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当祭品》陶夭灼

19、治疗

　　朱洛和七曜马不停蹄回到宫中，直奔神殿。孔回本来备了两匹马，可七曜不放心，硬是要和朱洛共乘一匹，拿自己身体给她当垫子，又不肯骑太快。虽然减少了不少颠簸，可也耽误不少时间。等两人到达神殿时，朱擎、朱衍还有一大堆朱洛不认识的人，都已经等在那里，见到七曜时，眼中同时露出一丝放松。

　　“参见大皇子，六皇子。”七曜不紧不慢行礼，始终站在朱洛旁边，一步也不肯离。

　　朱擎、朱衍见出两人气氛的变化，神色复杂的看一眼朱洛，可惜朱洛也忙着行礼，没看见这一出“兄弟同心”。

　　朱擎一点头，算是回礼；朱衍虚扶一把，带着些许高兴的说，“国师回来就好。”说完，也冲朱洛一笑。朱洛受伤的消息当天就传回来了，朱衍本想前去探访。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此举不妥，犹豫来犹豫去，就这么耽搁了，最后连个人也没派去问候。

　　朱洛见朱衍冲自己笑，也跟着微笑一下，心中暗暗比较。这两兄弟站在一起，还真是一个春天，一个秋天……

　　“不知神使大人状况如何？”行过礼，七曜询问起此行目的。在他身后一直干着急的孔回听见他这么问，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稍许。与此同时，朱洛却有些奇怪的看一眼七曜。他的语气……变了，与和自己在郎中那里时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可她感觉得出变化。甚至连七曜的眼神也变得淡漠许多，可神情却依旧平静祥和，让朱洛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进来吧。”朱擎冷声开口，给七曜和朱洛引路。对于朱颜，他并不关心。可在这即将出兵的时候，神使重病，终究不是好事。如果士兵因此动摇，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神殿本来帷幔就多，现在比朱洛上次来时挂的更多了。朱洛打量一眼，发现这些半透明的锦缎上竟然都密密麻麻写满她看不懂的符号。而朱颜的床帏，也被画上了和神殿大门一样的图案——那个浴火的女孩儿。

　　越往里走，血的甜腥味道就越浓。朱洛不禁皱起眉头。听孔回说时，她只觉得担心，再无其它。可现在站在这里，却让她感觉莫名心慌……仿佛不再属于她的手突然被淡淡的暖意包围，朱洛一愣，低头去看，只看见搭在自己手腕的白色布料。是七曜，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依旧直视前方，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咳咳——”朱颜几乎要断气的咳嗽声在这昏暗的大殿中格外鬼魅，朱洛下意识往七曜身边靠近一些。

　　“呕——”干呕一样的声音在床帏中响起，帷幔中人影窜动，很快就有一个宫女端着水盆从那里匆匆走出，眼中蓄着泪水和恐惧。她走过朱洛身边时，朱洛往那水盆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条带血的布巾。

　　朱擎皱眉看那宫女一眼，转身去看七曜。七曜领悟的向床走去，可拉着朱洛的手没有松开。朱洛本以为自己不用进去，就定定站在那里，蓦的被七曜一拽，向前趔趄一步。这一步让朱擎和朱衍看清两人交握的手。朱擎皱眉不语，而朱衍却半垂下眼睑，将复杂的神色掩藏在阴影中。

　　七曜知道大皇子和六皇子发现了，可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解释的问题，拉着朱洛，走进帷幔。

　　朱洛看着床上的女孩儿，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的苍白。漂亮秀气的脸上唯一的红润就是她沾满血迹的嘴唇。她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垂死的鱼般躺在那里，费力吸着气。每一次吸气，都痛苦得微微颤抖。

　　七曜松开朱洛手掌，在床边坐下，将手指搭在朱颜透着蓝色血管的脉搏，认真把脉。朱洛不敢出声，尽量放轻呼吸声，生怕自己会影响七曜诊治。

　　许久七曜才收回手，看着神志不清的朱颜，突然伸手快速在她颈上点了一下。痛苦颤抖的朱颜瞬间睡着般放松了身体，苍白的脸颊偏向一边。朱洛被七曜没有预兆的动作弄得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她怎么样？”

　　七曜摇摇头，眼中毫无怜悯或悲伤，淡淡开口，“大限将至。”这是注定，他早就知道。只要朱洛在此，朱颜早晚要死。

　　朱洛虽然隐隐感觉朱颜活不久了，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现下听七曜这么说，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在这样的状况面前，说什么都是多余。

　　七曜见朱洛难过，有些诧异，转过身体，面对朱洛问，“你想让她活？”据他所知，朱洛和朱颜并无太多交集，她何来伤感。

　　朱洛闻声抬头，带着些感同身受的说，“能活当然最好是活。”这世上，谁会想死呢。

　　“可她必死。”话虽残忍，却是事实。

　　朱洛听得心中一阵难过，定定看着七曜开口，“那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别人的命，又岂能由自己主宰？尽人事，听天命。

　　七曜沉默，只看着朱洛双眼。许久，才轻声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朱洛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七曜咬破自己手腕，将股股涌出的鲜血递到朱颜嘴边。

　　“七曜？！”朱洛轻呼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血迹正顺着他袖口蔓延，像慢慢绽放的花般妖娆。

　　“这是续命的唯一方法。”用自己的血养神使的血，虽不能根治，却能拖延些时间。

　　朱洛彻底失声，这般看来，竟成自己逼迫七曜如此。可她不能开口制止，因为一旦制止，朱颜就再无活路。她愧疚的看着七曜，恨不得能用自己血代替他的血。

　　见差不多了，七曜撕下一段床帏，紧紧绑住自己手腕。再点一下朱颜脖颈，等待效果。朱洛忐忑不安的站在床边，紧盯朱颜。

　　很快，朱颜就有了反应，可却不是朱洛预料中的反应。她没有睁开眼来，温柔的对自己笑，反而痛苦的皱起眉头，身体绷得僵直，似乎就要撑裂；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沾满血迹的嘴唇无力张开又合上，痛苦的呻吟从那里不断溢出。朱洛着急的看看朱颜，再看看七曜，见七曜毫无反应，只是坐在床边，像在看一出痛苦的戏剧。

　　“啊——”嘶哑的尖叫声贯穿整个神殿，在外等待的孔回感觉自己心脏在听见阿颜声音的那一秒彻底碎裂。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冲进帷幔之中，见朱洛的手正搭在阿颜臂上，狂暴的愤怒瞬间烧到机智。一把抓住朱洛手腕，把她从阿颜身边扯开，怒吼道，“你干了什么！”见朱洛吃惊的看着自己，怒火更胜。用力甩开她手腕，毫不犹豫抽出佩剑——

　　朱洛只知道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听见一声拔剑的声响。等她立好身形，抬眼查看时，发现自己视线已经被一个白色身影全部挡转—是七曜。刚刚他不是还坐在床边？怎么会跑到自己这里来。她疑惑的侧开一步，绕开七曜背影，抬头望去，却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孔回脸上交错着愤怒、不甘、惊讶，胳膊平举，握着剑的手掌咯咯作响。而那剑的中部，还有另一只手，正紧紧握住剑锋，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手指下滑，滴落在地变成一个个溅开的圆。朱洛顺着那胳膊向旁边望去，赫然发现那只手的主人竟是大皇子朱擎！那张刚毅冷漠的脸毫无变化，只是嘴唇比平时更加紧抿，双眼看向孔回，直接又冷冽。

　　他感觉到朱洛担忧惊异的眼神，回头看她一眼，又转到七曜身上，眉头轻不可见的快速一皱。继续紧盯孔回。朱洛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神情，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绕到七曜身前，这才看见，孔回的剑已经刺入七曜胸膛！一滴、一滴血迹正缓慢的顺着剑锋从七曜身体流出，滑过一段距离又无力落下。

　　“七曜！”朱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就这么短短一瞬间，自己退一步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

　　七曜听见朱洛声音，赶紧后退一步，将那剑从自己胸前拔出。本来不多的血解放般快速涌出，晕透大片布料。

　　“不碍事，”七曜撕碎外跑，紧紧按住自己伤口，“刺得不深。”只进去一个剑尖而已。可能孔回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朱洛，只是想逼她说话。倒是自己按耐不住冲了上来，才受了伤。

　　朱洛见七曜不似说谎，可那渗血的伤口实在刺眼，还是不放心的扶他坐下，紧张的盯着伤口，好像它会趁她不注意变大一样。

　　孔回理智慢慢恢复，握着剑的手松了下去。大皇子趁机抽出剑，一把甩到地上。“当啷”一声响，将在外等待的朱衍也引了进来。他刚撩开床帏，就为眼前的场面愣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去看朱洛，发现她无事，才稍稍放松了些。可安心了还没一秒，讽刺的苦涩就席卷而来，僵硬的将目光从朱洛身上移开。

　　孔回颓然垂下胳膊，“噗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末将罪该万死，不会有任何怨言。”他顿一下，重重磕头，请求道，“只恳请大皇子救救神使大人！”

　　朱擎双手背后，久久盯着孔回头顶。心中怅然，九尺男儿，竟为情所困至此……

　　“拉下去。”他终究还是冷冷出声，不留情面。

　　孔回毫不反抗，任凭卫兵将自己架走，眼睛一直落在朱颜身上，见她舒展了眉头，呼吸也平稳下来，放心的微微一笑。

　　“谢大皇子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