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蒯石黄 ...
-
“公子!”掌柜忙冲过去,一把捂住那男子的嘴,“这话可不要乱说!也不怕要了你的脑袋。”
“怕什么!”那男子瞅了一眼顾灵枢,眼里带着不屑。
顾灵枢转头看向这名男子。年纪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甚至可能要更小一点。
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子上一面画得山水图,另一面则是清风二字。简单素雅,像是一个文人的模样。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却价格不菲,又感觉不像是一个文人,倒像是一个商人。
都说文人迂腐,商人狡诈。可是这男子的这个模样倒是没有文人的迂腐气,也没有商人的狡诈感。他直直的挺着身板,折扇在身前轻轻地扇了两下,眼里一片傲然,宛如有一根傲骨坚硬地挺立着。这倒让顾灵枢开始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那男子对顾灵枢道:“难不成,二位仁兄会把我押送官府不成?”
顾灵枢嘴角抽笑了一下:“怎么会,再说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有目共睹。”
男子倒也不拘谨,笑了一下,问道:“刚刚冒昧了。在下蒯石黄,请问仁兄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上次见到蒯石黄的檄文就觉得他不一般。
本以为能写出那样文采的人会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
只是顾灵枢没想到会与他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都还没想好应该用什么名字应付,便随口道:“在下姓林,名舍予。”
“舍予?”蒯石黄半咪着眼,低头浅笑了一声,又抬眼看向顾灵枢,眼里满是戏谑,“仁兄连个假名字都编得如此随意。看来是不想告诉在下您的身份了。”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还没到时候。只是蒯石黄的这话,倒叫顾灵枢有些无地自容起来。毕竟,他的确是没有想好自己的假名字应该叫什么,便随口说了一个。
“其实……”顾灵枢想辩解一下。
蒯石黄倒是不介意似的。他微微摆了摆手,直接道:“不过也不要紧,相逢一场,我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如果二位不介意。我请二位去楼上一坐可好?这间铺子正是在下的家业。刚刚我在门外听到您的感慨,甚感欣慰。想与仁兄再细细聊聊。”
“好啊!”顾灵枢点头。既然这里的老板都亲自出面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了。
蒯石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顾灵枢和奚尘便跟着他上了楼。
这里虽然是成衣铺的二楼,但是却让人觉得这里倒像是一间装修得很有特点的点茶舍。与顾灵枢前世见到的那些商场里的高档时装店比起来,这里似乎要更胜一筹。
除了几个挂着各式成衣的衣架之外,中间还摆了一个点茶的茶台。茶台上摆了各式的茶具。甚至还有茶百戏的工具。
“你会茶百戏?”顾灵枢有些惊叹。他之前在做秦王的时候,就曾看过几次茶百戏,那技艺,要远比咖啡的拉花好看得太多了。
果然是我们传统的技艺,越看越喜欢。
而对于懂茶百戏的人,顾灵枢更是带着佩服的心里的。
蒯石黄虽然不谦虚,便是也并不是很骄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略懂。只是个人比较喜欢罢了。”
在茶台前坐定,蒯石黄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自若起来。
看来,对于茶百戏这门技艺,蒯石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着蒯石黄熟练地一点点将茶点出来,顾灵枢不禁轻声地感叹了一句。
“对于这次突厥到访,二位有什么想法?”蒯石黄一边弄着茶,一边道。
能有什么想法?顾灵枢淡淡笑了笑:“我们大虞朝是大国,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们来朝拜我们,那就表示臣服于我们,我们大虞自然要体现出我们大国的风范,展示我大虞的风采。而不是像个舔狗似的,特意为了迎合他们把街道和民众的服饰弄成突厥的样式。”
“舔狗?”蒯石黄听到顾灵枢这话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词好!这个词好!我喜欢!我就说这个小皇帝不怎么样。他居然当个舔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奚尘一听不乐意了,他站起来指责道,“你怎么能说陛下是舔狗!”
顾灵枢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坐下:“就算不是,现在这样看起来也差不多了……”
奚尘看到顾灵枢的眼神,不再说话,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也不再吱声。
茶点好了,蒯石黄将茶盘端到顾灵枢的面前:“那你有什么想法?”
顾灵枢品了一口茶道:“好茶,好画,好手艺!我的想法呢,第一步,在我大虞服饰的基础上,设计一些更适合我大虞的服饰;第二步,用一些便宜又舒适的材质,让大家不仅买得起,穿得起,样式还新颖,把目光再都集中在我大虞。第三步,尽量赶在突厥王子到达京师前造势,弄一个京师名士的和我大虞服饰有关的品衣会。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大虞的服饰。并在品衣会上利用像蒯兄这样的技艺,让更多人了解我大虞的文化。”
“好!”蒯石黄赞叹道,“想不到林兄竟有如此大的格局。这定然能让我大虞子民更加热爱我大虞的文化,把我大虞的文化传承下去。”
顾灵枢道:“如果仁兄不嫌弃,可否在品衣会这里,帮我一把呢?当然,不仅仅是茶百戏这一样,我还想让您这成衣铺也能参与其中,以及您可以做为承办方来承办此事。”
蒯石黄打量了一下顾灵枢,觉得他看起来应该是个富家子弟,办这种品衣会应该是不在话下的。能来帮忙自然是好的。
他直接点了点头道:“当然,我乐意之至。只是……”
“衣服的样式我们出。我们会先出几个样品,这样品的成本自然是由我们来承担,图纸也会给到你们。至于品衣之时的服饰,我亦会出这笔钱,不过后面的利润,我们会分你一成。蒯兄看这样如何?”
“一成?”蒯石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灵枢。
“怎么?蒯兄嫌少?”顾灵枢半眯着眼,看着蒯石黄,只出了个力,给一成就不错了。
果然无商不贪。
蒯石黄道:“成本我们出一半,利润我们分六成。不知顾兄意下如何?”
顾灵枢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一半那可不行。”顾灵枢推脱道,“至少这个创意可是我出的。我怎么也得一半。要知道,图纸我可都给你们了。回头你们拿着图纸图样再做新的衣服,不知还能挣多少钱出来。”
“一半就一半!”蒯石黄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成交!”
既然蒯石黄都答应下来了,顾灵枢也不再有太多的顾虑,直接掏出一个牌子交给蒯石黄道:“你明天就去礼部,把这个牌子给他们看。就说我介绍你去,帮忙弄品衣会的。他们就知道了。”
蒯石黄接过牌子,疑惑地看了两眼,还是点了点头,将牌子揣到了怀里。“既然已经答应帮助仁兄,我定然会全力帮忙。”
顾灵枢拉着奚尘正打算离开。蒯石黄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你这个主张,他们会听吗?”
“当然!”顾灵枢想也没想,便回道,“蒯兄有什么想法?”
蒯石黄微微隐了隐嘴角,略带着尴尬似地笑了笑:“没有,什么都没有。既然仁兄托付,我定然会全力以赴!”
顾灵枢点了点头,带着顾灵枢离开了成衣铺。
到了大街上,奚尘还是有些疑惑:“你就这么信任他?”
顾灵枢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们现在能用的人又有多少呢?”
奚尘想了想,点头道:“也对。你现在可用的人并不多。你是时候培养自己的势力了。我们不可能让兄长一家独大。更不可能让兄长、郭岚斗个你死我活。”
顾灵枢颔首道:“我也有此意。所以,皇叔的位置很重要。回头就给皇叔也做一身衣服出来。他不是喜欢听曲吗?就把教坊司里的茗烟姑娘介绍给他。让他穿着绾绾设计的衣服,去教坊司听曲。”
“这个法子好。”奚尘道,“之前你给他选妃的时候,他便已经心里对你这个皇侄有很多好感了。”
顾灵枢斜眼笑了笑:“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给他不停地刷好感。”
二人在市集又逛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了皇宫。
全小德等人见二人还给他们打包了吃的回来,激动得差点掉出眼泪来。
“咱们陛下对奴才实在是太好了!这叫我……叫我……”说着,还夸张地抹着眼睛。
顾灵枢白了白眼睛,没有说话。
奚尘却道:“得了吧。回头没给你们带东西回来,你又得说:陛下,奴才们为了等您却还都饿着呢。”他还学起全小德的语气说着这话。
倒叫全小德不禁脸红了起来。
奚尘念着兰花指,学全小德的样子,倒叫顾灵枢笑得前仰后合的。
全小德对于奚尘的嘲讽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他尴尬道:“娘娘就取笑奴才吧。奴才也没什么可让您取笑的地方了。只是我见娘娘这男装的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奚尘挑了挑眉,“你觉得我像那个人?还是什么?”
全小德左右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也不是,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你笑起来就像个孩子一个灿烂,特别好看。”
“那是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奚尘有些骄傲似地扬了扬脖子,“我可是京师第一美女。这么多年了,这名号可还在我的头上!”
“那是自然,我们娘娘可是艳冠大虞,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娘娘的美貌。”全小德的马屁拍得是啪啪响。
顾灵枢只是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心里不禁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这种感觉在哪里见过。
“陛下!”有侍卫在门外通传,“邢大人求见。”
“宣!”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奚尘有些不解。
“以邢统领的速度,八成是尚衣监的那个太监已经被他逮到了。”顾灵枢端着茶杯,若无其事道。
果然如顾灵枢所料,邢昭这一次的行动,一下子便关了几十个人进了锦衣卫的大牢。
“邢统领的手段再狠厉些,怕是锦衣卫的大牢也要关不下了。”顾灵枢躲在珠帘后,看着刑具上被打得哀嚎不断的宫人。
“奚将军勤王那日,陛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可是他们却不知好歹,此时竟想着谋害陛下。其心可诛。”邢昭咬牙切齿道。
顾灵枢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想着,顾礼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对付他。
见顾灵枢不说话,邢昭微微欠了欠身,走到帘子前,对着一人用起了刑。
“对这些人一网打尽真的好吗?”顾灵枢小声地问奚尘。
奚尘撇了撇嘴:“难道陛下想放过他们?”
顾灵枢轻声笑了笑:“皇兄曾告诉我,虽然人人都说除恶务尽。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人的恶,可能不是真的恶……他们……只是不得已。”
“你想放过他们?”奚尘一脸惊讶。
顾灵枢看着邢昭之前递给他的册子,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名道:“你看这个,只是因为家中急用钱,而不得不受了他们的贿赂……还有这个……还有……你觉得,他们应该死吗?”
奚尘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灵枢微微抽动了嘴角,长长叹了一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我们都懂。但是宫人收入低这件事,却是事实。绾绾,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来帮我……”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奚尘道。
“我想指定一套官员的薪资福利系统。虽然我只有一个概念,但是我想,你做为后宫之首,一定会比我更清楚这里面的东西。所以,我想你在内务府里安插进你的人。将这里的东西弄明白后,进行内务的整改。同时,我也会让皇姐帮你。只要和她说薪资福利的系统,她一定会出手帮你。”
奚尘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陛下的话臣妾并不是很懂,但是臣妾定然会全力以赴。”
顾灵枢轻轻捋了捋奚尘的鬓角的垂发,笑了笑:“我知道绾绾一定能帮我。”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有一股欲望被他压了下去。
顾灵枢轻声咳了咳,转过头向邢昭挥了挥手。
邢昭看到后,忙放下手里的鞭子,擦了擦手才又走了过来。
“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顾灵枢道。他把刚刚那个名册打开,用朱笔在上面圈了圈,又递回给邢昭,道:“除了这几个,其他的都从轻发落吧。誉王毕竟是我的弟弟。只要不是篡位,我们根本抓不住什么把柄。把这几个带头的杀了,震慑一下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不要牵罪他们的家人。那些因为钱而被蒙蔽的,给家里送去些抚恤金,再给他们丢去后山修庙去吧。”
“陛下这怎么可以!他们……曾是想谋害陛下性命的呀!”邢昭有些惊讶。
“那还能杀多少人?”顾灵枢抬了眼,眸中映着火光,“除了他们,这宫里的人,对朕又有多少真心?”
邢昭一时语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累了,”顾灵枢起身,“梓童,我们回去吧。”
回了乾清宫,顾灵枢坐在床边,呆呆地一声不吱。
奚尘坐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揽着他的肩膀:“阿素怎么了?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我没事……”顾灵枢摇了摇头。
奚尘突然捧起顾灵枢的脸,一脸严肃:“你心里一定有事。我知道,你对邢昭说的那句话。就算我听了,打心底也是凉的。你从小就不受宠,又因皇兄的牵连在北境苦熬那么多年。就算到了现在,你连一个真正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可是你忘了吗?你不是还有我吗?”
顾灵枢僵着脖子,半天才点了点头:“我还有绾绾。”
他一把抱住奚尘,伏在奚尘的肩膀上:“是啊,我还有你……”
奚尘轻轻地拍了拍顾灵枢的肩膀:“你还有我。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夜色已深,全小德和玲珑也退出了寝殿。奚尘对顾灵枢道:“阿素,今晚一起睡吧。”
顾灵枢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奚尘关好宫门,转身走到顾灵枢的身边,一副要伺候他上床的架势。
顾灵枢后退了一下:“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奚尘一脸无辜地瘪着嘴,垂着眼,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在他们看来,你今天对我可是情意绵绵的,没瞧见小德子将那香炉都点了起来吗?我若不做这些,不晓得他们又要怎么想。”
“可……”顾灵枢还想说什么。
“别忘了,在他们面前,我们可是恩爱夫妻。在王府的时候,这些事我也不是没做过。”奚尘眨着眼道。
奚尘说的是没错。可是每次奚尘一提出要和他一起睡的时候,总是带着那种挑逗的眼神,而且此时,他又是女装,真的受不了。
奚尘却道:“都是男人,又不做什么,你怕我会吃了你?”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顾灵枢辩解道。
奚尘撇了撇嘴:“你啊,就是想太多。你想想,我们可是夫妻。是先帝赐的婚的,更烧过红纸,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的。就是做什么也不会坏了规矩。没有人会说什么。再说,也做不了什么。你说是不是?就像你说的,我们能做什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拼刀刀?怎么着,上次觉得不够?”
“不不不!”顾灵枢连忙摆手。
“那不就得了!”奚尘笑眼弯弯,甚是迷人,顾灵枢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奚尘因为身份的问题,他就算是装也要和他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
奚尘一把抱起他,将他放在了床上,媚眼微挑,柔声道:“臣妾为陛下宽衣。”
“我们是夫妻……”顾灵枢不知为何,低声叨喃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奚尘:“如果当初没有先帝赐婚,你还会帮我吗?”
奚尘抬眼看着顾灵枢:“没有如果。我就是你的妻子。怎么,你后悔了?”
顾灵枢忙摇头:“我只是……没……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茶百戏要比咖啡拉花早不知多久。也比咖啡拉花不知道美多少。
虽然我这个文说是用的明制,但实际上算是个大杂烩,什么朝代的都有。比如茶百戏在唐宋时最流行,而选秀则是清朝。明朝的时候,虽然也会有选民女入宫的情况,但是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选秀,而是强抢民女,糟蹋美女的都有。就比如明武宗朱厚照,走到哪就搜刮哪里的美女。甚至还在皇宫之中建了一个豹房,天天泡在豹房里与那些民女,甚至一些【和谐】天天【口口】。最可笑的是,这个明武宗最后却是死在了豹房里(马上风)。另外还有嘉靖皇帝,天天虐待宫女,最后被宫女杀了。而清朝的选秀多半都是选的官员家的女子。而且就算皇帝没选中,也多半会被一些王爷或其他皇亲国戚选中。至少不会糟蹋那些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