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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灰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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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邵家庄园。
无数悬浮车起飞后,一辆白色的悬浮车下落,停在后花园。
华星辰从中下来,目不斜视地快步进屋,无视周围倒下的人群。
门被推开,具有压迫感的信息素充斥空气,响动声传来。
华星辰脚步一顿,随后前行两步,将目光转向地下通道。
alpha正趴在楼梯上,衣衫凌乱,头低垂着,看不清神情,只能从用力撑着手腕判断,他想往上爬。
“何必。”
华星辰淡淡吐出一句,从白褂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针剂。
此时邵岳快陷入昏迷,嘴里喃喃地都是同一个名字。华星辰在他旁边蹲下,掀开邵岳的衣袖注射。
这是一种隔离剂,能够迅速阻断易感期,代价就是24小时后会有半个月的疼痛。
药效迅速发挥作用,不到半分钟,邵岳双目逐渐清明。
华星辰蹲在一旁,面容已恢复本来相貌,白发下的眸光很淡,自顾自地汇报:“和推测的一样,他正在去运输队的路上,特洛斯带着机器去了控制室。”
从很早之前,邵岳就注意到那个女管家,也猜到黑蛇在蓄谋一出大戏,直到严离释放出信息素,他们便顺着这条线,推测出了黑蛇和周席慕的计划。
无论怎么掩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开绿洲。
而最大的阻碍就是伊甸墙的防御光罩。
他们将计就计,打算趁这个机会,将黑蛇还有那些特鲁坦人一并抓住。
理智彻底回笼,邵岳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严离离开时的眼神,冰冷且毫不留恋。
所有情感都在这股眼神里破碎。
无论他怎么隐忍,无论他怎么挽留解释,对方依旧要走。
半小时后,邵岳站在作战指挥机里,看着屏幕中的战况,止不住地又一次问自己,对方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战况不算激烈,绿洲战机分为多人大型战机、单人作战机。单人战机的作战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培养,所以运输队多是智能系统操作的大型战机,而它们的防御力和性能又远不如星空军。
仅仅十来分钟时间,一群墨绿色战机就被团团包围。
邵岳目光紧锁在屏幕中央的总指挥机。
严离的项圈没有解除,定位显示在这架指挥机上。
邵岳命令下属打开航空频道,拿起通讯装置,冷声开口。“现在回来,我可以放你的朋友离开。”
冷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至另一边。
指挥官和余飞都看向严离。指挥官沉声道:“再拖一会,鬼狼马上就到!”
严离对他道,“开舱门。”
指挥官愣住,“你做什么!”
“开舱门!”严离又重复道,眼神平静地像个死人。
指挥官抿了抿唇,坐在操作椅上弯腰连点几个按钮。
严离抢过他手中的通讯话筒,对着里面道:“不放我走,可以,我现在就从这跳下去。”
寒果断的声音传递过来,邵岳额边青筋暴起,胸口刺痛,他就知道对方会拿自己威胁他!
无人机传来画面,敌方的尾舱缓缓打开,削瘦无比的人影映入视线。
一身黑衣的omega站在那,扶着舱门,离坠下千米高空只差一步距离。
“严离——!”
周围无人机和指挥舱的音频里同时传来邵岳焦急的喝声。
严离看向前方。
引擎的轰鸣声嗡嗡不断,风声呼呼作响,长空湛蓝如海,大大小小的战机犹如战场上的士兵齐刷刷地对着自己。
小型无人机飞至面前,邵岳冷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你敢自杀,运输队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
严离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一只脚往前,晃在空中,垂眸往下。
脚下云层稀松,城市依稀可见。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俯瞰这座城市了,他这时才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就这么跳下去也挺好。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直接刺激到邵岳,他连忙喝道:“别乱来!我退!”说完他又对周围下属命令,“退!”
严离自然也听到这句话,勾了勾唇,收回脚。
就在这时,一道红线突然从高空射出。
“不好!”指挥官连忙调转放下。
刹那,红光击中机翼,射出一个窟窿,战机剧烈震动,严离刚往回几步,一个踉跄摔倒撞到上舱壁,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浑身剧痛。
航空音频里传来冷厉的女音。
“全体星空军听令,无论死活,剿灭叛党。”
音落,无数架火红的战机从高空露头,其中一架庞大的指挥机方向正对严离。
是特洛斯!
红色战机如群蜂直冲而来。
电光火石间,又是一道轰鸣,无数导弹破空而来,直击星空军。
轰隆隆——!
尾舱已经关闭,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汉子熟悉的嗓音响在航空频道里。
“兄弟们,我来了!”
“是老大!”余飞等人激动的声音紧接而来。
严离捂着耳朵,吃力地撑着地,穿过闸门走向指挥舱。
前方挡风镜外出现了数不清的炭黑色战机,其中一架庞大无比的指挥机格外醒目。
大战一触即发,明朗的天空被火色覆盖。
鬼狼开来的战机防御力极强,威力也大,迸出来的激光射线就像无往不利的纲刀斩断敌人。
但即便如此也抵不过数量优势。
星空军的战机数之不尽,消灭一架还有一架,而其中一支队伍由特洛斯亲自率领,它们像优雅的红色骑士,快速躲避攻击,攻击敌人。
剧烈的交锋中,指挥官和赤炎先行撤退,严离被转送到了黑色的指挥机。
他体力耗尽,胳膊被余飞扛着,垂着眼皮,恍惚地打量周围。这里一共是有两层,底层是停机舱,中央空地上一前一后停着架作战机和小型飞行器。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
“老大!”
余飞激动喊了声,严离正准备看过来,胳膊一痛,人就被拉到面前。
视线里,鬼狼眼神震惊,张着嘴巴,迟迟说不出话。严离能感觉到,握在他双臂上的手在颤抖。
严离滚了滚喉咙,刚想说点什么,鬼狼充斥血丝的眼眶忽然溢出泪光,“对不起。”
刹那,他被鬼狼紧紧抱着,像阔别已久的父子相拥。
严离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对不起?都是自己选的。
短暂的一个拥抱后,鬼狼松开了他,沉声道:“你先和余飞江卿坐飞行器走,运输队那个小细眼会在废土和你会和。”
严离眼珠子转了转,这才发现对方穿着一身战斗机的作战服。
“你要亲自上?”严离动了动干哑的嗓音。
鬼狼停顿了会,“特洛斯不死,这批星空军就不会停,好在她也在亲自作战,绿洲已经烧起来了,只要我把她重伤,就可以安全撤离!”
鬼狼语速很快,说完一句后,便侧过头对旁道,“带人走!”
严离意识还有些混乱,连忙抓住鬼狼胳膊。“……别死了。”
鬼狼听闻一笑,眼神有些欣慰,“之前我还在想,今天和特洛斯同归于尽也值了,但来的时候我改了主意。小子,什么都没命重要,你放心,我会及时撤离。”
说完,鬼狼笑容更加灿烂,露出黄牙,拍了拍严离肩膀。
“等回家了,你得改口叫爹!”
“……”严离没有说话,撑着力气战后,注视着他。能猜到,是他父亲让鬼狼改变了想法。
鬼狼挥了挥手,拿过余飞手里头盔,深吸一口气戴上,转身走向作战机。
一眼的功夫,严离就被江卿和严离一起扛起来。
飞行器只够坐下四人,分前后两排,没有任何攻击系统,但速度奇快,能抵住大多炮火袭击。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这些战机和飞行器都是黑蛇提供的,他和鬼狼等人达成了合作。
严离被带上了后排座,江卿站在台阶下等待,余飞坐在旁边,拿着一个黑色圆球对准严离的项圈,飞快解释,“现在火力全集中在我们这,待会项圈会留在这,让指挥机把人引开,我们坐这台出去。”
咔嚓一声,严离觉得脖子一轻,厚重的项圈落在余飞手上。
余飞刚解开项圈,余光一瞥,还看见高领下有个项链,不用看就知道,下面有颗戒指。他眼神复杂,却也没说什么,将项圈扔给台阶下的江卿。
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检查过,那颗戒指和项链没有装追踪器。
余飞吸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红色的药管,拔开了塞子,快速给他喂下,“这是黑蛇的血清,能让你保持两到三小时的清醒,等和指挥官汇合了,再服用解剂。”
严离咽下血清,垂着目一言不发。
余飞将没有说话,沉默地为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快速下阶梯换江卿上来。
两分钟后,指挥机底部舱门打开,同时出现战机和飞行器。
鬼狼朝着黑色战机掉头冲向战团,严离坐在飞行器里,戴着头盔看向外面。
景色飞速转动,快得看不清具体情况,偶有导弹和激光射来,都被精准快速的躲过。
飞行器的攻击系统单一,但胜在防御性好,速度快。余飞本来就是空军出生,玩战机是一把好手,以前在无人的深夜,他会带领一队人开着战机去高空训练。他操纵着飞行器,如鱼得水,像抓不住的风躲避掉一个又一个炮火。
严离浑身开始发烫,他脸贴着玻璃,扭着脖子往后看。
鬼狼的战机已经看不见了。
红色的、黑色的、墨绿的,无数骇人的战机相互碰撞,迸射出来的导弹炮火宛如红色流星,炸毁的战机从天掉落,城市也跟着烧了,哪里都是火光,哪里都是销烟。
世界末日。
几架战机从上追来
余飞的错愕的声音随之想起。“是星空军!坐好!”
伴随这句话,一架碳黑色战机已经并肩而至,上面的太阳标致异常醒目。
是邵岳。
即便隔着挡风镜和十几米距离根本看不清楚,但严离莫名断定,那台战机上的人就是邵岳。在满目红色的战机中,只有这台是黑色的。
黑色战机猛地加速超过他们,在天空旋转摆尾,径直冲来。
余飞面色一惊,迅速操纵战机朝下躲避,严离系着安全带,不受控地往后仰,头晕目眩时忍不住地想,原来他还会开战机。
严离是雇佣兵,会的也多,但不包括空中作战,团里的战机有限,他的时间也有限,大多时候,他都在练习怎么杀人,怎么逃命。
邵岳会得东西一直都多,他是知道的,但对方从不刻意在面前展示。他不喜欢绿洲的酒会,也不喜欢应酬、西餐、红酒,邵岳从没要求他陪着自己,他喝红酒,自己就喝从走私商那买的烈酒,烈得只有酒精在烧。
现在邵岳终于在他面前展示所会的东西,却是用来抓他的。
战机甩不掉,到处都是炮火。
严离浑身也越来越烫,江卿和余飞都在关注四周,没有注意严离的异常。
余飞又是一声咒骂,“该死,特洛斯也跟了上来!”
鬼狼的声音从呼叫机传来,“别怕!我在后面,尽管走!”
听着声音,严离浑浑噩噩地往后看。
两句话的功夫,距离已经拉开,三架战机同时在后盘旋,射出来的子弹激光绚丽刺目,令严离感到惊讶且不安的是,邵岳也停止了追他们,加入特洛斯和鬼狼的战斗。
余飞操纵着战机飞得很快,数秒钟的时间就拉开了距离。
漫天的飞雪和和黄沙映入视线,他们就要冲出伊甸墙。
就在这时,已经快化成缩影的黑色战机突然朝上,紧接着对准下方交战的两架战机,炮孔亮起。
砰——!
火光炸开。
严离呆住。
这么一瞬,呼叫器里传来很多人的大喊,但他仿佛像失聪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黑色战机是邵岳的,下面两台战机是特洛斯,鬼狼的。
邵岳杀了特洛斯,杀了鬼狼?
严离的心跳仿佛停了下来,世界像定格一样。
意识烧成灰烬,眼前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