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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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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尝试着运起水月内功,在原本早已经熟识的经脉线路里流动,虽然有如意料之中的,一丝内息都提不起来,哪怕是一点点的内力也都感觉不到,但少年还是咬着牙,在空荡荡的经脉里感受着,就像刚练习水月内功的时候那样。一个周天过去了,却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少年没有被失败所打到,也许是因为找到了成功的理由了吧,仍然挂着微笑于脸,继续的感受着经脉的流向,做着中年男子所认为的无用功。
“好吧,”李镖头叹了口气,环顾四周,看着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镖师们,有些认命似的低垂着眼角,开口道:“既然你们说是做生意,不如再加一点价格吧——我想知道你们和扬州三侠有什么关系,因为这入梦浮生已经随着他们三人的消失而失传了,现今也没有别的人会做,现在在外面它的价格又如何是千金可以买来的,而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将它用在我们这里,想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因为与已经归隐多年的他们相识,所以手头里应该还有不少。又或者,你们就是消失了已久的,扬州三侠?”
三人本来都是十分随意的站在那里,听到了李镖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一样忽然绷直了身子,转过头,默默地对视一眼,变得沉默了起来。良久,掌柜摇着头叹了口气,充满了沧桑的语调打破了沉默:“扬州三侠吗?他们,已经不在了。”说着这一句话的掌柜,就像是在泥泞的泥沼中艰难的前行,充满了压抑和沉重。是落寞?亦或是解脱?挣扎着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却似乎恢复了方才的力量,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小二,又看了看坐在前方的中年男子,望向李镖头,语气里蕴含着说不出的沉静,就像是经历过万千风雨之后的明悟:“现在剩下的只有三个商人而已。呵呵,李镖头,为侠者,逐义,可为国为民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梦想;为商者,逐利,事到如今,只有富甲天下,家财万贯才是我们的追求。”
“可是秦大侠,你们。。。。。。”李镖头听到他们承认了自己,虽然感到有一些惊讶,但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没有露出太惊异的反映。
掌柜的一抬手,止住了李镖头的话:“如今,叫我秦掌柜就好,大侠之名,早已经不敢当了。”说罢,秦掌柜见李镖头认出了他,也许是因为找到了故知的原因,他也就不再急于将生意做完,召唤着小二和他走到了一边,一同寻了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下,掸了掸衣袖,为自己倒上一口清酒,轻抿了一口,准备与李镖头先聊上一聊。
“秦大。。。。。。秦掌柜,你们扬州三侠的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盛名在外,不管是谁,不管何地,何时,只要是谈到了扬州三侠,都会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好汉子。我的那些个舞刀弄枪的孩子,又有哪一个不是以扬州三侠为榜样、为目标去努力的?自当你们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那一刻,又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找遍了天涯海角去寻觅你们,又不知道有多少绿林豪杰四处寻找着杀害你们的元凶,扬言要血刃仇人,为你们报仇。可如今,就在人们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放弃寻找你们的时候,就在我们大家仍然相信你们会在某一时刻出现的时候,可你们,竟也这样堕落如此,用着我们那原本是用来惩治恶人的药粉,竟然做起了这样的买卖,你们,又怎么能向那些仍然爱护着你们的人们交代?”李镖头似乎也是那些爱护着扬州三侠的人其中的一员,他原本是平静的回忆的语气,慢慢的,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竟然不自主地跳了起来,完完全全的丧失了一个中年男子应有的冷静,带着一丝梦想破灭之后的失心似的癫狂,激烈的颤抖着的手指指着秦掌柜的方向,大声的责问着。
见三人没有反应,李镖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慢慢的坐到了座位上,口中呢喃着念起了市井里广为流传的童谣:“你们知道吗?直到现在,这首诗还被传唱着——
三剑客,绿柳衣,行侠仗义少年时;
破黑风,斩元霸,入梦浮生知已迟;
济孤老,救水患,三侠情意人人知。。。。。。”
听到了那一首在记忆里早已经被尘封起来的童谣,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那是早已经被遗落的少年时候的锐气,此刻,完完全全的被展露在了眼前——它,还像是那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而自己,却早已经在风霜中老旧不堪了。眼眶中有泪光闪烁,身子随着被一字一字念出来的那一首小诗慢慢的缩了下去,一点一点的矮着,越发显的佝偻和老迈。
口中呢喃的重复着:“行侠仗义少年时,是啊,呵呵。。。。。。”嗓子干涩的厉害,想要笑,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响。低着头,沉默良久,秦掌柜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的迷茫被一种狂乱的神色所取代,双手奋力的挥舞着:“可是我们错了啊!都错了!我们一直立志想要救所有的人,可直到那一天夜晚,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我们三人手里的剑,除了自己,谁都救不了。”看着李镖头听了他的话露出的诧异的神色,秦掌柜顿了顿,慢慢的放缓了语气,神色也在方才的那一番激动之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呵呵,李镖头,你知道么?一柄剑在手,可以救自己;三柄剑在手,可以救朋亲;”说完了这几句话,秦掌柜一下子站起了身,握紧了拳头,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语气中充满了激昂的味道,“可我若是有千柄剑,万柄剑,又有什么人不可以救?又有什么抱负不可以完成?”说罢,看了看李镖头的方向,又坐了回去,静静等待着他思考着自己的话,片刻之后,秦掌柜继续开口,语气间也有了许多的感慨:“所以,我选择了从商。为商者,逐利,事到如今,也只有富甲天下,家财万贯才是我们的追求了吧。”
“秦。。。。。。掌柜,但是。。。。。。”李镖头静静地听完了他的话,抬起了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中年男子所伸出的手拦住了。
“诶,我说你也莫要再多问了,你要是再这样问下去,这生意,大爷我可就做亏了。”中年男子似乎不愿意再多谈谈们的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着李镖头继续说道,“我们继续来做生意吧,你看,这该问的你也问了,该说的我们也说了,这该给的。。。。。。”中年男子抛了抛手中的金元宝,手腕一抖,元宝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李镖头面前的桌子上,“大爷我这也就是给了,你们也该痛痛快快的交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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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一遍一遍的尝试着运起水月内功,一边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的摒绝周围的感知,而是分着心竖起了耳朵,倾听着事情的发展。当听到三人承认自己就是扬州三侠的时候,少年心里忽的一惊,不过还好丹田与经脉之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内力,并没有因为情绪忽然间的猛烈波动而运岔了气,因为走了内息而受伤。默默地稳定着气息,少年的心里静静地想着:平日里娘亲也没少给我讲过扬州三侠行侠仗义的故事,不料想今日竟然在这种情况碰到他们,不过,似乎和娘亲讲的不太一样啊,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消失了那么些个年头,今日里出现了,竟然还干起了这般打家劫舍的勾当。看来,娘亲的这个故事并不那么真实呢。
时间还在不停地流逝着,一遍遍的努力都好像付诸流水,少年原本平静下来了的心情又变得焦急了起来,每一次在空荡荡的经脉之内运行完后,就强行的加快了运行的速度,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快。全身上下空荡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随着他一次一次的加快一点一点的堆积到了胸口,越来越压抑的感觉使他的气息也变得不畅起来,在又一次的运行过后,猛然间爆发出来,少年像是被突然袭来的大锤一下子捶到了胸口,一股甘甜从喉口涌了上来,一下子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鲜红的颜色将桌子染红了一片。“滴答”,一滴没有吐出的血液从嘴角流出,顺着下颚悄悄地滴落了下来,溅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娇艳的梅花。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红绸的手帕,拭了拭嘴角,深红的绸布却遮不住鲜艳的血红,有些厌恶的看了看手帕上的血迹,又仔细的将它叠好,放回怀里。
周围的人听到了声响,镖师们望向了少年的方向,向他投来了寻问和担心的目光,少年看到了,对着他们露出了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中年男子斜着眼,看着桌子上一滩的殷红,没有多言。秦掌柜原本正在静默的思考,听到了声音,看向了少年的方向,抬起了手,轻轻张口,本欲劝他不要再多做无用的努力,但看到了他倔强的眼神,却没有再说出什么,而是又转回了目光,继续的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奇怪,这种感觉。。。。。。是。。。。。。气感?少年在略作休息之后,又开始了水月内功的运行,可这次的感觉却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一丝类似于真气的感觉从他督脉的会阴、曲骨、气海、巨厥、膻中、璇玑六大穴道中传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微笑的循环,就像是他第一次练习水月内功的时候那样,如同水月秘典上所说的需要有天资的人才可以感受到的气感。有反应就是好事,少年好像一下子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一般,就仿佛成功已经近在眼前了,带着自信的笑容,运起已经渐渐回复的内息在经脉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运行。
恢复功力似乎并不遥远了。经过了不断地努力和内力的运行,少年的四大经脉——任脉,督脉,带脉,冲脉,已经从微弱的气感发展到了像原来一样的如江河一般在经脉里奔流不息的内力。似乎已经是万事具备了,一切就只差最后的一步,也就是水月内功与其它的内功都有所不同的一处——将四脉的内息通过十五个特殊的经脉联系在一起。人体的经脉又何止千百记,一般的武学,或只练一脉,或讲究任、督二脉双修,而水月内功讲求的是四脉齐练,然后归四为一,待到成了气候,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而修炼此内功的人若是没有很高的悟性,即便是有水月内功里诸多玄妙的功法,怕也是学而无成,空有神功妙法,顾自惘然了。
可是,事情却没有像少年所想象的那样发展——就在他信心满满的准备像往常那样将四脉的内息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却发现,在他将内力运行到那些特殊的经脉的时候,原本如江河一般奔流的内力竟然被挡住,止步不前了,像是那些特殊的经脉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内息一点也流不过去。少年诧异的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的神色,显然原来并没有出现过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过,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又何况胜利已经触手可及了,少年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运起内力全力的冲击起了那些堵塞住的那些特殊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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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恢复功力已经在望了,但是时间却往往不等人,就在少年努力的冲击着经脉的时候,中年男子已经从向他怒目而视的镖师们那里将镖箱取到了手里,一边说着风凉话,中年男子一边一把撕开了写着日期的封条,然后运起内力握住锁身,只稍稍一用力,就扯断了它。转过身,站在一侧,招呼着两人走上前来。
秦掌柜走到了近旁,站立在镖箱之前,双手握着箱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和周围的两人一样,紧紧的盯着渐渐打开的箱子。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秦掌柜伸手入箱,小心翼翼的捧着,带着装着它的盒子一起,将放在里面的物件拿了出来——那是一颗如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此刻正躺在绣锦包裹的盒子里,散发着柔和的光。
轻轻的捏着夜明珠,秦掌柜缓缓的踱着步子,语气里多了一分追忆的味道,眼光远眺,望着门外的雨水,静静的说道:“你知道吗?相传,汉武帝征战西北的时候,曾在一个部落里寻到了一枚巨大的夜明珠,那枚夜明珠约有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我们都知道但凡夜明珠之物,大多很小,便是有鸡蛋般大小的便已价值千金,话说汉武帝得到此珠,心下十分高兴,就命一能工巧匠将一藏宝图匿于此中,将其中千万计的珠宝留了下来,给于子孙,待其危急之时再将其启用。原本也是一代一代的传着,不过,待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夜明珠却消失不见了。也自从那之后,关于夜明珠之事也就没有了更多的音讯,而那个传说的真假也就难以判断了。”
“可是,那不是只是一个口耳相传的传说而已吗?”李镖头听到了秦掌柜的话,带着十二分惊讶的语气说着,并不十分相信秦掌柜的话。
“传说,往往都是有来由的,不是么?”秦掌柜将夜明珠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里,轻轻的合上了盖子,转过身,对着一脸不相信的李镖头说着,“也许你会问,为什么有人得到了夜明珠却没有去拿宝藏?其实,汉武帝在将这个藏宝图放进去的时候还多加了一道手续——若是有想要强行破坏珠身的人,只要珠子一被打破,或者是被破坏,那薄薄的藏宝图就会因为珠子的爆炸而被销毁。唯一可以取出藏宝图的方法,就是使用汉武帝留下的钥匙。”
“那这样说,先生已经是得到钥匙了?”李镖头问。
“没有,不过,这样宝贝不是我们自己要的,只是一笔生意而已,我们可是做生意的人,只谈买卖,不谈命。若是我们拿到了这劳什子藏宝图,怕就是必须要谈命了,所以,我们不拿这个东西。”小二接过了李镖头的话,指着放着夜明珠的盒子,说道。
“好了,那么这笔生意就算是做成了。对了,那边的那位小兄弟,”小二说着,指向坐在旁边的少年,对着他喊道,“运功之事可不可以先放放?我们这边的生意已经做完了,该轮到你的这个了。小兄弟?小兄弟?你要是不搭话,我可就自己过去了?”说完了话,小二就自顾自的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小二戏谑的声音就像是一并追魂的利剑穿透了少年的心,急迫、焦虑充满了他的内心,如同一团乱麻,明明马上就要冲破最后的内力的阻挡,但时间却不是那般足够了,小二口中的生意马上就要降临到他的头上。沙,沙,沙,沙,听着小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汗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心中的迫切几乎要脱口而出:快啊!快啊!就只差这一点了,快啊!感受着已经松动了的经脉,少年鼓足了劲力,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奋力的冲击着,一下,又一下,可是小二的脚步却也更加的近了。
“小兄弟?本来我是不想与你做这个生意的,可是你这柄剑我真的是喜欢得紧。那么。。。。。。不如这样吧,我用我一直以来使用着的这柄鱼肠来跟你交换,如何?”说着,小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麻布的包裹,一层一层的掀开,一阵刺眼的的寒光从包裹内喷涌而出,持起鱼肠短剑,虽然只是那短短的剑身,但只是拿在手里,那掩饰不住的肃杀之气就已经弥漫了出来,仿佛四周都冷了许多。
感受到了周围气息的变化,少年睁开了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瞳孔猛然间眯成了一条窄缝——好快的剑!好重的戾气!小二看到少年睁眼,忙两步上前,追问道:“如何?我用这柄鱼肠剑来跟你交换?”
不行。虽然因为正在运气,嘴里不能多言,但少年却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了小二答案。
“啊?”小二有些惊讶的叫出了声,紧紧的盯着少年,追问着:“为什么?就算你那柄剑乃是绝世的好剑,但我这一柄鱼肠也差不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换?”少年没有理他,继续的奋力的冲击着早已松动许多的经脉,一次又一次,不曾停息。
“喂,小兄弟?你不答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做生意的,若是不满意我们还可以谈不是么?”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少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