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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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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争执
郑立轩在小楼前的空地上拦住了往靶场方向走的宣止律。
他说:“宣婧呢?为什么没来?”
宣止律抱着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她?”
郑立轩皱眉,“别说废话,你在大卖场里差点杀了她,现在她人没出现,我当然得找你。”
宣止律:“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说过,不要多管闲事?”
郑立轩并不退让,“人在哪?”
这一举动似乎是逗笑了宣止律,他笑得很开心,眼角堆叠起细密的笑纹,好一会儿才逐渐停下愉快的笑声。
他摸了摸眼角,问:“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哪怕我真的杀了她,对你来说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她对你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吗?”
郑立轩愤怒了,一把抓住宣止律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是她的哥哥不意味着你可以毫无理由地杀掉她,她、现、在、在、哪?”
宣止律瞥了一眼郑立轩青筋暴起的手,眯起眼睛,眼神幽深,说道:“现在松手,我还可以当作一切无事发生,不然,你会后悔你现在的鲁莽。”
他这样的态度,让郑立轩更加确信对方对宣婧动了手,他紧抓着宣止律不放:“你这个疯子,真的是要我向部队举报你,你才知道害怕吗?”
话还没说完,郑立轩就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松开了抓住衣领的手,捂着肚子下意识往后退,但没退多少步,就被宣止律扯住了衣服,又是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肚子,他疼得五官紧紧地皱在一起,五脏六腑似乎翻转移位一般,生出极度的疼痛。
郑立轩跌倒在地上。
郑立轩嘶嘶地倒吸气,断续地说:“宣止律,我不会坐以待毙地跟着你这个疯子去死,如果你可以毫无理由地杀了宣婧,那么你就也可以毫无理由……”
宣止律的声音像是结了冰一样,说:“什么叫做‘毫无理由’,这个词无论谁用都可以,但是唯独宣婧,要是她死在了我的手上,那么就是她死有余辜。”
郑立轩忍着疼痛,仰头看他,神情难掩怫郁。
宣止律眼睛金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如果她不是我唯一剩下的亲人,她早就已经死了。”
他一脚踢在郑立轩的肋间,郑立轩顿时疼痛得蜷缩起身子,在灰雪里颤抖,太疼了,太疼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已经断裂成几节,被血流冲刷着,要插入肺部。
宣止律听见远处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巡逻的士兵正在走来。
他眼眸一暗,抓住郑立轩的头发,贴近他的耳侧,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吗,我说过,我经历过死亡。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宣婧是个垃圾,是怕死的废物,把所有人都锁在了有怪物的门外,我命硬,活了下来。”
他的声音阴冷潮湿,几乎像是冰锥般刺入郑立轩的耳膜,“但是你永远也无法想象我那时候是用什么心情看着那些怪物一口一口啃去至亲的血肉。你肯定没有认真看过怪物的进食场面吧,每一口它们都吃得那么仔细,就好像活人一样,不断地咀嚼着,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混合着血肉的湿润,你也永远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声音。”
“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这么喜欢拯救别人帮助别人,那你怎么不先救救我的父亲我的弟弟?”
这一句话深深地扎在了郑立轩的心上,他死死地看着宣止律,没有说出一句话。
宣止律笑得极其戏谑且残酷,冰冷的气息吐在郑立轩的耳侧,“因为你、他、妈、的做不到,所以就别他妈的对我指手画脚,这一切与你无关,就算我真的在你的眼前杀了她,也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就算你想,你也根本没有能力阻止我。”
士兵的脚步声已经十分接近了。
宣止律往着那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松开了郑立轩,仿佛压抑下内心的阴暗,故作轻松道:“起来吧,我对宣婧什么也没做,她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哪里也没去,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确认一下。”
郑立轩嗬嗬地喘着气,他捂着腹部,艰难地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但是又实在是因为太疼,没有成功。
宣止律吁了一口气,抓住郑立轩的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郑立轩脸色苍白,哆嗦个不停。
他说:“你不是什么好意,你留着宣婧不是因为她是你的亲人,而是因为这样才能更久地折磨她,你知道她有多么畏惧你又有多么依赖你。”
宣止律笑了笑,说:“对于贪生怕死的人来说,哪怕是苟且偷生也是奖励,她如果忍受不了了,那么她就会主动离开,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郑立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他对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罪人理应受罚。任何人都没资格替别人说原谅。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士兵喊道,他警惕地举起手里的手电筒,亮光照在了两人手上。
郑立轩浑身的灰雪让他一时间变得面色肃穆,谁都知道这些雪有多么致命。
现场有着明显的凌乱痕迹,佝偻着身子,明显不适的人——郑立轩,以及扶着人,一脸平静的宣某人。
发生的一切似乎是一目了然。
对于还老神在在的宣某人,郑立轩只能说,呵呵,狗东西。
他还没想着撕破脸,因为宣止律是真的有能力在片刻之间把在场的所有人弄死。
郑立轩挤出笑意,对士兵说:“没什么事,胡教官让我们多多练习格斗技巧,刚才只是在这里训练而已。”
士兵是认识面前的两人的,仅有的几个参加任务的平民,他们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了解。
王伟说:“练习也别在雪地上练啊,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郑立轩:“不好意思同志,刚刚只是打算摆几个动作,没想到练习得有点过火了。”
王伟语气严肃道:“别在这里瞎晃了,赶紧把身上的雪抖干净!”
两人满口答应下来,士兵们没有过多停留,他们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士兵离开后,郑立轩没跟宣止律说话,他走出了好一段儿距离,一直能感觉到宣止律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背上,等他再回过头,就看见宣止律步入了无边的暗色,朝着靶场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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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立轩静悄悄地回了房间。
秦钧还没睡下,见到他进来了,淡漠的表情微变,他注意到了郑立轩蹒跚的走路姿势和忍耐着苦痛的表情。
他有些讶异地挑眉,“怎么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问郑立轩同一个问题了。
郑立轩揉了一把脸,在进门之前他已经将身上的雪都抖擞干净,现在被宣止律打到的位置一阵刺痛,他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他嘟囔着:“没什么,只是运气不太好。跟着宣止律的时候被他发现,挨了一顿打,不过幸好蒙混过去了。”
秦钧说:“过来让我看看。”
郑立轩走过去,露出了伤口,表皮已经泛起了一层青紫,斑斓狰狞,看着有几分骇人。
秦钧的手指搭在伤痕上,说:“忍一下,我帮你把淤血揉开,好得会快一点。”
郑立轩点了点头,咬牙忍耐着。
秦钧一边揉一边说:“知道宣止律打算做什么了吗?”
这个问题却难住了郑立轩,他这两天可以说是对宣止律寸步不离了,但是他横竖看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问题,都是日常地行为作息,明面上看,他甚至会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所谓的“计划”。
郑立轩干脆道:“没看出来,他很正常。如果按照我刚刚听见的说法,我们过两天就会跟着部队一起撤离了,我想不出来在剩下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能做什么。”
“而且,我跟他后天还要参与一场行动,得护送一个科学家去河中央接触那扇怪异的‘光门’,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
秦钧抬眼,“那你觉得他放弃了计划?”
郑立轩摇头,“不,他不是那种会允许计划脱离掌控之中的人,只是我暂时还没发现端倪。”
秦钧:“我也这样认为。”
他的表情淡淡,但是他对于事情的发展总是有着一些别样的洞察,两人之间不需要言语,郑立轩就明白对方希望他继续监视宣止律,别让那个不稳定的疯子有爆发的可能。
郑立轩觉得秦钧的手指上似乎滚热得烫人,按压着他的伤痕带来一种火燎的疼痛,不过他清楚这只是他的错觉,他用力地吸着气,呼吸声在房间里如潮汐般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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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止律听见了从黑暗中的某个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转过头,盯着黑暗中的一角,看得仔细。
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说:“在躲什么呢?在房间里一直躲到了现在,总该见见人了吧?”
从暗色中颤抖着走出来了的人正是宣婧,她的脸色煞白,比脚边的雪还要苍白。
她惶恐地注视着宣止律一双锐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不去看他脚边的那一滩模糊的血肉。
她细声道:“哥哥,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会赎罪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宣止律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他说:“宣婧,你有什么需要跟别人说的吗,我只是在处理在靶场附近游荡的感染者而已。”
宣婧现在的眼神,跟当初的如出一辙,就像是被吓坏了的羊羔,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他的脚下,一滩黏稠的黑血缓慢地蔓延,渗入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