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梦》黄泉默颜

34、第九章

　　临近夜晚的风也渐渐的凉薄了，吹到身上，竟有了一种透骨的寒意，似乎已经吹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微微的一瞬，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少年从回忆中惊醒，赶忙抬眼四顾。还好，那两位小孩还没有离去，原来是其中较小的那位哭得累了，渐渐地睡了下去，而较大的孩子身上的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外衣，早已经披在了较小的那个孩子的身上，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件外衣的温暖吧，睡梦中的小脸是那么的香甜。
　　在这冷风的刺骨过后，少年脑袋已经清醒了过来，轻轻摇晃着仍有些晕眩的头颅，迈开步子，准备着向他们走近。方一迈出脚，就打了一个趔趄，向前伸出的脚步也停顿了下来。因为，那站在寒风里被吹得许久了的腿，走起路来，竟也带上了一丝的颤颤巍巍，就在这临近月出的傍晚，这凉薄的风，吹僵了少年的身体。
　　披着单薄的内衬，直直的站立着，一动不动的他就如同一尊生动传神的木雕，那笔直挺立着的充满着坚韧的身躯，和他那清瘦的面庞，巨大的反差带来着强烈的冲击力。站在一旁，任凭着寒风的刺骨。可那破烂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那满布的孔孔洞洞，又何以抵挡这寒风无情的呼啸，一直伸着手，扶着睡着了的孩子，静静地看着那熟睡的脸。忽的，在他的脸上悄然间轻轻咧开的嘴，露出的是那样甜美的微笑。虽然乌黑的脸庞已经泛起了青色，虽然努力挺直的身体已经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但他却仍没有放开紧抓着那个更小的孩子的手。虽然脸上一直保持着无所谓的表情，但那单薄的嘴唇却是骗不了人的，它早已耐不住这寒冷，被这东来的呼啸充满了青紫的颜色。那个他，依然笔直的站立着，站立着，只是用力的，将嘴唇抿的更加紧了。冷风刮乱了他脏乱的头发，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黑漆漆的小脸，和那咬着牙暗暗坚持的表情，倔强的令人心疼。
　　“请问。。。。。。”走到了他的身旁，略一沉吟，少年斟酌好词汇，刚一开口，就被那只披着一层内衬的小孩带着惊讶与警告意味的，充满着戒备的眼神制止住了。
　　“。。。。。。恩。。。。。。”默默的对视过后，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一样，少年轻轻的点了点头，发出了细微的应声，将手里的折扇插回腰带，转过身，如一阵在早春里掠过山隙的清风，飞快的离开了原地。不一会，随着棉布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少年赶了回来，手里满满的正是几个喷香的包子，使用了一路轻功的他并没有露出疲惫的神色，白皙的脸颊没有一丝泛起好看的晕红，就连气息也依然是那么的平稳，对上站立着的那个小孩的充满着探究与疑惑的目光，将手递上了前去，少年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真诚：“来吧，这些个包子是我方才买来，给你们吃的。”
　　他没有接，虽然，那扑鼻而来的包子的香气已经满溢在他们的周围，但他只是轻略的扫了一眼，就将眼神收了回去，即使是已经饥寒交迫，却没有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舍。抬起了眼角，又将戒备和审视的目光转向了少年，那样直勾勾的，一眨不眨。时间依然是如流动不息的清泉一般潺潺的流逝着，两个人默默地的对视，一直站立在原地良久，任谁都不曾有过丝毫的退缩。
　　“吃吧！”少年微笑，又将伸出的手向前递出了一些，放到了小孩的面前，对于他的戒备，少年丝毫不曾在意，见他只是微微意动，却又买上自己制止住了，稍稍抬起的手臂又放了回去，并没有结果少年的包子。
　　“来吧！”依旧是不曾改变的真诚，即使是面对那孩童如黑珍珠一般黑亮的眼睛，那一遍又一遍的审视，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来！”少年拿着包子的右手轻柔的伸向了孩子紧紧搂着熟睡的小孩的手，准备将热腾腾的包子直接放到他的手上，虽然，他倔强的小脸上的戒备已经消散了许多，但他却仿佛不愿领这个情似的，轻轻一闪躲，递过包子的手被他躲掉了。
　　“拿着！”少年看着他一脸别扭的表情，被逗得轻笑了起来，不住颤抖着的双肩一阵耸动，压抑的笑声从他低着的头，紧抿着的嘴里传出。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少年不由分说的用右手的小指一下子勾过孩子的手，将美味的包子放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又掰着他的手指，将手里的包子紧紧地握住，不给他有将包子掉到地上的机会。
　　“那。。。。。。你很饿了吧？吃吧！”少年弯下了身子，看着从深深的戒备中释放出来的孩子的眼睛，黑亮亮的，特别的耀眼。少年转了转眼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出的右手并没有收回来，而是继续伸了出去，正准备轻柔的抚摸孩子的头，可是却又被他躲开了。
　　“哼！”少年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张牙舞爪的将右手盖到了孩子的头上，不停地摸来摸去，还没待怎么样，自己却先又一次开怀的笑了出来，这一次却没有在加以忍耐，清脆悦耳的笑声飞扬在这个黄昏下的街道，飘然远去。和少年一起开怀着的，还有那个接过包子的小孩，看着笑的捂起了肚子的他，展露了动人的微笑，在他黑漆漆的笑脸上绽放，如同一株在荷塘里静静盛开的黑色百合，充满了清雅和美丽。
　　少年的笑声也吵醒了原本在睡梦中的小孩，“唔~~~~~~~”睁开了迷茫的双眼，扫视着周围，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熟睡中清醒过来，“姐！”小孩晃了晃头，看清了站在身旁的孩子之后，猛的扑进了她的怀里，在她的怀抱里跳跃着，撒娇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我就知道姐会在这里陪着我！”
　　“对啊！”少女看着怀抱里的孩子，声音里充满了宠溺，“弟弟，来，把这个吃了吧！”说着，她拿起了方才被少年递到手里的包子，温柔的喂向弟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少女的笑容在温暖中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丝丝靡靡的苦涩。
　　“给，这个也给你。”少年见小孩吃完了少女手里的两个包子，就又将另外的两个递了上去，塞到了她的手里。
　　拿到了包子的少女，看着弟弟充满着渴望的眼神，她并没有多言，不经意间轻微的动作仍然是那样的温柔，又将剩下的包子喂给了怀里的弟弟，待到他摸着自己鼓胀的小肚子，不停的说着吃饱了，才将剩下的那一点残骸放入嘴里。
　　少年看见她只是将不到半个的包子放入了嘴里，这可怎么可能吃饱？少年想着，不由得皱着眉头开口：“还需要么？我还可以再去买的。”
　　“不用了，谢谢！”少女此时已经是转过了身，拉着弟弟，向着少年鞠了一个躬。说罢，手一拉仍站立在原地的弟弟，就准备向着与少年相反的方向离去。
　　“可。。。。。。”少年只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点点的声音，他的挽留就被少女坚定的背影制止住了，想了想，少年笑着，脸上的温情与回忆的神色又浮现了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的，他将两手聚在了嘴边，成了一个喇叭的形状，对着已经远去了的少女，大喊：“我觉得你很像我的妹妹！呵呵呵呵~~~~~”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少年也转回了身子，望着已经越来越黑的天空，原来月亮，已经悄悄地探出了头。望着那皎洁的月色，良久，少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是时候回酒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