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陷落》太平洋君

15、第 15 章

　　“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
　　一个少年正在读书，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和可笑。

　　树上传来少女的笑声，纯真无邪，却又带着怪异。

　　“是谁？”

　　“这里是我家的地，你跑来这里玩，却问我是谁，不怕我报警吗？”一个女孩的头从树空里钻出来，她动作轻盈，身体像蛇一样柔软。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私人的地方。”

　　“那还不快走？”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郭明毅回头一看，是个男生，但还是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哥哥，你吓到了他了。”
　　莫恨水很不满，她好不容易遇见个陌生人可以玩一下。

　　“人类软弱无能，有什么好玩的？”莫时重冷眼看妹妹撒娇，他可不会信她的话，要是惹出了麻烦，挨教训的是他们兄妹两个。

　　“我不管，我就要跟他玩。”
　　莫恨水在树上打了个滚儿，她的腿就像尾巴一样灵活，“小哥哥，留下来陪我玩嘛~”

　　“好，好啊。”
　　郭明毅被少女的漂亮给迷住了，没有考虑到这两个“人”的诡异之处。
　　他一直留到傍晚，天就要黑了，但是两个人都不知疲倦。

　　这时候，山上起了雾，它很快就蔓延到郭明毅的脚下。

　　有个男人站在门口，他身材瘦削，有些病弱的样子，“天不早了，回家吧。”

　　“知道了。”郭明毅转头就走，没有跟莫约告别。

　　“爸爸。”
　　莫恨水扬起笑脸，她才十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几乎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的可爱吸引。

　　“别跟爸爸撒娇。”
　　莫时重一向严肃，他将妹妹迷惑人类陪自己玩的事告诉爸爸，“是我没有看好她。”

　　“爸，哥哥，你们看这是什么？”莫恨水疑惑地举起信封，她都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到自己手里的。

　　“别随便打开陌生的东西。”莫时重还是没能阻止下好奇心重的妹妹，他立马走到对方跟前拿走信，看完忍不住疑惑，“除妖师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是刚才那个人类送给你的。”莫法瀛觉得有趣，除妖师学院也不怕他亲自去端了他们的老巢，派人给他的孩子送邀请函……

　　郭明毅几乎没有停歇地往前走，一路不忘隐藏自己的气息，离开了危险之地才用手抓住脸皮的下缘撕了下来，糊弄两个未成年的半妖不难，骗过钩蛇可不是他能做到的。

　　月圆之夜，莫恨水禁不住兴奋地在水池里游来游去，她一会儿窜上房看月亮，一会儿潜到水底数小鱼。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不能，我无聊啊。”莫恨水突然一把抓住哥哥的手腕，“你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你想去做除妖师？”

　　“爸爸总是不让我们去外面的世界玩，真的很闷。”莫恨水眼珠子一转，她想到了一些事，“最重要的是，我想去看看那个让爸爸隐居山林的人……”

　　他们兄妹是龙凤胎，一半血统来自身为钩蛇的莫法瀛，一半血统来自人类，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类。

　　有一次，莫恨水听到女仆说他们兄妹是爸爸生的，她不明白，爸爸是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是谁在你面前乱说话的？”
　　莫法瀛很生气，他从来没有在女儿跟前发过那么大的火，然后就给宅子里所有的仆人洗脑，都送走了。

　　本来莫恨水还觉得那话不可信，但在爸爸那么避之不及的态度下，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正在接近身世之谜。

　　“你还没对那件事死心？”莫时重立马皱起眉头，“记不得当时爸爸打了你？”

　　“咱们两个偷偷地去，别让他知道。”

　　“不行，我不能放你去。”

　　“哥哥，我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抛弃爸爸和我们两个。”莫恨水知道亲哥哥绝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只要扮可怜就行了，但是扮着扮着有了真情实感，禁不住哭了，“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抛弃我们。”

　　莫时重把气憋了回去，变了态度安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别哭了，我陪你一起去找。”

　　“谢谢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莫恨水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了哥哥身上，“你说他长啥样啊，干什么的，有什么特点……”

　　“嘘，隔墙有耳。”

　　“嗯嗯。”

　　莫法瀛可没心思听一对儿女的对话，他独自坐在房间里，有了人心后，感情给了他很多折磨。
　　十七年前，他还没把恨水和时重生下来，老道姑当着师兄的面指出是钩蛇害死了自己的徒弟。

　　“师兄，你快从那个害人不浅的妖怪身边离开，他要害你！”徐仙姑可不能放任钩蛇把师兄给蛊惑了，“我这就除了他。”

　　他没有出手阻拦，他是没了法力，但他还能说话，只要他开口阻止，徐仙姑再愤怒也会听他的。

　　“你不管我了？”
　　莫法瀛挨了一下，目光却牢牢钉在孩子父亲的身上，一颗眼泪掉了下来，“早知道有今天，你就不该救我。”

　　当时徐仙姑刚封印了睚眦，一身修为还没恢复过来，因此让莫法瀛给逃走了。

　　龙凤胎是趁着莫法瀛不注意跑了的，等他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要是去追还能追上，但莫法瀛不想去外面。

　　八方会是天下第一除妖师组织，他们送来了优秀的子弟来学院学习，阵仗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周家速来爱重名利，他们几乎不会让人才外流，能力强的女子通常都是招上门女婿，这次送来的是八方会会长的外孙，他今天十七岁。

　　“这也太……”
　　一旁的新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牛的出场，十几个四钱除妖师做随行保镖，不愧是周家，不愧是八方会。

　　“你回去吧。”
　　周一煊可不想要这样的出场，他已经十七岁了，妈妈亲自来送，还安排了保镖，搞得他就像个没出过门的小姑娘一样。

　　“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用。”周一煊坚决不跟亲妈一起进学院的大门，不然他一定会成为新生入学最大的一个笑柄。

　　“一煊，领子有点歪，你等等我。”

　　“别跟着我，烦死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既然不愿意，那我就回去了。”周锦玉非常宝贝自己的儿子，她的哥哥至今只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还被弄死了，剩下那个刁蛮任性，毫无天赋。
　　父亲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从来不把她列为继承家业的候选人之一，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儿子。

　　月筝在后面看，她觉得车里的人似乎有一些眼熟，因此特意把自己藏了起来，这好像是周家的人，是周馨柔的姑母和表兄。

　　“老婆，你回来了。”杨嗣昌个子不高，身材消瘦，跟个小鸡仔似的，别看他的外表这么拉，却出身于南方除妖师大族。

　　正是看中了杨嗣昌的能耐，父亲和祖父才会早早地让她嫁人。

　　“小杨，你看我女儿怎么样？”

　　“漂亮，真漂亮，我何德何能啊……但天下漂亮的女人多不胜数，周小姐更吸引我的还是她身为除妖师的能力。”

　　“我不嫁他。”
　　周锦玉年少时也曾经思慕过一个人，丢下傲气去找对方，但那人却狠狠打了她的脸，让她颜面尽失，因此赌气嫁给了杨嗣昌。

　　“老婆，我做了饭，不赏脸吃一口？”

　　“收起你这副样子。”周锦玉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丈夫模样是差了些，但对她是真的好，“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周锦辉那天在饭桌上说的话你给忘了吗？”

　　“你看我这脑子，大舅哥说了什么？”杨嗣昌挥挥手，周围的人都撤了，“老婆，你消消气，咱们儿子已经进了学院，以后一定给你长脸。”

　　“你怎么不给我长脸？杨嗣昌，你可比他周锦辉强，为什么让他？”

　　“女婿是半个儿，在老丈人家，大舅哥他不懂事，我不能放在心上。”杨嗣昌给夫人倒茶，“你这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我就怕一些人多想。”

　　“我周锦玉可不怕，要就要最好的。”

　　“老婆，你放心，我绝对会利用一切关系让儿子得到最好的教育。”杨嗣昌终于哄着老婆吃了饭，他出了门，确认老婆听不见了才跟人问话，“那个叫杨波的混蛋在除妖师学院里吧？”

　　“在。”

　　“这混蛋早些年欺负了我夫人，这仇不能算了。”杨嗣昌心思一转，“我记得他当年背信弃义，偷了他师父的《山海经》，有这事儿吧？”

　　“不是说，那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吗？”

　　“那些老家伙们固步自封，可不会真把自己的本事如数教给徒弟。”杨嗣昌在周家当上门女婿这么多年，老丈人大舅哥还一直防着他，不过他也不贪周家的本事，“我们去请那位老先生，让他去学院做导师。”

　　“对，学院缺一位教授妖怪大全的导师，教这个倒不难，但是知识面广的除妖师根本不愿意去教，觉得有失身份，难请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杨嗣昌亲自去图书馆请，面对一个没了法力而且还失去山门的老头子，他也没有仗势欺人，对方闭门不见客，他就去了几次，直到门开了。

　　“烦死了。”
　　褚裟不爱见陌生人，这个除妖师是真的有耐心，偏偏也没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他见一面也不是不行，“赶紧说什么事。”

　　“我想请老先生出山，去除妖师学院教导年轻一代。”

　　“为什么？”褚裟很好奇，除妖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虽然是少数人，但内部应该不缺给除妖师学院当导师的，“怎么来找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

　　“您要是这么讲自己，那晚辈真是没脸在这个世界苟活了。”杨嗣昌倍感压力，他知道面对褚裟这种什么都见过的前辈没必要耍心眼儿，不如直说，“您的徒弟曾经得罪过我夫人，晚辈心胸狭窄，想要他吃点苦头。”

　　“你不知道，人活到了一定的岁数，就是懒啊……”褚裟慢条斯理地喝茶，他身穿鸭卵青色的长袍，悠然自得，“你倒是实诚，给得起我看得上眼的报酬吗？”

　　“这是我调查的消息，您不妨看一眼。”

　　“真谨慎，没脑子出名的周家怎么有你这种一肚子心眼儿的女婿？”褚裟冷哼，傲慢地扫视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表情变了，“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晚辈若是骗你，天打雷轰，境界永不增进。”杨嗣昌知道前辈这是同意去学院了，他也没得意，依然恭恭敬敬，“您看？”

　　“帮我办入职手续。”
　　“这是晚辈的荣幸。”

　　“虚伪，真虚伪。”

　　“晚辈是不如前辈真诚待人，但晚辈绝对会把一切处理好，不让您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