用了。
　　当初他也以为自己足够坚定，可以守着他创造出的这个神话，像他曾经对画画如此执迷，哪怕知道自身平庸，也孤注一掷。
　　他好像一直是个这样的人，南墙在那，他就去撞，头破血流了，继续撞，祭空大师说过他的执迷：“马生啊，你的执迷就是你的全部，如若你没了执迷，你就不是马生了。”
　　他当时以为大师在夸他，后来才领会，这是训诫，他执迷了一场空。
　　他不想做马生了。
　　这五年看管凶兽的经验，像是具象化了他这一生荒唐的痴。过于荒唐了，他好像突然睁开眼看世界了，他不必是马生，他也做不了马生。
　　做助理四年，他见过了无数撅起又陨落的人，世间资质极佳者众多，可能做到昆吾律这么得天独厚的明星能有几个？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样，是平凡的“马生”。
　　他打算妥协，像个平凡的上班族那样，用平凡的绘画技能过一生，他对登殿死心了。
　　马小良向来如此，认准一件事就摸黑走到底，现在要放弃了，也就放弃得很彻底。
　　甚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试探昆吾律的底线，他要多冒犯，昆吾律才会咬死他，他也许真的在等一个结束。
　　如今祭空大师将不久于世，他对昆吾律的禁制也消失了，是个离开的时机了。
　　昆吾律的眼珠从灯上转了过来，赤红的狐眼盯住他：“哦？你要去哪？”
　　马小良：“xx公司在招我，本来我也做不好助理，还是动画建模师比较适合我，公司这边很早就给你物色好几个出色的助理了。”
　　说完，马小良一阵提心吊胆，到底是随手被灭了，还是当垃圾扔了，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昆吾律的反应了。
　　他刚醉奶，心情应该不错吧？马小良特地挑这时候说的。
　　昆吾律良久没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要弃养我了吗，爸爸。”
　　“爸爸”两个字把马小良一下震得找不着北了。
　　前一刻的决心溃不成军，准备好的说辞烟消云散，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爸爸”两个字无限回荡，不得不说，杀伤力确实太大了。
　　昆吾律从没这么喊过他，他对这两个字没有抵抗力，这可是他创造出来的生物。
　　好半响，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收回了那句话，也不记得昆吾律是怎么说的了，只觉得他的形象又从到处沾花惹草为祸四方的大妖怪，变成了一只奶奶的小狐狸，脑袋搁在他肚皮上舔他。
　　KO。
　　昆吾律确实太会蛊人了。
　　马小良没能离职，又老实地继续当助理，哦不，是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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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祭空一个人在古庙正殿敲木鱼。
　　一阵风刮了进来，带着戾气，下一刻，祭空整个人被高高举起，弹射在莲花座后的空墙上，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昆吾律笑眯眯地单手掐着他的脖子，金色指甲再往里嵌一分就见血了：“又见面了，老东西。”
　　祭空的声音颤栗，面容倒是淡定，似乎早知道他今晚会来，被掐着脖子艰难发声道：“昆吾上仙，好久不见。”
　　“再叫这个名字，我就送你下去。”
　　祭空笑了笑：“上仙莫不是忘了老衲跟你一样，是下不去的。”
　　昆吾律不跟他耍嘴皮子：“你又忽悠那白痴什么了？”
　　祭空笑道：“昆吾上仙不是很憎恶人类么？怎么现在反倒关心起一个人类来了。”
　　看这老东西笑这么猥琐，昆吾律就知道没猜错。
　　马小良那二货又被这老东西利用了，今晚忽然提出要走，就是祭空忽悠的，这俩人，一个老骗子，一个大白痴。
　　昆吾律当然不是马小良那二货画出来的。
　　他本是天上的天池之主，因为一个乌龙，流落人间，后又出了一些事，让他在那支毛笔里被封印了千年。
　　那二货只是恰好把他带出了这古庙，解放了他，他因为刚出来，禁制没解除，还离不开这二货，干脆就顺水推舟让他以为自己真是他画出来的，既保密了身份，也免除被觊觎，人类的心有多肮脏，他见识得够多了，被当成个一穷二白的混沌恶霸最安全。
　　不过他活了上万年，就没见过马小良这么蠢的人，祭空这老东西说什么他都信。
　　把那支笔带出古庙后，遂了这老东西不想再看管他的愿，于是马小良频频被这老东西忽悠，成了他在人间的人力牢笼，到哪都跟牛皮糖似的跟着，罗里吧嗦地教育真善美，比太上老君那老头还能叨，他脑子都要炸了。
　　到今天他才彻底解除禁制，马小良的存在已经对他没用了，他也终于能来收拾这老东西，就算杀不死他，让他痛苦还是能信手拈来的。
　　昆吾律的金色指甲长了一分，祭空的脖子开始漏血。
　　祭空提着气，面容勉强维持着淡定，忙道：“禁制解除，他已经没有能制约你的手段了，自然害怕你，要逃跑。”
　　昆吾律：“你以为他是走是留，我会在乎？”
　　祭空笑笑：“在不在乎又不是老衲说了算，要离开也是马小良自己早就想好的，跟我忽悠关系不大，上仙想必也明白，就不必拿老衲撒气了，不然一个不小心整断了老衲的脖子，明天马小良看到，又该更怕你了。”
　　话音刚落，祭空就哀叫一声，一根金指甲直接戳进了他的喉咙，血哗啦哗啦掉，昆吾律桃花眼弯弯：“威胁我。”
　　祭空双手捂着脖子，都这关头了，还不忘呛他：“看来马小良真能威胁到你，上仙确实很在乎他呀。”
　　昆吾律手一甩，祭空跟垃圾似的被弹到地上：“你也太高估这个蠢人了。”
　　一开始祭空盲目地认定一个马小良就能看住他，他就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废柴人类，凭什么看住他？他一口下去半个身子就没了。
　　都到这会儿了，祭空依然对马小良如此高看，他不懂是什么给了祭空这个自信。
　　祭空呛了良久，一身老骨头，看着还挺可怜的，马小良要是在，又该大呼小叫了。
　　祭空道：“昆吾上仙，听老衲一言，要想留在马小良身边，你得给他能制约你的手段，否则他迟早会跑的，他怕你啊，又不能自保。”
　　昆吾律明白了，为何这老东西一向劝马小良跟牛皮糖似的沾着自己，这次却一反常态劝他离开，因为昆吾律的禁制解除了，老东西为了自保，也为了庇护苍生，打算用马小良给他上一条新的禁制，还要他自己亲手送上去。
　　昆吾律气笑了：“你也真敢想，老不死活这么久活糊涂了吧？”
　　祭空笑而不语，专心致志修复脖子上的伤口，一副老衲话已至此，任凭你听与不听的架势。
　　昆吾律看了祭空良久，脸上没了笑意，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