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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醉 ...

  •   凌瀚没有立即离开海棠阁,只是坐回桌边继续喝酒,直到将桌上剩余的酒全部喝光,才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之前他是一半清醒一半醉,此时基本已经醉到十分了。

      出绮玉楼的时候,一路有龟奴见到凌瀚酩酊大醉步履蹒跚就打算上前掺扶一把,但无一例外都被凌瀚随手一挥扇到地上,龟奴们不敢妄动了,这个时候的原王实在可怕,要是发起酒疯来一巴掌拍死自己都有可能,还是离得远些为好,小命要紧。

      将要出门时,柳三娘追了上来,惶然不安地问道:“王爷,您没事吧?要不要三娘派人送您回府?”

      她刚才已经去海棠阁查看过,燕姬衣衫不整昏在美人榻上,她赶紧又掐人中又泼冷水的才把人弄醒,但问燕姬发生了什么事,又稀里糊涂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才急急忙忙来追凌瀚。

      现在一见凌瀚喝成这样柳三娘既觉诧异又感不安,凌瀚虽然好酒贪杯,往常也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但至少还保留着三分清醒,因为他总是独来独往,不骑马不坐轿,也不带任何仆人护卫,总是一个人施施然而来,一个人慢悠悠而去,但此刻看他这副模样根本连走路都有些成问题了。

      柳三娘暗道稀奇,刚才这位王爷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才喝成这副德性?

      凌瀚颤巍巍抬头瞥了柳三娘一眼,也不说话,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往她手中一塞,再把她拂到一边,自己东倒西歪地走出了绮玉楼。

      柳三娘见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凌瀚既然没有乱发脾气,出手又如往常般大方,就说明没出什么差子,他对今晚的待遇没有什么不满的。

      她不由得重新堆笑,倚在门边朝那个跌跌撞撞慢慢远去的背影挥着帕子拉长音调唱喏道:“王爷您慢走!王爷您改日再来啊!”

      ……

      正值隆冬,绮玉楼里香风扑鼻温暖如春,绮玉楼外却是北风呼号滴水成冰。已经是三更时分,街上黑漆漆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凌瀚今晚喝的酒并不比往日多出太多,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醉得厉害。

      他如孤魂野鬼般在空阔寂寥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走着走着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于是扶着街边一株树干剧烈呕吐起来,直吐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吐到五脏六腑痉挛错位,吐到眼泪混着汗水在脸上纵横交错。

      凌瀚这辈子也没有如此狼狈过,等到胃液胆汁都吐出来后,整个人就彻底虚脱了,就势摔倒在街边冷硬的土地上,躺在自己吐出的秽物旁边。

      有巡夜的更夫从街中走过,离得老远就能闻到冲天的酒气与令人作呕的污秽之气,忙忙捂了鼻子快步走开,只当又是哪个嗜酒如命的酒鬼醉倒街头了,哪里想得到是本城身份最为尊贵的原王。

      凌瀚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弹,也根本无力动弹,浑身火烧火燎般难受。

      此时的情形与三年多前跌下悬崖的那次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当年的他求生欲望强烈,因此,上天垂怜,派了一个人前来将他从濒死的危难之中拯救出来。可是,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也正是那个人又将他从忘乎所以如登极乐的巅峰一下子推落到万劫不复生不如死的深渊。如今的他过得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依然苟活于世,所以,上天这次会将他彻底抛弃了吧……

      ……

      “王爷,您醒醒!”

      “……老天爷,王爷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

      王府老管家齐忠一见凌瀚醉卧街边不醒人事就唬得不行,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主子这样潦倒邋遢过?即便凌瀚身体强健超出常人,但在寒风刺骨的冬夜醉倒户外两个时辰,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住。

      齐忠知道自家王爷今晚去绮玉楼喝酒去了,一般这种时候凌瀚都会在绮玉楼留宿一晚,所以他很早就歇下了。直到柳三娘不放心,派了小厮上门询问王爷是否平安回府,齐忠这才着了慌,将王府护卫全部派出来分成几批在全城挨街寻找,直找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弄里发现酒气冲天烂醉如泥的凌瀚。

      就着灯笼再看,齐忠发现凌瀚身上盖着一件还算厚实的半旧棉衣,颜色素淡样式简单,再摸摸凌瀚的额头和手,温度还算正常,心中不由稍安,但同时又觉奇怪,这件棉衣显然不属于凌瀚,那是谁给他盖上的?

      此时的凌瀚醉得一塌糊涂摇都摇不醒,更别说回答齐忠的问题了,齐忠也没有继续纠结棉衣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王爷送回府中好好休息,于是唤了两名护卫将凌瀚抬上了马车。

      马车里有现成的精美毛毯,齐忠本想把凌瀚身上那件旧棉衣取下来,结果伸手去拉才发现凌瀚把棉衣的一只袖子抓得很紧,好象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齐忠试了两下拉不动也就放弃了,由着凌瀚继续盖着那件棉衣。

      回到王府后,丫环想帮凌瀚脱下脏污的衣服时问题还是来了,凌瀚依旧抓着那件棉衣死死不放,根本没办法把他的衣服脱下来,齐忠无奈下亲自拿了把剪刀把棉衣的袖子剪开,这才把凌瀚的脏衣除去,然后为他简单地擦洗一番,再换了干净的内衣。

      凌瀚期间一直昏睡不醒,但手中始终攥着被剪下来的一角棉衣袖子没有松开。(写到此处,俺被自己雷到了,这是断袖啊,赤裸裸的断袖= =!!!)

      第二天下午,凌瀚终于从宿醉中醒了过来,起初脑子还不甚清醒,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于是想伸手捏捏胀痛的额角,然后手一抬,有什么东西从掌中落了下来。

      他将那柔软的物什重新抓在手中,举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片衣角,看得出来是从棉衣上剪下来的,布料普通,洗得发白,略怔一下后心中不由瞬间揪紧,随即翻身下床,嘶声叫道:“来人!”

      门外伺候的丫环立即推门而入,对脸色铁青的凌瀚战战兢兢回应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凌瀚摊开手掌,咬牙道:“这件棉衣呢?好大的胆子,谁把它剪坏了?”

      丫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回,回王爷,是,是齐管家剪的……”

      凌瀚的脸色已经阴沉如铁,寒声道:“马上叫老齐来见我!”

      丫环急忙领命而去,没过一会儿,齐忠就拿着个布包匆匆赶了过来,因为路上已经听那丫环大概说了下情况,因此一进屋就跪在了凌瀚面前,将那布包双手呈上,颤声道:“王爷请息怒,棉衣在这里,因为昨晚王爷抓着衣服不放手,下人们没法为您更衣洗漱,所以老奴自作主张把衣服剪开了……”

      凌瀚本欲一掌将齐忠打翻在地,但见他紧张得脸色惨白浑身直抖,这一掌终究没有落下来,只是转而将布包取在手中,冷冷道:“我希望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下去吧。”

      “是,谢王爷开恩,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齐忠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后退出房外。

      老管家自然不明白王爷为何对这件半新不旧的棉衣如此看重,但他非常、极其、特别、十分庆幸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已经剪烂了的棉衣当作垃圾一样丢掉,否则只怕他的待遇也跟垃圾差不多了。

      凌瀚将布包展开取出棉衣,怔怔地看了片刻,然后闭上眼睛,缓缓贴到颊边。

      那棉衣似乎还带着某人的体温,恍惚之间,有淡雅怡人的气息慢慢弥散开来,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围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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