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陷落》太平洋君

18、第 18 章

　　端午，天地会释放一股万妖之气，妖怪们因此异常活跃。

　　先不管外面活跃的妖怪了，学院论坛上吵闹起来了。

　　起因是每日傍晚都会在学院里踱步的一只大鹅，它是教授精英班妖怪知识的导师养的宠物，刚出生时就有磨难，没有足够的力气破壳而出，是被主人剥开蛋壳救出来的。
　　它因为先天不足，虽然是鹅，但没有长长的脖子，没有流畅的身体，也不是纯白的，背上披着灰色马甲，走路也不正常，像只胖企鹅。
　　乍一看，让人怪怜爱的，学生们被它可笑又可爱的样子欺骗了，总是给它喂食。

　　实际上，这只叫宝柱的大鹅是个恶霸，只要是不给它“上供”的学生，它都追着咬，遇上胆子小的人，能被它吓得不敢来学校。

　　就是这只鹅，它被人掳走了，监控摄像头居然没能捕捉到那一幕。
　　按理说，大家应该感到高兴的，但宝柱的主人是学院最受欢迎的导师，而且年纪大，有很深的资历。

　　因此，精英班的学生在论坛上大出风头，他们要找到导师的宠物，悬赏了不少钱，又威胁了一番，力尽所能，折腾得整个学院不得安宁。

　　#鹅丢了#
　　周一煊：
　　我们导师的大鹅宝柱丢了，能够为我们提供有效信息的，我将给他一本除妖宝典，一年的生活费，推荐他参加八方会举办的除妖师大赛。

　　陆小蜗：
　　可怜的导师眼睛都快哭瞎了，偷鹅的人真是不道德，讨厌死了。

　　“你去哪里？”
　　周一煊习惯性地做领头人，他指挥所有的同学，偏偏有个女土匪不听调，“月筝，大家说好了要帮导师找到鹅。”

　　“你想献殷勤别带上我，别人怎么想怎么做与我无关，我只做有好处的事。”月筝没有被任何人劝住。

　　“不好意思。”陆小蜗是被撞到的那个，但还是和撞他的月筝道歉，他这种性格很让朋友们恨其不争，“你没受伤吧？”

　　“她能受什么伤？小蜗，自私自利的人从来不会受伤。”周一煊就是恨陆小蜗不争不抢的那位朋友，他身边的跟班很多，但是陆小蜗这种真心为他着想的，没有。

　　“月筝，你不要走，大家一起找更快啊。”

　　“莫恨水，你知不知道你很白痴？”

　　“啊？”

　　“有个霸道的哥哥天天保护你，让你成为了只会傻笑的家伙，这样真的好吗？”

　　“月筝，你不要逼我对女生动手。”莫时重动怒了，“我不打女人，别让我破例。”

　　“看他这么着急，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之所以保护恨水是因为……”莫时重不想提那件事，他不想水水知道了害怕自己。

　　他们两个是龙凤胎，在还没出生的时候，血脉霸道的莫时重吸收的营养就多，他甚至吸收了本该属于莫恨水的力量，这就导致莫恨水从小体弱。

　　莫时重还记得在胎盘里发生的事，他差点吃了妹妹，这让他又愧疚又痛苦，性格便也越来越阴沉。

　　“没想到你会讨厌我……”

　　看见莫恨水伤心，月筝有点愧疚了，她想道歉，但是抹不开脸，闷头走了。
　　走着走着，她发现被陆小蜗说哭瞎了眼睛的导师在职工宿舍门口用药鼎煮东西，不想被看见，于是想悄悄躲开对方。

　　“过来。”褚裟添了把柴，他用手打开热气看鼎里的粽子。

　　“导师。”月筝不情不愿地行上虚礼，她跟所有人都处不好，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没打算改。

　　“我煮了粽子。”

　　“导师，不用，我不想吃。”

　　“长辈的好意要收下。”

　　“嗯。”月筝接过了碟子，里面盛了个小巧精致的粽子，像他们导师的手艺，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你要习惯。”

　　“当然。”

　　“跟朋友们吵架了？”

　　“我和他们不是朋友。”

　　“你们一起学习，一起竞争，是对手，也会是朋友。”

　　“没有人值得相信，朋友是哭哭啼啼的弱者才会需要的。”

　　“孩子，虽然你有自己的主见，可是导师不想看见你满是怨愤的生活。”褚裟轻轻拨开茶叶，“你这样下去，即使成功了，拥有别人羡慕的人生，但你的内心会更孤独。”

　　“别对我说教。”

　　“及时醒悟的话，你还有幸福的机会。”

　　“只要拿到一切，我就能幸福……你说我到底要醒悟什么？”

　　“孩子，我在你眼里只看得到执着的火。终有一天，你环顾四周的一切，并不会有成功的满足，无穷无尽的空虚向你袭来……”褚裟起身，他步伐轻盈，像云彩一样从月筝跟前飘过去，飞袖闪过，未来如雾。

　　“你就是个爱说教的老头，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他们让你来……阻碍我的吧？”

　　“没有人在阻碍你，是你在阻碍自己。”

　　月筝去看导师，人已经走进了雾里，她低头看看碟子里的粽子，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很平静，于是她坐了下来，吃完粽子才离开。

　　教室里，同学们都挺高兴的，端午节因为妖怪活跃没有放假，导师给他们包了粽子送过来。

　　女妖有一种成熟知性的美，她端着盘子，而褚裟一个一个把粽子分了。

　　“小蜗，为什么说我的眼睛哭瞎了？”

　　“夸张，我是为了体现您着急的心情。”陆小蜗接过粽子，被导师弹了头，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做了让您不高兴的事情。”

　　“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宽容是美德，但有时候脾气也不要太好。”

　　“弟子记下了。”

　　“导师，我迟早会找到您的鹅。”周一煊信心满满，他生于天下最大的八方会，从来都没有失败过，这样自信的神采很难找出第二个。

　　“过满将溢。”
　　褚裟觉得这话现在说有点太早了，时机还没到，可能是周一煊的样子和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像，他忍不住想提醒对方，“还是晚些时候说，你此刻的好意让我很感激。”

　　“您不要太担心了。”
　　周一煊没有说太多，因为他知道其他同学也会想和导师说话。

　　“谢谢。”
　　锦仲泉有些尴尬，他前些日子才知道家族世代相传的生子拂尘是导师的宝器，因为宝器帮了他很多，所以他有点舍不得归还，导师看出来了，便让他安心用，不必归还……

　　除妖师艰苦修行，很难拥有后代，力量越强大，生育越困难，他们通常会让没有修行的血亲繁衍子嗣来保证家族传承。

　　生子拂尘给一直没有后代的高人带来了极大的希望，为了回报锦仲泉，他们拿出了不少好东西，可是没有一样能够解除锦家延续下来的诅咒。

　　在修行上天赋不高的锦仲泉操控生子拂尘不妥当，差点造成事故，被路过的导师褚裟拦下来了。

　　“我身上的诅咒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随着时间流逝，诅咒定有消解的一天。”

　　“可是我还能等到哪一天吗？我不想就这么死了。”锦仲泉因为诅咒，人一向闷，也不交同龄朋友，他知道不应该为难导师，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陆小蜗看了一眼锦仲泉，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大概是锦仲泉总是太沉默了的缘故，大家都不了解他。

　　“会想到办法的。”周一煊难以理解别人身上的苦难，他生活得太顺遂了，但是你又无法真的讨厌他，因为他的品格很难得，不恃强凌弱，敢于挑战，接纳自己的失败，无觊觎之心。

　　光是心态平和地接纳失败，就足够让人望尘莫及了。

　　周一煊的样子让锦仲泉自惭形愧，他有时候嫉妒对方的好命，同样出身除妖师家族，自己什么也没有，只有摆脱不掉的诅咒。

　　褚裟看了一眼外面的云霞，将粽子递给下一位同学，“你们今天晚上恐怕要有一堂实践课。”

　　“啊，我今晚想去吃鱼。”莫恨水沮丧地垂下了头，她很喜欢去导师那里蹭饭，是两个人的秘密，其他人不知道。

　　“今天吃不到，那就明天吃。”褚裟抬手摸了莫恨水的头，他看见她红红的小脸，有些明白为什么莫时重把她看得那么紧了，确实很讨人喜欢，小声说了句，“我等你来。”

　　“太好了，我最喜欢导师了。”

　　“哦，比喜欢爸爸还多吗？”

　　“爸爸和你都太严厉了。”莫恨水睁大眼睛看向哥哥，“我是不是会挨骂？”

　　莫时重看了看褚裟，没有说什么，离开前对妹妹说，“不会。”

　　“他伤心了。”

　　“那我又说错话了……”莫恨水噘着嘴巴不开心，“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好喜欢导师，这难道是恋爱吗？”

　　“不是。”
　　褚裟没有吓到，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很爱开玩笑，“你太小了，而我太老了。”

　　“如果导师也喜欢我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老爷爷？游戏里边，老爷爷都是会给玩家送经验和宝刀的。”

　　“不行。”

　　“为什么？”

　　“辈分错了。”

　　“啊，哦，好叭。”

　　“导师和老爷爷不是一个辈的，水水你就爱乱想。”

　　“为什么导师从来不生我的气？有时候水水也很调皮啊。”

　　“我跟孩子计较什么？”褚裟分完了所有粽子，净了手，“愿你们顺利。”

　　所有同学整齐划一地行了送君礼，他们还是少年。

　　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褚裟前脚刚走，杨波后脚就来了，他是精英班实战课的导师，是其中之一。

　　“褚导师真聪明，这都躲得开。”

　　“对于背信弃义的人，像褚导师这样问心无愧的人躲什么？”

　　杨波的脸色很不好，他的名声在圈里早就臭了，除妖师是从古至今的行当，文化糟粕也跟着传下来了，师父一词有很重的分量，对不起师父的徒弟会被所有除妖师唾弃。
　　他也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