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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与现实 ...


  •   路知冬高三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故——这场变故可以说是致命,也可以说是在助她起死回生。

      那个时候,明明都要拼尽全力迎接高考了,可班上同学的冷暴力、老师的不理解以及父母的指责,迫使孤立无援的路知冬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走出不来。
      以至于,当她结束完人生这第一场高考后,身心俱疲,如同一只行尸走肉。

      然而,就是在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路妈妈正对着路知冬才刚过二本线的成绩犯愁时,路知冬的姥姥出事了。

      一家人当夜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彼时,病房门口舅舅和小姨仍在跟医生交洽。
      路知冬默默从他们身旁走过,走进了病房。
      她的视线有些恍惚地扫过门口的三张病床,才瞧见最里头的姥姥,以及陪在她身旁的舅妈。
      姥姥见她来了,有些艰难地侧过脸来,如往常一样,眼睛连带着眼角的皱纹微微弯起,眼底满是慈爱:
      是啊,每次姥姥见到她,都她高兴得很;而每次她见到姥姥,心里都像是在太阳底下一样,十分温暖也十分安心。

      那个时候也是,当她看到床上躺着的姥姥的那一瞬间,迷失在黑暗里的自我仿若重新找到了微芒,可却又多了几分如针扎一般的疼痛感。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强忍住心间泛滥的酸涩。

      其实,她路过的时候听到了:
      糖尿病中毒,多器官衰竭。

      人内心越痛的时候,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也就越是手足无措。
      如今,路知冬唯一记得清的就是姥姥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知冬啊,我跟你说过的,当初姥姥给你取名字,不单单是因为你出生在冬天,也是想让你记得,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

      彼时,路知冬只是抓着姥姥枯瘦的手不停地在掌心里摩挲着,只点头却不说话。
      可当那只手渐渐软下去而后渐渐没了温度的时候,她突然好想问姥姥:
      一个人如果连光亮都没有了,又如何去期待春天呢?

      -----

      路知冬的姥姥曾是实验小学校长,路知冬和苏以温的小学语文就是她姥姥教的。
      姥姥是雪莱的忠实读者,当年她给路知冬取名的时候,灵感就来自《西风颂》。
      而这一句“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估计就是她姥姥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吧。

      葬礼结束当晚,路知冬咬牙,对不停抱怨“小的不争气,老的也走了”的路妈妈,说了那段时间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妈,您别说了,我复读吧。”

      -----

      年后没多久,路知冬便要启程回清泉,着手开始她的实习生涯。
      然而,家里的时间起了冲突——路妈路爸要回老家探亲。

      “知冬啊,你要觉得不行,就麻烦人以温送你去。”
      路妈临走前,难得关怀道。
      叫苏以温?呃…总感觉不太好意思。
      没办法,路知冬同志还是一个人拖着特大号行李箱,来到了机场。

      “哟,好巧。”
      刚在候机厅落座没多久,路知冬只觉身旁座位往下一沉,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怎么也……”
      她一脸惊悚地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苏以温——应该是刚剪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要清爽许多。
      衬衫、风衣、帆布鞋,很英式的打扮。

      “临时去清泉见一个朋友。”
      “你在清泉还有朋友?”
      路知冬嘴角微抽,语气里满是怀疑。
      苏以温只是摸鼻子笑笑,不置可否。

      看着他这祸国殃民的笑容,路知冬心底莫名躁得慌:
      哼,看来这只狐狸的媚术见长。

      恰在这时,登机口那边已排起了长队。
      “咱们也过去吧。”
      苏以温说着,见路知冬点头,便顺手拉过她的行李箱,朝前走去。

      好吧,反正多了个免费劳动力,她也懒得开口问他到底要见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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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舱内,走道很拥挤,且刚巧,在路知冬这里彻底堵住了:
      她身前,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往上搁置行李。然而包袱过大,他只勉强塞进去了一半,另一半则死死卡在了外头。

      “先生,请您先坐下来让后面的人通过一下。”
      面对身后乘务员的友善提醒,男人一脸不耐:“我这放不进去,万一砸到人咋成?”
      “没关系,您先就坐,我帮您放进去。”

      男人也没辙,索性松手,一屁股坐了下来。
      乘务员忙伸手扶住那件大行李袋,并示意路知冬先行。
      路知冬点头,经过时,还谨慎地躬了躬身子。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唰”地一声,那一整个大行李袋突然从架子上掉了出来。
      由于体积太大、质量太沉,乘务员的手也没能支撑得住,致使它以极其壮烈的姿势往下砸来。

      危急关头,路知冬感受到有一只手精准护在了自己头顶,带动她的身体,猝不及防的往后靠去,就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挣扎着回眸,便看到苏以温一只手护着自己,另一只手协助乘务员,托举行李袋的画面

      终于,她安全落座了。
      路知冬这才意识到,苏以温订了自己旁边的座位:
      难怪他前几天莫名其妙问我在飞机上喜欢坐哪儿,真心机啊……就不能坦诚相问吗?

      路知冬心下暗暗腹诽,手却不自觉伸向自己的后颈——好像,仍留有刚才的余温。
      联想起这几天来两人过分亲密的经历,一直被路知冬搁置在深处想要逃避的问题,竟再度悄然绽开了起来。

      “苏以温,你是不是……”
      机舱内不免有些嘈杂,苏以温见路知冬有话要说,便放下手机,偏过头同她对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路知冬只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是不是…”

      好巧不巧,正在进行常规检查的乘务员走了过来,礼貌提醒道:
      “您好女士,请系好安全带,飞机就要起飞了。”

      要命,路知冬正要呼之欲出的问题,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打断了。

      身旁苏以温却毫不留情地轻哂一笑
      路知冬懒得搭理他,她紧咬下唇,低头去找安全带——好不容易摸到了,却因为带子不够长而难以扣上。
      出于心底的心慌,这一回,她拽了好几下也没能成功。

      苏以温见状,稍稍收敛了笑意,俯身接过了她手中的安全带——
      “咔哒”一声,总算把它给扣上了。

      “你今天怎么了?”苏以温也没急着坐正,他抬眸,疑惑地盯着路知冬。
      “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路知冬的大脑突然不听使唤地短路了。

      “格外的笨。”
      苏以温说着,伸手敲了下路知冬的脑门,就转回了身。

      飞机起飞后,静默着行驶了许久。
      见身旁迟迟没有动静,苏以温神色自若地侧头一看,才发现路知冬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入了梦乡。
      她的头微微晃动,似是要往中间走道那边倒去。
      苏以温见状,唇角不觉扬起一抹浅笑,伸手,动作轻缓地将她的脑袋捞了回来,按在了自己的肩头。

      倒是头一次见这家伙这么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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