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冲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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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灏天是从后视镜里看见那头白色巨牛跟上来的，晃晃悠悠地踏着步，像是醉汉一样。
他的脸色凝重，说道：“它跟上来了。”
宣止律探头看了几眼，回身说：“加速，甩掉它。”
郭灏天听从命令，踩下油门，坑洼的乡道让车架发出吱嘎的响声，路面很滑，整辆车仿佛是雪地上颤颤巍巍的滑雪初学者，飘飘地打着滑。
汽车加速了，白色巨牛也跟着提高了步频，沉重的身躯哒哒地踏在地面上，引发出连连的震动。
在这恐怖的沉默中，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汽车的抖动一点点地发寒。
宣婧摇下车窗，想要往后扔一些东西以刹停巨牛的追逐。
秦钧制止了她，阴沉道：“你想把它惹火了？”
宣婧一脸不服气，说：“刚才郑立轩扔□□也能够吓退它，为什么我做就不行？”
秦钧冷冷地看着她，冷酷道：“它是畜生，但可不是蠢货。”
宣婧恨恨地瞪视着秦钧，僵持了一会儿，她还是被马良斯拥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还不忘剐一眼秦钧身边的郑立轩。
一直事态外的郑立轩表示，我不说话，默默背上了锅。
一车一牛的追逐僵持局面只是持续了一段很短暂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嘈杂的引擎声，也或许是因为鲜红的车尾灯，白色巨牛对天发出一声响亮的吼叫，用力蹬地，然后肉眼可见的，它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提了上来，每一条都粗壮得有如百年巨树的牛腿奋力迈动，每一下砸地都似有万钧之力。
发狂了的牛。
郭灏天顾不上道路的滑腻，开始不管不顾地提速。
白色巨牛坚硬的牛角撞到了车尾，所有人都被颠了起来，又落下。
郭灏天看了一眼后视镜，说：“它停了下来。”
宣止律：“继续加速，不要停，前面转弯出去就是一段公路。”
郑立轩回头看那头发狂的牛，情况不妙，那头牛并不是停了下来，而是在蓄力准备下一次高速的攻击。
他对秦钧说：“你拉住我的腰，我争取点时间。”
秦钧点点头。
郑立轩大幅度地从车窗探出上半身，秦钧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一点也不敢松懈，青筋尽露，底下就是滚滚的车轮，要是摔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呼呼的风刮在郑立轩的脸上，他眯着眼睛，努力寻找着白牛身上的弱点，但是一无所获，入目的只有白牛纯净的牛毛。
他只能把枪对准了那头巨牛的头颅，这并不是很难，那宽阔的额间连成一片茫茫的白色。
他开枪，击中了，那一片纯净的白色上出现了一个黑红色的小洞。
郑立轩屏住呼吸，但是他没有如愿看见白色巨牛应声倒下，双眼通红的巨牛依然横冲直撞，那伤口中飞溅流出的黑红色流体似乎对它一点影响也没有。
郑立轩咬着牙，手下再次扣动扳机，一枪接着一枪落在白色巨牛如山的身躯上，却仿佛雨滴落入大地一般，没有掀起一点涟漪。
“不行，这样对它没用。”他把身子缩回车内，说道。
赵捷：“用火不行吗，它怕火。”
郑立轩：“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甩不出□□，强风会一瞬之间将火势烧起来，还没把□□甩出去，火焰就会随着风一直烧进车里。”
宣婧冷笑一声：“你就再试一次呗，你不是很厉害吗。”
郑立轩：“我可以试，如果你想要体会被火烧死是什么感觉的话。”
宣止律：“都闭嘴！继续加速，不要停下来。”
宣婧愤愤地撇过头，不说话了。
郭灏天已经尽可能快了，然而车尾承受的又一下强有力的撞击明晰地告诉所有人，他们不可能更快，继续下去，整辆车都会被撞成一坨废铁。
秦钧舔了一下嘴唇，他从后视镜里能看见白色巨牛的通红双眼，就像是两团红彤彤的火焰一般，青天朗日下灼灼燃烧着。
他没有一丝感情地说道：“我们得停车，而且是立刻。”
“前方的拐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转弯过去，就能创造出那头牛片刻的视觉盲区，趁着机会我们所有人都下车，然后……”
宣止律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然后我们就会零散地被它杀了，停车，就是自找死路。”
白牛的再一次倾尽全力的冲撞结束了两人的争论，灰色的汽车本应结实的车架，仿佛经受了闪电之击的树干一般开裂并强烈地收缩。
宣婧尖叫了起来：“车的后部凹了进来！”
郭灏天看了一眼后视镜，并断言道：“油箱很可能被撞爆了。”
郑立轩又回头，说道：“白牛放缓了速度，在蓄力。”
眼下，再是看不清楚形势的人都清楚该要怎么办。
秦钧指挥道：“转过弯之后，所有人第一时间下车！”
呛人又昭示着危险的汽油味浓重地在车内流散，谁也不知道这辆车能撑到哪一刻，谁也不知道爆炸又会发生在哪一个瞬间。
他们只能不断地前进，前进，前进，每个人的眼睛里只能看见路面上那一道发黄的白线。
在灰色汽车转过弯的一时间，郭灏天一脚急刹车，车胎疯狂地打滑，汽车在路面上划出一连串惊人的橘红色火花，车子撞入了农田。
一阵天旋地转，郑立轩感觉到有液体从脑袋上流了下来，他坐在最边缘的座位，受到的冲击最大，巨大的白噪音充斥了整个脑海，耳朵很疼，全身的关节和肌肉都仿佛撕裂了一般的痛楚。
他发蒙地茫然盯着一个地方看，鲜血也好、火焰也好，勾不回他的注意力。
有人在喊他，“抓住我的手，我把你拉出去！”
郑立轩知道这是谁，他恍惚地伸出手，去拉住秦钧的手，指节粗大，结实又充满了力量感。
他晕晕乎乎地感受着手上的一股大力，这股力量努力地将他拖出变形的汽车。
秦钧把郑立轩抱起来，就开始往着农田深处跑。
白色的巨牛已经出现在了拐角。
秦钧放慢了下来，一步接一步地向后退，牛是对于活动着的物体很敏感的生物，很幸运的，眼下还有一台喷发着滚滚浓烟的汽车吸引着它的注意力。
郑立轩努力地集中注意力，他很疼，全身都感觉很疼，这份疼痛让他不至于晕眩过去。
汽车旁有刚跑出来的人，郭灏天扶着遍体鳞伤的宣止律，艰难又缓慢地远离汽车。
白色巨牛发现了蹒跚的两人，哞哞地叫着，摇头晃脑地向两人走近。
郑立轩睁大了眼睛，他看得真切，宣止律一脚踹倒了郭灏天，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然后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朝着郭灏天的腿上开枪。
郭灏天发出了惨叫，在地面上蠕动，鲜血从弹孔飞溅出来。
宣止律反手用枪托砸了一下郭灏天的□□，郭灏天更是爆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这就是宣止律要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几乎近在咫尺的白色巨牛，眼神冷峻地往后退，他需要一个尖叫着的痛苦地翻滚着的诱饵来助他脱身，哪怕这个诱饵是与他出生入死这么久的手下也在所不惜。
残忍，但是足够残忍和冷血就是一种本事。
郭灏天的挣扎果然吸引到了白牛，小山一样巨硕的白牛居高临下地盯着郭灏天，在它那双鲜红的眼睛里，他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地狱，他嘶吼着，懊悔着，也在痛哭流涕得一塌糊涂，求求你了，别吃我——！
白牛张大了嘴，就像是在吃草一样，宽大的牙齿首先朝着郭灏天的头发啃咬下去，血淋淋的头皮被撕裂了开来，它咀嚼几下，就咽了下肚，然后是头颅，郭灏天坚硬的头骨被轻易地啃开了，流出白花花的脑浆……
郑立轩注视着这一切，他想要作呕，这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的野望好骇人。
秦钧抱着他继续往后退，趁着这个机会，他动得很快。
白牛朝这些活动的小不点投去了一些目光，但是它比起追逐这些灵活又烦人的东西，显然更想专注于脚下鲜美的大餐，所以只是看了几眼，就又摇头晃脑地咀嚼起口中的血肉。
秦钧的怀抱很温暖。
郑立轩依然感觉身上很冷，他哑声道：“要是坚持不下去了，就把我放下吧。”
他是认真的，他害怕死亡本身，但是他并不畏惧于为了他所在意的人而死亡。
秦钧看了他一眼，他对此的回应是无视。
郑立轩朝天上看，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云层，有翅膀宽大的蝙蝠成群飞过。
秦钧：“你救我的时候，想着的是如何利用我，如何让我成为你的工具吗？”
郑立轩：“不是。”
秦钧敛目，说道：“所以我也不是。”
我想，你才是紧紧抓住我的人，是把我从地狱中救起来的人。
我看见了你金子般的心，那么锋利，深深地割开了我的皮肉，直抵我的灵魂深处。
汽车并没有爆炸，白牛依然徘徊在附近。
剩下活着的人又集结在了一起，当他们彼此确认情况时，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失去了汽车，以及车上所有的食物和衣物。
而他们只有重新拿回这些东西，才有可能活过一个严酷的冬夜。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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