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当祭品》陶夭灼

23、福祸（下）

　　朱洛本来收拾好包袱，找了个理由把翠红遣走，坐在小花园，等七曜来给自己消息。可没想到，七曜没等来，那个蓝色眼睛的人倒先来了。

　　“你……”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点了穴，无论怎么用力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朱洛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跑！可她那点功夫那里跑得过这个“专业人士”，脚还没迈出去，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人已经在他肩膀了。朱洛拼命拳打脚踢，换来的结果是被再点一穴，这下她连动都不能动了，只能不停眨眼睛，好像谁能听见她的“眼声”一样。

　　那人敏捷得不似人类，一身黑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朱洛被他抱着快速移动，窜上又窜下。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袭来，每动作一下，她的胃都会被顶一下。朱洛转动眼睛，紧盯他近在咫尺的脸颊，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哀求的目光。可那人明显没注意到她，无论她怎么用力盯，他就是没反应。

　　要出宫墙，必然要出现在卫兵面前。这宫墙周围布满卫兵，睚眦进来时就费了不少力气，现在还带着一个“废人”，想要不被发现的出去，绝对不可能的。他扛着朱洛掩藏在阴影中，仔细打量那群来来回回的卫兵。心下一绝，冲了出去——

　　“有刺客！有刺客！”

　　“噹——噹——噹——”喊叫声、敲锣声骤然响起，仿佛要把夜空撕裂一般。周围巡逻的卫兵迅速跑向声源。睚眦一刻不停的奔跑着。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是死。

　　宫墙已经近在眼前，只要一个跳跃就可以出去。嗖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睚眦迅速向后一瞥，竟是四支箭齐齐射来。其中三只可以轻易躲闪，可另外一支，如果自己向那边躲，就会射到趴在他肩上的朱洛——

　　朱洛只觉得自己瞬间腾高，天空似乎近在咫尺。耳边好像有那么“噗”的一声，扛着自己那人骤然下落。她吓得想要尖叫，可她叫不出来。大哥，不是吧，自由落体运动？眼看地面越来越近，朱洛用力闭上眼睛，不忍看见自己脑浆四溅的场面。可许久过去，她还是没有感觉到疼，慢慢睁开一只眼——嗯？怎么地面在迅速移动，回头看看，映入视线的竟然是已经有十几米远的宫墙。颠簸顶撞的感觉慢慢恢复，看一眼旁边那人蒙着黑布的脸，朱洛木然感叹：太厉害了吧……竟然叫他跑出来了。

　　睚眦扛着朱洛在树林中穿梭，这是他早就勘察好的路线。夜黑难辨，第二天一早就可以摆脱掉所有追兵。腿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几乎让他步伐不稳，可他没有停，甚至连减慢的迹象都没有。远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一丝光线，睚眦回头勘察，没有发现任何追兵。这才停下脚步，将已经被颠地七荤八素的朱洛扔在地上。

　　朱洛已是半梦半醒，突然被人这么一甩，骨头都快撞散了，疼得即刻清醒过来。愤愤瞪着那个始作俑者，默默在心中想象自己虐待他的样子，这才能缓和些许怒气。

　　睚眦不理一旁那人杀人的目光，咬破自己舌头，以此保持清醒。他坐在树下，拿出匕首将那刺穿自己大腿的箭尾削掉，再用力将它拔出。四溅的血液溅落在朱洛脸上，让她下意识闭眼，感觉一些热热的东西啪啪落在自己脸颊、眼睑。睚眦额上已经冒汗，他拿出创伤药粉，洒在伤口处。可汹涌而出的血液不停冲散药粉，他只能将一瓶都倒上去，迅速撕下衣服一片布条，紧紧勒住伤口处。疲惫、伤痛、晕眩再也抑制不住的侵袭着他，睚眦终是闭上眼睛，直直倒地。

　　朱洛眨眨眼，搞不清楚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人……死了？那她怎么办？唔！唔！她拼命出声，可还是一点声响都发不出，跟别提移动胳膊腿。难道自己要给他陪葬了？饿死在这儿？为什么会这样……眼睛被草叶刺激的又痒又酸，她不想再克制，借着这个理由任由眼泪哗哗而下。可一边流眼泪，一边还不放心的四处乱看，生怕有什么野兽突然跳出来，把她本就很短的小命缩得更短。

　　太阳慢慢升起，晕倒在地的睚眦还没有任何清醒迹象，而朱洛的穴道却开始慢慢解开。再次感觉到四肢，朱洛高兴的立刻爬起来，但长时间的不动让她四肢麻木，膝盖还未撑起就再次酸软下去，重重磕向地面——

　　“唔！”朱洛赶紧捂住自己嘴巴，虽然膝盖疼的像是要粉碎一样，可她还是不敢出声。那个把她绑出来的男人就躺在旁边。她慢慢将屁股落在地面，双眼紧盯男人眼睑，就连衣服碰触杂草的声音都让她胆战心惊。酸痛、麻木慢慢消散，朱洛轻手轻脚起身，踮起脚尖走出两步。回头看看，那人没有醒，再走两步，再回头查看。直到那人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黑条，她才深吸一口气，拼命向前跑。

　　清晨还带着露气的空气迎面而来，闯入她鼻腔、口腔，刺激着她还红肿的眼睛。森林里只有树叶摆动的声音，她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和裙摆刮蹭草叶的声音。巨大的恐慌逐渐被兴奋取代，她高兴的一直笑，一直笑，嘴巴本跟合不上。可她仍旧不敢出声，只能张大嘴无声笑着，胸前一震一震。她自由了!自由了！不仅从宫中自由了！也从那个人手中自由了！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渴望自由，渴望得内脏都在隐隐作痛。

　　前方蓦然出现一片波光潋滟——是水！太好了！朱洛加快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小溪岸边，俯身掬起一把水，吸进口中。清凉得将近冷冽的溪水让她瞬间头脑清醒。又洗了洗脸、脖子，朱洛对于自由的兴奋不再那么高涨，反而是那个人毫无生气的苍白脸颊和不停涌血的伤口在她脑中反复出现。

　　她从未这么矛盾过，望一眼前面没有尽头的森林，再回头看看自己刚刚跑过的道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人可怕的伤口也定格在她脑中。

　　“啊——！”朱洛烦躁的仰天大喊，“噗嗤、噗嗤”小鸟拍翅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浑身力气都似乎跟着这一声喊跑了出去。朱洛起身，拍拍黏在衣服上的草叶儿。发泄过了，就该做该做的事儿了，她沿着原路又走回去。

　　那个人还像她走时一样直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探探他鼻息，还有气。她松下一口气，却也难掩失落。如果他死了，那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跑了。朱洛摇摇头，甩掉脑中想法。伸手拉起男人胳膊，将它搭在自己肩膀，然后再拉过另一只。他很高，她必须极力弯下身体，才能让他的脚不碰地。把他弄上自己后背已经费了她不少力气，更别提背他走到水边了。朱洛的走得极其缓慢，每一次落脚都感觉自己濒临歪倒。

　　脖颈处突然一凉，朱洛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动脉，刚要低头查看，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金属般冰凉坚硬的声音，“别动。”

　　他醒了？朱洛还没扬起嘴角，就感觉那个冰凉更加凑近自己皮肤，甚至好像进去少许。

　　“我、我是好、好心要、要把你背去、背去水边。”朱洛累得话都说不完整，直喘粗气，拖着他的双手还没松开。“我说的是真的，前面真的有——”刚刚还抵在她脖子的冰凉触感突然消失，闷闷一声物体落地声音随之而来。朱洛愣住，朝那声音低头看去：是他的匕首。再侧头看看刚刚还在威胁自己的男人，胳膊已经无力垂下，而脑袋，正搭在她肩膀。

　　又晕过去了？朱洛无奈摇摇头，继续前进。他到底是什么人，都这样了，还不忘醒来威胁自己一下。

　　等她终于把人运到溪边时，腿已经失去知觉了。瞧瞧，朱洛努努嘴，默默感叹自己的伟大情操——什么叫以德报怨，看他是怎么把自己扔下去的，在看自己是怎么温柔又小心的把他放下的。伸个大大的懒腰，听见自己脊柱骨“卡巴”一声，朱洛不免哀怨。他抢劫自己受伤，自己这个受害人还要救他的命，唉……真理啊，总是站在不讲理的人那边。

　　朱洛撕下自己裙摆，以水浸透。快速移动到男人身边，用力拧布条，将水挤到他嘴边。来来回回好几次，那人的嘴总算恢复了些颜色。再把那布条盖他额头，朱洛盘腿坐下，将自己从来朱雀国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整理一遍，真是比她之前20年加起来还多事——

　　“唉……”悠悠叹口气，脸朝上倒下，盯着在现代社会绝对见不到的透彻蓝天，开始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