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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解铃 ...

  •   他们初见是在陈家,再见又是在司家,若不是因为陈司两家的姻缘事,医尘雪认为他们大概不会有过多的交集。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并没有互通名姓。
      既不知名姓来历,这个人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你……”司故渊凝眉看他,略微迟疑了下,“从来不记事吗?”

      这样的迟疑和前几次一样,后面跟着的都是听起来委婉一些的说法。
      同碰他右耳时的“看你耳朵受伤没有”有异曲同工之妙,同看他画印记时的“再特殊的名姓,也不会这么不讲究”也颇有相似。

      医尘雪当时能把这些自动归结为“耳朵不好使”,“你这个有点丑”,那么现下他耳朵听到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不管是记性差还是脑子不好使,医尘雪反正是笑不出来了。

      “道长,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明明又千真万确听见了,有此一问像是指望对方把话收回去,他便能顺水推舟的认为自己就是听错了。

      但司故渊不知道他的心思,更加直截了当道:“司家的事,你忘干净了?”

      “欠我人情的事,你也忘了?”
      这句他加重了语气,似是真以为医尘雪把这事给忘了,生起气来。

      医尘雪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这人说他蠢,该生气的难道不该是他吗?

      可对方闭了下眼,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睁了眼才又问:“我给你的信物,你还收着没有?”

      也许是气势凌人,医尘雪竟下意识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一脸懵地答话:“收、收着……”
      他说着便放了酒杯,去摸袖里的那个铃铛,但因为视线一直在对面人身上,棉线和珠串鸟羽都缠在了他手指上,一时还解不开。

      他索性将整只手伸了过去,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让那人亲眼看见,这铃铛没丢。

      这模样一本正经,又有些呆,换了往日医尘雪不会这般,但现下他人都是懵的,又被对方的气势压着,根本不会去考虑自己在做什么,又符不符常规。

      那铃铛、珠子、鸟羽,没有章法地缠在他指间,却没让人觉得杂乱,反而衬得他过于白皙的手指很好看。

      某一瞬间,司故渊似乎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见医尘雪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便抬了手,似是要去碰那铃铛。

      还要触碰一下试探真假?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医尘雪就见这位道长连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了。

      医尘雪很是不解。
      一个铃铛而已,也用得着两只手接么?
      更重要的是,这不大像是这人会做的事。

      医尘雪想说“你也不用这么恭敬”,才张了唇,还什么声都没发出来,手指上先盖上来一片温热。
      其实也谈不上温热,只是他手离了手炉有些久,早就冰得不成样子,寻常人的手指自然是比他的要有温度一些。

      他要说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没再出声,只眸光微动,细细去看对面人的神情。
      司故渊正敛眉低着头,并没看他。

      医尘雪觉得很是神奇。
      这么一个清静冷僻的人,居然好脾气地垂首,认认真真地帮他解着缠在手指上的珠线鸟羽。
      而他竟然也稀奇地没有开口阻拦,任由这人会错意。

      司故渊认真做一件事时眉眼会比平时平展一些,显得人没那么冷。他手指起起落落,去扯那些珠线的时候,指尖会不重地触碰到医尘雪的手,那温热有下没下的,像是逗弄一般。

      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医尘雪掐掉,他看着那人将解开的珠串鸟羽理好,捏着铃铛放在他手心。

      “我还以为你要拿回去。”医尘雪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司故渊回他。

      是了,这信物是为了司家的事才给他的,也得司家的事结束了才归还。
      “你来找我是为司家的事?”

      “嗯。”似是觉得某人脑子这会儿应是清醒了,司故渊这才点了头,“她要去陈家,我想你该是要去的,便同司家问了你的来历,所以知道……”

      “不用解释了……”医尘雪不想再丢一次脸,赶紧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我没忘,欠你的人情也还记着。”

      “不过她司兰卿要见人,我去做什么?”他收了铃铛,又转起手里的酒杯来,“道长你为何笃定了我会去?”

      司故渊饮尽那杯半春眠,撂了酒杯道:“你既不去,便随你。”

      听他的语气,似是不在意医尘雪去或不去,只是来问一声而已。

      医尘雪静了半晌,开了口:“道长你去吗?”

      他问这话有些怪,司故渊若是不去便也不会来问他了,陈家又不是什么安平之地,怎么会放任司兰卿一个人上门去。

      他更像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去?”
      但这么一来就更奇怪了,去自然是为了护司兰卿周全,还能是为什么?

      细细思忖,他真正想问的,还是关于这人所说的“渊源”。
      是什么样的渊源才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护着一个女子?

      可他又没有合适的立场去问,问出口时便成了一句明知故问的“道长你去吗”。

      果然,司故渊凝眉看着他,没说话。
      似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问这么蠢的问题。

      医尘雪自己也觉得蠢,企图找补,可又不知道从何补起,说什么话才能补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

      “她说要当面拜谢你。”先开口的却是司故渊,他给自己添着酒,似是已经忘了医尘雪问的那句蠢话。
      “你不去陈家,她改日也会来拜你。”

      那日他们并未等到司兰卿醒过来,早早就离开了司家。司家夫妇也说等女儿痊愈,定然会来拜谢,但医尘雪不喜那种感恩戴德的场面,拒了他们上门来。

      “她爹娘应是将我的话转告她了,她为何还要来?”
      已经婉拒的事,过于执拗便显得不近人情,这道理那司家小姐怎么会不懂?
      医尘雪实在觉得费解。

      司故渊低头抿着酒,间隙时抬了下眼皮:“我只传话,不问因果。”

      ***
      一行人站在陈家府门前时,医尘雪都还是没怎么想通自己是为什么要跟来的。
      哪怕司兰卿要去拜见,他不想应对这桩麻烦事,大可让知鸢去将人劝走,犯不着还亲走一趟陈家。

      大抵是被上次的事吓怕了,又或是被什么人叮嘱过,陈家的小厮这回学得聪明了一点,听见叩门声后,门都没开就扯着嗓子问来人是谁。

      没了蛊虫作祟,司兰卿的左眼已然复位,身上的病气也去了大半,脸上也有了生气。
      约莫是历经生死,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眉眼间多了几分冷感,并非是来讨要心上人一个说法,而是没有转圜余地的诘问。

      “我要见你家公子,他躲了这些时日,也该够了。”

      自家公子和司家小姐常有来往,那小厮一听便知来人是谁。

      里面的人不知在琢磨什么,片刻后回道:“司小姐请回吧,我家公子身体抱恙,不见外客。”

      这套说辞她自己听过一回,她身边的丫头说给她许多回,但信与不信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想说些什么,医尘雪却先开了口:“既是身体抱恙,那就不劳烦陈公子出来了,你开了门,我们亲自去见他。”

      这声音更是耳熟,那小厮在门里吓得差点站不住。
      “几……几位,我家公子真的见不了人,你们还是改日、改日再来。”

      医尘雪拖着长音“啊”了一声:“可我们不想改日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陈家的府门便“砰”地一声打开了,像是被什么重物强行给砸开的。

      守门的两个小厮又懵又怕地趴在地上,身上每一处都被刚才的动静震得发麻,痛苦不堪。

      医尘雪俯下·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你家公子只是身体抱恙,又不是死了,怎么会见不得人?”
      “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他直起身来,冲着对面的人一笑:“你说对吧?陈公子。”

      又是你们……
      “陈宣”紧拧着眉,一张温和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狰狞。

      司兰卿本来张了唇,想喊他,在看清他的神情后又将那个名字咽了回去,浅色的眉微压,眼中多了丝疑惑。

      “二位究竟还想做什么?”
      他语气算不上客气。

      他视线扫过这一行人,在看到司兰卿时停了下,眯了下眼。
      医尘雪伸手一挡:“别看了,本来也不是你的眼睛,总惦记着做什么。”

      司兰卿不知道自己曾丢了一只眼睛,青月却知道,立时便往前挪了点身位。明明胆小怕事的人,此刻却成了护人的一方。

      “陈宣”转而盯向医尘雪,却又被挡了视线。他抬眼一看,挡他的人是最不常说话的那位傀师。

      “这个你也惦记不起。”这声音已经不是冷,而是带了寒意了。
      为此,医尘雪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体内没什么灵力,符纸也只是摆设,只能用来唬人,唯一派得上用场的就是袖里藏着的纸人。
      能惦记他的人可太多了。

      可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半边眼眸里尽是不容置疑的平静。

      他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罢了。
      你说惦记不起便惦记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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