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梓童梓童

6、第 6 章

　　“俞默，演员的事怎么样了？”
　　‘奚云生’看着停在自己三步之外的俞默，眼角绽开几分笑意，可浅薄的笑意下掩藏的是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很好，你有什么事吗？”
　　俞默有点不习惯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而且现在的奚云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感到很别扭。
　　“一会儿一起去吃顿饭呗，我们四年没见，就当叙叙旧了。”
　　‘奚云生’眉眼间带着深沉的笑意，用甜蜜的语调邀请着。
　　“我很忙”
　　面对处处透露着奇怪的奚云生，俞默一时有些抗拒，可更多的是多年不曾见面的思念，一时间态度有些松动。
　　“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晚上八点在格林餐厅，这是我的电话。”
　　‘奚云生’看出他的松动，就将随手在沈炀那写的号码塞给了俞默。
　　“俞默，你一定要来啊，千万不要想着放我鸽子，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奚云生’的态度很认真，还带着一些威胁，然后在话说完后又笑的很好看的和俞默告别。
　　俞默拿着手机的这张薄薄的纸，却觉得有万钧重。上面的号码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没想到这么多年奚云生还是没换掉。
　　当初自己为了消失的彻底，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一遍，只留了江临一个。
　　离开衡华后，俞默在家里挑挑拣拣了半天衣服，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直接拉着江临出来和他重新试着买，这着实把江临吓了一跳，不过随之而来的是高兴，这祖宗闹腾点总比死气沉沉的好。
　　“我那朋友说他接了你的那部戏，他叫秦清，他这人哪都好，就是有点阴沉。明明是个挺好的人，偏偏经历些不好的事，心里有些阴影，你可得多照顾点他啊。”
　　俞默对秦清有印象，他的眼神很像俞砚。
　　“嗯，是个很不错的演员。”
　　江临闻言放心一笑，也没有再提什么，就帮着他挑衣服。
　　“你是不是经常和他提起我？”
　　分手时，俞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好像是，那天去衡华我应该还和他顺嘴说了一句。”江临对他这么问一时有些懵，继而说：“怎么了？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听他这么这么一说，俞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畜生手段挺高啊，人都开始护食了，不过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想起秦清的眼神，俞默心里一时有些好笑，有好戏看了。
　　到格林餐厅时俞默给奚云生打了个电话 ，就有侍者来带他去了顶楼。
　　格林餐厅是比较高档的餐厅，因为有情调深受小资阶级喜欢，在这里谈话好环境也比较舒服，所以‘奚云生’直接定了顶楼。
　　“俞默，我很高兴你没有拒绝我的邀请。”
　　‘奚云生’看俞默远远的走来，面上的笑愈来愈深。
　　“嗯，有什么事就说吧。”
　　说实话，俞默现在很矛盾，理智上说应该远离奚云生，但情感上却不断的想靠近，即使现在奚云生给他的感觉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只要是这个人，他的心都不会允许他拒绝。
　　“你还是这么直接”
　　‘奚云生’毫不在意他这个样子，径自点了餐，他还记得俞默对海鲜过敏。
　　“我看过你所有的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奚云生’直直的看着俞默的眼睛，里面的情绪看不真切。如果江若梦和沈炀在的话一定会惊讶这个样子的小云酱，不过也是，小云酱是奚云生的次人格，见到了奚云生的一切，而且还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再单纯的孩子也学会了社会上的规则。
　　不过也不能说江若梦学艺不精，只是奚云生并不知道小云酱，只能靠感觉，他能感到小云酱对他没有恶意，所以在江若梦询问时也说不出什么。而且每次小云酱这个人格出现时，也没有给人恶意的感觉，就算是深度催眠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攻击性。
　　俞默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凝住了，他在网络上畅想他们的所有，却在现实中与奚云生不相往来，他的所有期盼与不堪竟然都被看尽了。
　　“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却还要那么对他，像个胆小鬼一样躲着幻想？”
　　俞默只是愣愣的，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每本文的主角都是姓俞和奚，不就是在写你和他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放任他一个人。”
　　“他很想你，却因为不敢，只能将所有的思念隐藏起来，俞默，我真的很讨厌你，可因为我和他的羁绊，我又不得不接受他对你的所有爱意。”
　　绕是俞默刚刚大脑再一片空白，此时也听出不对劲了，‘奚云生’一直用‘他’代指的人是谁。顿时，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油然而生。
　　看他这神色，‘奚云生’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俞默，你在想什么呢？餐都上齐了，有什么事我们一会儿再聊吧。”
　　‘奚云生’又恢复了他那甜蜜的笑和声调，开始享受他的美食和俞默的不安。
　　等用完餐后，‘奚云生’提出一起走走，俞默此时急迫的想知道些什么，也只能顺着他。一路无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当初他们分手的地方，无人的江边。
　　“现在你想问的都可以问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奚云生’闭着眼，享受着微风。
　　“你到底是谁？”
　　俞默紧张的盯着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我啊～”，‘奚云生’唇角勾出笑意，慢悠悠的说：“忘了自我介绍了，他们都叫我小云酱，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奚云生，毕竟我就是他。当然，你应该比较习惯叫我云。”
　　难怪，所有的一切都连上了，为什么奚云生会变得这么奇怪，没道理一个人性格的改变能变的这么彻底，到底怎么回事。
　　顿时，俞默只觉得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的给攥住了，浑身被冰水泼过一样冰冷。
　　“他……呢，你为什么会存在。”
　　小云酱有些不解地看了眼俞默，好像他问了什么很显而易见的问题一样。
　　“这不难想吧，因为他希望我存在，所以我就存在了啊。他嘛……，自然是和我在一起的。”
　　小云酱笑的很甜蜜，可在俞默眼里，那笑就像淬了毒一样。
　　“我……唔，存在好久了，大概有四年吧。你知道吗，我可以知道他的一切，他却无从探究我，我在慢慢观察他中发现我竟然爱上了他了。多可笑，我这个衍生物竟然爱上了主人格。”
　　小云酱转身上下打量着俞默，有些不高兴的说：“很可笑是不是，他的次人格爱上了主人格。所有人都以为我应该继承他的所有，可是我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念想了那么久，明明什么特别的都没有嘛。”
　　俞默只觉得浑身冰凉，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只能听着小云酱继续说下去。
　　一方面是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是想从他这里得知更多关于奚云生的消息。
　　“喂，你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甩了他。”
　　小云酱好像极不甘心的问出这个问题，不过他的确是不高兴，奚云生明明那么好，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
　　“你也发现了吧，我和他压根就不一样，现在他已经被我压制住了，就算你说出来了，他可都不会听见哦。”
　　“在分开的时候我已经说了，还有你到底怎么会出现，按理说你存在的时间明明不长，绝对不可能反扑他。”
　　俞默的脸色很是可怕，声音也冷得不行。
　　“是吗？我可不信你说的，你真的这么认为？”
　　小云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将他的不安全都收在眼下。
　　“既然你也有问题问我，那我们就公平一点吧，你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不信你”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划算的买卖，更何况是和不知名的危险做交易。
　　“由不得你信还是不信，大不了今天就一拍两散，我只是想完成他的愿望而已，既然你不愿意，我自然是不会勉强。”
　　说完，小云酱就准备转身离开，在心里倒数到第三个数时被叫住了脚步，“bingou”小云酱在心里自己打了个响指，唇角勾起胜利的笑。
　　“我告诉你，但你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俞默挣扎了半天，可对于奚云生的担心超过了一切，这个次人格太危险了。
　　“放心，他并不能知道我这里发生的事。”
　　小云酱背对着他，缓缓闭上眼。
　　“你看我的文这么久，你应该很了解我了吧。”
　　虽然这段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俞默也顾不了其他了。
　　俞默压着声音说道，眼神空茫的什么也没有。
　　“嗯，我知道。”
　　小云酱轻轻的说，那么致郁又治愈的文，一般人是写不出来的，俞默笔下的痛苦与忧伤总是掩饰不住的。
　　“没了”
　　俞默拒绝再说更多了，他还是不信任这个人格，不过后续的猜也猜出来了。无非就是因为心理创伤不想连累和伤害对方的狗血套路，可那些语言比任何真实的伤害造成的苦痛都多的多。
　　“真是狡猾呢”，小云酱睁开眼，眼神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不过谁让我讲信用呢，你给他的打击可真的很大呢，恭喜你，把他塑造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小云酱眼中充满了恶意，他就是要让俞默愧疚，只有这样，他才会知道给奚云生造成了多大伤害，等自己离开，胆小鬼也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
　　即使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俞默爱奚云生并不比任何人少，但就是不放心啊。按照奚云生的性子，知道了真相，就算不会马上原谅，心里也该是会有松动的吧。
　　俞默恍惚的回到了家里，脑海中还一直回荡着小云酱给他说的话。
　　“你太自以为是了，俞默，现在你后悔吗？”
　　后悔，怎么可能不后悔。俞默只觉得一瞬间世界都了无希望了，被强烈的情绪控制着，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吧，一了百了。
　　本来以为自我牺牲式的离开会让双方在以后都不会这么痛苦，可没想到奚云生的全部苦痛却都是源于自己。
　　满墙的奚云生都在看着他，是那么的温和，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俞默狼狈的找出药瓶，颤抖着手不知道倒出了几颗药片，一股脑的全往嘴里塞去。
　　现在还不行，要撑住。俞默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被他们操控，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俞默，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你了，你会怎么做呢？是像个胆小鬼一样一起沉沦，还是拉他一把，顺便也拯救一下自己呢？我可都看着呢，期待你的决定。”
　　“要是连你都不愿意拉他一把的话，那这具身体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小云酱的话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脑内，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拯救别人。
　　吃过药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接着就是无尽的疲惫爬上，俞默慢慢闭上了眼。
　　……
　　[你听见了吗，他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奚云生’随意的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字迹，旁边的手机正在播放着录音，正是小云酱和俞默的对话。
　　不过小云酱的声音给编辑掉了，只有俞默不多几句被保留下来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反复回响着。
　　[你都做了些什么]
　　属于奚云生的端秀的字迹一时间有些潦草，笔痕很深。
　　[我还什么也没做呢，只是出现在他面前而已，他还真是对你放不下心呢。]
　　‘奚云生’唇角勾着的僵硬的笑，眼中的神色不停地变化着，像有什么正在斗争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俞默做什么的，你怎么不担心一下你自己？你现在和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不觉得比以前费力了不少吗？]
　　而且，有时候根本无法争夺。小云酱的字体肆意中多了几分克制，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最终我一定能彻底压制住你的。]
　　为什么是压制而不是消除，对于奚云生不恰当的温柔，小云酱表示心情不错，但同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小云酱的心头莫名有些火大。
　　[但愿你真的有这个本事，奚云生，你该休息了。]
　　[你]
　　奚云生的话还没有写完，就突然停住了，在本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笔痕。
　　小云酱睁开眼，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就这样还想着压制他。果然，俞默的事还得赶紧处理好了才行啊。
　　奚云生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靠近俞默，深情又克制，真是让人着迷啊。
　　俞默，可真是让人嫉妒啊。
　　小云酱眼中郁郁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怅惘，谁让奚云生喜欢呢，自己没有身体，终归是无法长期陪伴奚云生的，就算以这种方式存在，可不管对谁来说都只不过是一种折磨罢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奚云生无法通过自己的视角去体验他所体验过的，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抗拒他自己的内心呢，真麻烦呢。
　　小云酱的视线漫无目的的在书房游荡着，突然被角落里的一个书名吸引了视线。
　　?论如何和前任破镜重圆?，这本书还是当时他出现没多久，心疼奚云生，就偷偷去买的，后来又为奚云生感到不值得，就搁在角落吃灰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下次见面的时候得给俞默。
　　算了，下次见面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还是让那货自己去找算了。
　　希望那家伙认真考虑了今天自己说的话，可千万不要让人失望啊，不然他可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到时候，奚云生虽然不会怎么样，但让奚云生再一次失望。就算自己不会吞噬奚云生，到也一定轻易不会放过俞默。
　　打开手机微信，输入了俞默的电话号码，果不其然搜到了这个人，头像是一片黑，网名也是一个点，真是无趣到了极致。小云酱一边想，一边发送好友申请，没有给备注，因为担心奚云生发现。
　　……
　　俞默闭上眼想起了他的以前，不断迫使自己品尝甜中的涩，一遍一遍，直到心彻底麻木为止，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感觉了。
　　等再睁开眼时，不断响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俞默本来是不打算接的，奈何那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一直响着，烦躁地准备把手机扔出去时瞥到了上边的名字，是奚云生。
　　怀着有些紧张和不知道什么感觉的心情，俞默按下了接听键。
　　“有事？”
　　俞默说完后就有些恼自己，每次都不想这么生硬，可每每说出的话都和本来想的完全不一样。
　　按照江临的说法就是，这孩子现在都已经不会说人话了。
　　对面静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你想好了没？我给你发了个微信好友申请，你记得通过一下，行，我挂了，困死了。”
　　俞默听到是小云酱的口气，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还没等俞默回应，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俞默不禁失笑，这性子，和奚云生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俞默点进微信，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刚通过，对方就给他发了个图片，是一本书的封面——?论如何和前任破镜重圆?。
　　俞默搜索了一下这本书，还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情感专家写的，小云酱倒是心急，自己明明还没说答应啊，果然是和奚云生是不一样的。
　　虽然心里再不愿意，俞默还是在网上下载了这本书。论如何和前任破镜重圆吗，权当一本无聊的消遣的东西看看吧。
　　俞默一边这么为自己找脱辞，一边把里边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摘录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想清楚了还是没有想清楚，但身体做出的总是快过了大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