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陷落》太平洋君

55、第 55 章

　　斋场的气氛很冷凝，如同结了冰，可最后一朵樱花才刚刚落下，天气本该是暖的，或是热的。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素服，都很正式，表情肃穆，活人的身上被死亡蒙上了一层阴影。

　　美木秀明光—裸着身体跪在床上，他之前做了臀部整形手术，从其他地方抽出脂肪，然后植入屁—股里，让它看上去更加饱满，这手术是为了他的炮—友做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有点邀功似的像褚裟展示自己屁—股的新样子。

　　法师祈福诵经追悼亡灵，他的声音很低，在没有任何杂音的场合里却显得格外清晰，鼓雷一般。

　　模糊的梦境里，死去之人的脸格外清晰，摆脱不掉，樱花一直落，被风吹走，乌云遮住了圆月，一切陷入黑暗……

　　“说说看，你觉得怎么样？”

　　“无所谓。”褚裟咬着指节，眼珠颤动，挚友岸谷的葬礼就在外面，法师的诵经声让他心烦意乱。

　　“为什么不试试它的感觉？”美木秀明最近明显感觉到褚裟的冷淡，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作为一个男公关，很多女人愿意给他花钱，这样的他本该自信，但褚裟和其他人不一样，究竟具体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清。

　　礼厅很考究，以花墙为背景，很有气派，遗像就放在中间，吞安眠药死去的岸谷有着刻板冷硬的笑容，叫人害怕……

　　现在，褚裟很随意地糊弄着把自己的**塞进了美木秀明的身体里，他嘴里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顶了几下，似乎想要试验美木秀明的屁—股够不够结实，突然就狠狠的快速地顶。
　　他笑了，靠近美木秀明的耳边，恭喜对方的手术做得很好，口里轻轻念着亲爱的。

　　到了瞻仰遗容的时候，棺材里，岸谷的脸上涂了很多□□，眼皮盖着眼珠子，仅靠化妆难以掩盖他浮肿的脸，亲友向他献花，每一朵花的香气都混着尸体的腐臭味。

　　美木秀明捂着嘴，他不知道这里的墙能不能隔音，但外面在举行葬礼。
　　他没想到褚裟会带他来挚友的葬礼，更没想到他们会在庄严肃穆的斋场里疯狂做愛，这让他羞愧难言，但汹涌而来的欲—望席卷了他的理智，让他不自觉地就对褚裟张开了月退。

　　“你爱我吗？”

　　褚裟避开了这个问题，也避开了美木秀明的投怀送抱，他掀开帘子看外面，因为不想面对挚友的葬礼，所以他躲进了这里，把整个**插进男人的身体里，好像把整个人也送进去一样，能暂时地麻痹自己的神经。

　　医生说做完手术后要注意多休息，短时间内不要进行剧烈运动，所以美木秀明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褚裟做了，他怀疑对方在这期间有了新—炮—友。

　　“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不确定。”

　　葬仪从死亡、通夜、告别式到火化都非常顺利，井然有序，肃穆庄严，褚裟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破坏这一切。

　　“我晚上要上班，你送我吧。”

　　“你自己打车吧。”

　　“那么远，很贵的。”

　　褚裟收回视线，他走到美木秀明面前耐心且不容拒绝地说，“亲爱的，你就自己回去好吗？”

　　“好。”

　　当岸谷从一具尸体变成一罐骨灰的时候，他死后的人生出现了第一个麻烦，那就是褚裟偷走了他的骨灰坛，然后逃之夭夭。

　　他们在海边捡贝壳，不，是岸谷一个人捡贝壳，褚裟在海里冲浪；他们在樱花纷飞的时候喝茶，不，是岸谷一个人喝茶，褚裟躺在树下小憩。

　　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从某时候开始，岸谷就陷入了忧郁，他把自己关了起来，和死亡签了合同，把一切都丢下。

　　褚裟没有目的地开了很久的车，黑色的墙壁挡在面前，他从上面揭下一则出租广告，决心要把岸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一切毫无章法，没有计划。

　　天还没有黑，外面有两个人在对话，因为门没有关上，所以听得到，只是听不清。

　　色—情漫画毫无顾忌地摆在明面上，褚裟还记得，但他懒得去收进来，只是发呆，肚子不疼，饿的感觉还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了。

　　屋里全都是纸箱子，褚裟的眼里只能看到棕色，渐渐想要睡过去。

　　“你还活着吗？”

　　“救命……”褚裟出于对活着的欲—望发出了呼救。

　　“你怎么了？”

　　“好饿。”
　　褚裟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个饭团，他差点被噎死，从头发缝隙里可以看到少年清俊的脸蛋，视线投过去，又像粘腻的风一样走了。

　　外面有人在砸门，是岸谷的母亲，她来要儿子的骨灰坛。

　　“我知道你在，开门，让我们谈谈。”

　　深田弘一不知道褚裟做了什么，只是他合理怀疑对方做错了事，几次张口，但都没有真的开口问。

　　“你不能这样。”岸谷夫人是个脾气好又善良的女人，她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辛苦地来劝褚裟放手。

　　褚裟不肯开门，他紧张得原地转圈，不停地摸鼻子，最后在深田弘一的眼光下，他翻窗跑了。

　　“对不起，他离开了。”
　　深田弘一独自面对岸谷夫人，“您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想要帮助您。”

　　小雨打在屋顶上，也打在雨伞身上，骑着自行车的麻生树没有打伞，一直被雨淋，制服都湿了。
　　他终于到家了，这段路比平时要长得多。

　　褚裟靠着栏杆，他的袖口和衣领都溅上了雨滴，后背那块也湿了，白衬衫贴在身上，一只狗绕着他的腿转，不停地小声嘤嘤，他轻轻踢开小狗。

　　每一次麻生树遇见香取先生时，都是对方极为狼狈的时候，但他没有一次看到香取先生不自在。

　　“回来了？”

　　“是，香取先生。”麻生树微微一倾身，也许香取先生不喜欢被粉丝打扰生活。

　　“直接叫我香取就好。”

　　“不合适。”

　　“钥匙呢？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钥匙？”麻生树觉得有些不礼貌，便加上称谓，可是太着急，忘了加上先生，只说了香取。

　　“这不是很好吗？”褚裟打了个哈欠，他站在麻生树家的门口，“亲爱的，麻烦你开一下门。”

　　“好吧。”麻生树打开了家门，他见香取先生径直走进去，“有事吗？”

　　“住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有点吵。”麻生树诚实地讲述了自己的烦恼，他指着对面风俗女的窗户，“她每天都会带男人回家，吵闹到很晚。”

　　“你讨厌她吗？”

　　麻生树摇头，他几乎没有讨厌过任何人，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对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抱有中立态度，偶尔有良心难安的时候。

　　“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你救了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你要去做什么？”

　　“和她讲道理。”

　　当褚裟回来的时候，对面风俗女的家没有了吵闹，麻生树觉得很神奇，因为就连房东都没法让她考虑一下其他人的休息。

　　大概在凌晨，天还没有亮，麻生树在睡梦中听到惊呼，那是隔壁传来的，他贴着墙仔细倾听，隔着一堵墙，未知的情绪舔舐他清秀的脸蛋。

　　阳光斜着进来，褚裟翻了个身，他没有睁开眼，在幽怨的初夏里，挚友岸谷的骨灰坛就在他脑后，被放在另一个枕头上。

　　“该起来了。”

　　褚裟突然起身，他去看门口，那里没有想象中的岸谷，死亡就是将两个人永远隔开，活着的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抓着残破的灵魂得过且过。

　　闭上眼睛，再一次，再一次回顾梦境，又见到了岸谷，现实是空了的酒瓶倒了，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出门后，麻生树站在邻居家门前，他没有听到香取先生离开的声音，只有那一声情感复杂的惊呼，也许是噩梦。

　　“早上好。”
　　褚裟打开门，他亲切而冷漠地打招呼，将一本漫画递给麻生树，“这是新刊，书店给了我一些留作纪念。”

　　“啊……”麻生树吃惊了一下，随后咳嗽不停，因为这是白天，香取先生手里封面香—艳的漫画属于夜晚，香取先生也属于某个暗蓝色的夜晚。

　　“亲爱的，是我做了无礼的事吗？”

　　“没有。”麻生树赶忙把书藏进书包里，然后大大地鞠了一躬，“谢谢香取……”

　　“不要先生，香取就好。”褚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该去学校了。”

　　麻生树匆匆下了楼梯，他回头看留在原地的香取先生，“晚上见。”

　　褚裟愣了一下，他直直地看着麻生树，“祝你今天过得开心。”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晚上见这个问题苦恼住了麻生树，他坐在椅子上，风吹动窗外的树叶，同学在打闹。

　　丰川太郎是讨厌的，他笑嘻嘻拿起了麻生树的书包，和其他人打赌说里面一定有色—情漫画。

　　“我都看到了，他放学后走进书店，然后去找色—情漫画……”一个女生这么跟另一个女生说，她们都是笑嘻嘻的。

　　“好恶心。”

　　“还给我。”麻生树着急了，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偏不。”丰川太郎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封面显眼的漫画书一下子就躺在了地上，“果然有，变态，你真是个变态。”

　　麻生树想捡起来，却被几个男同学挤开，他眼看着几个人争抢一本书，然后书就四分五裂了。

　　“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麻生树的眼睛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上课了，老师提醒他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