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行》寻常人

12、回京路上，风云欲起

　　转眼间已过初十，也是时候回京了，数千禁军身披铠甲分为两列，手持黑底红纹旗，上绣金龙、白虎、熊罴、飞豹，在前方开路。身后是两列骑兵，身披轻甲，左挂硬弓，右持长枪为首两人正是高、沈二位将军。骑兵过后，便是手捧各种礼器的太监宫女们，太监宫女们中间一辆六马驾辕的龙凤辇车，拉车的马匹清一色的白马，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缰绳饰以金线，车身高约一丈，两侧由上好紫檀木支撑，上雕龙凤龙凤呈祥图，长宽两丈有余，车壁刻有神女腾云，前侧垂下珠帘，皆是五颜六色的宝石玛瑙，随便一颗就足以让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龙辇内以蜀锦铺地，中央放有一张小桌台，台上有些吃食，却已经放凉了。皇帝正坐在台后，皇后坐在右手边，左侧是郭贵妃，即使是在回京的路上，皇帝依旧没闲下来，一堆堆奏折用朱笔审批后由侯在车旁的太监传下去，再送来新的一批，就如同紧张的机械一般。皇帝看着看着，仿佛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将皇后和贵妃唤到身前，三人凑在一起，看着由北边来的奏折“北朝欲遣使和谈，平城或有变，望陛下早做准备。”“二位爱妃有何想法？”皇后皱了皱秀眉，此类事件向来不是她所长，于是求教的目光就投向了郭贵妃。郭贵妃略一思量，心里大概就有了大概的思量：“臣妾到有些思量，说出来陛下和姐姐莫要取笑才是。”“你尽管说来，朕和皇后定不会取笑与你。”“臣妾闻北朝皇帝年幼，太后临朝多启用自家之人，帝后不睦已久，近些年来争斗更是频繁，此次遣使来和谈，想必是小皇帝耐不住性子想要立威，北朝太后欲借我朝之力挫挫小皇帝的锐气，好重新掌控朝局。”皇后惊得瞪圆了杏目，母子之间何至于此！皇帝倒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当即传下诏命：令北境各重镇外松内紧，清点军械粮草；各州县抓紧春耕，平静的日子不会久了！
　　一帝一后一妃在帐中商议，传令的人收好密诏贴身藏好，换了匹快马向着西北方奔去。使者远去，几位将军没起什么多的想法，有心人却留了心，看着比方才密集了些的鸿翎信使，又估算了下使者传令的方向，心下大概有了些猜测，于是一场默剧就上演了，端庄的大臣们开始挤眉弄眼，伸出手指指了指北方，手臂来回伸缩了几下，表示北方有变。可惜不是人人都是默剧高手，当即就有一个小官员迎上去扶住了这位老大人的手臂，还以为老大人长途赶路身体不适呢！
　　车队沿官道浩浩荡荡地走在回京的路上，沿途远山近林，路边是一群群跪在道旁的往来行商，偶尔能透过树林看得到远处田地里劳作的庄稼汉们，这是元琦为数不多的乐趣了。此时正是劳作的时节，汉子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劳作，妇女们身着粗布衣裳，用自己编的竹篮盛着食物，提着水囊到天地里给公公丈夫送饭，孩子们大多光者半个身子，年纪大一些的已经知道帮父母劳作，年纪小的在田间四处乱跑，抓到一只青蛙，蚂蚱就足以让他们高兴一天。远远地看到车队经过，孩子们吓得扑到母亲怀里，或者躲到父亲的身后，抱着那根粗壮的大腿偷偷地望着，直到车队的烟尘都看不到了，孩子们才大胆地跑到车队经过的路上，有模有样地模仿刚刚那些朱紫大臣的模样，你是大官，我是将军，她是公主，大家都是贵人，大家都有饭吃，哈哈哈哈，玩闹了不多久，就被自家母亲呼唤的声音叫回去了，玩够了肚子也饿了，这群“大臣将军公主”才各自找到自己的母亲，撒起娇来。眼看太阳要到头顶了，这群乡亲们才停下手中的活计，各自拿起自家婆娘送的烙饼，就着白水，坐在田边吃了起来，方才路过的车队就难免成了今日的谈资。
　　“老丁头，你看见刚才那车了吗？乖乖，比咱们县老爷的车好看多了。”“呸，你知道什么，你没看见那车多大，怕不是皇帝老儿才能坐得起哦。”“皇帝老儿？哪个皇帝老儿？”“没见识了吧，当然是……当然是……老丁头，你当过兵，见识多，给咱们说说呗。”方才还洋洋得意的庄稼汉还想展示展示自己肚子里的学问，可他哪里知道当今是谁家天子，只要不扰民，没有重税，官老爷不欺负人，管他谁家天子？被众人问到的老丁头是众人中乍一看不起眼的一个人，但仔细一看他那双手，虽然也布满老茧，但是位置却和其他人不尽相同，那分明是长期拉弓射箭留下的，也就是说老丁头是当过兵的。
　　老丁头抬起了头，说起当兵的那段时光，是他一辈子中最为津津乐道的日子，眼看乡亲们都围了过来，老丁头又说起了那段日子：其实老丁头也没见过皇帝，但是听自己将军训话的时候提到过，皇帝似乎姓元来着？还是姓啥？不重要，但是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家将军姓林，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穷苦人出身，凭着一身本领硬是升到了将军。或许是同样出身，林将军对待部下极好，立了功的朝廷不给赏赐将军给，负了伤的将军给请人治，实在不能从军的退伍的时候将军还会给一笔安家费，听说都是将军从自己的赏赐里拿出来分给弟兄们的，当真是个顶顶好的人。老丁头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初守城时砍死了五个敌军，还有个校尉，收到将军的亲自嘉奖，将军还给弟兄们敬酒，那是老丁头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可惜自己后来受了重伤，是将军给了自己一笔钱，自己才能回到家乡，靠着这笔钱娶了个婆娘，安了个家，只是不知道将军如今怎么样了？升官了没有？封侯了没有？众人听完啧啧称赞，对于这些最远只到过县城的百姓来说，老丁头的故事可以说的上是一段传奇了。众人中有人发出了感叹：“要是有一天老子当了官，给你们每人封一个县老爷当。”
　　“呸，谁稀罕当那个县老爷，一个个没良心的。”有人当即跳出来反驳“就是给个皇帝老子也不稀罕。”
　　“唉，要说这个皇帝老儿还是挺不错的，比前几个好多了去了，就是这下面的人啊……忒丧良心。”
　　“你们说这皇帝大臣们每天吃什么啊？每天都是白面馒头吗？”“哪能啊，至少要加上自家的腊肉吧，那才是神仙日子呢哈哈哈。”众人笑也笑了闹了闹了，吃饱喝足后又要开始劳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