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界死对头恋爱后》南星诺

7、幻境

　　坠落的失重感传来，时间似乎被放慢了数倍，血液回溯大脑，视线模糊之下，牢房的场景逐渐变成虚影，身子像是被束缚，什么也做不了。

　　梅花纷纷落落，掉落一地。
　　云靥醒来时，她躺于其中。

　　耳畔传来的是沙哑的声音。
　　“跟我做一个交易。”

　　她来不及回应，就感觉自己人生的碎片就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地回溯。

　　等到云靥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化身为透明灵魂回到了皇宫。

　　内务总管急匆匆地走来，望着台上的天子，道：“圣上，七公主的名字至今未定，宗人府派人送来了字，请圣上定夺。”

　　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

　　云靥所站的位置极佳，很容易看清楚众人神色。
　　云天国眼里浮现了不悦，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冷肃：“呈上来。”

　　御前太监也算天子身边红人，一向擅长会揣度心思，看着圣上盯着那一个“靥”字，语调试探：“陛下可定靥为字？”

　　七公主是一个女孩，如那死了的玉妃颇有神韵，但却很爱笑。
　　靥挺好，女子笑起来本就笑靥如花。

　　云天国指了指，“就靥了，朕一看她面容就心生厌烦。”
　　太监一愣。

　　靥上为厌，下为面。

　　靥从来都不是笑颜如花，而是令人生厌的存在。

　　云靥听到这一如既往的答案，脚步微微上前，她想一把掐死这个糟老头。

　　伸出手的那一刻，场景陡然发生变化。

　　华丽辉煌的皇宫瞬间化为破旧的宫舍，咸湿的腥气充斥着耳鼻。

　　是自己居住了多年的水云间。
　　耳旁传来尖锐的太监声音。

　　“七公主，陛下有旨。”

　　经历过的场景再一次浮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公主生来异象，天生有罪，国运恐衰，为民着想……前送去禅院，由净空大师照拂。”

　　心早已没有之前那样难过。

　　公孙羊望着云靥迟迟未接过圣旨，面上不悦，“七公主，还不赶紧接过圣旨，咱家回复慢了，圣上不悦的。”
　　明明是一个太监，可是却仗着圣上昏聩，外加自己统管内务，语言轻慢，望着云靥丝毫没有任何的尊敬之色。

　　云靥道：“你不过是一个太监，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不觉得本末倒置了么？”

　　公孙羊一愣，他没想到云靥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怒喝。

　　“大胆，咱家可比你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好多了，你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公孙羊语气恶毒，“果真是天生灾星，滁州连发大水，难怪圣上要把你送的远远的。”
　　“咱家也得避开你，省得被你这一个晦气鬼传染了。”

　　云靥冷笑一声，她接过了圣旨，却不如之前委屈求全。
　　发白且破旧的绣花鞋狠狠地踩上了那代表权力的黄色圣旨，云靥面若冷霜：“国运兴衰，关我一女子何事？”
　　“而且，本公主去不去，也不是你一个太监说了算。”

　　公孙羊没想到往日懦弱纯真的七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指着云靥的手发抖，“咱家要去禀告皇上。”

　　“随你。”云靥脸上卸下了伪装，“一介阉人，若不是皇帝昏庸，不然你这条狗怎么敢仗势欺人？”

　　公孙羊脸被气得通红，他是堂堂的内务总管，巴结的人数不胜数，他扬起手，想要重重打云靥。

　　在这自己的梦里，一切都由自己说了算。

　　云靥抬手，掐住了公孙羊的脖子。

　　公孙羊的脸变得通红，他伸出手，指着云靥，想说什么，可最终窒息感只吐出那么一句。

　　“求……求。”
　　是求求你啊。

　　画面再一次转换，截点是云靥已回到皇宫。

　　伴随着年龄的长大，云靥伪装也已出神入化。她不再冷冷的看着众人，学会了用甜言蜜语外加美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再一次地偷溜出冷宫，云靥看到了云今安。
　　入主东宫的太子正在一旁惩罚着公孙羊，往日嚣张跋扈的奸宦唯唯诺诺，大气一声不吭。

　　他有着良好的家世作为背景，所以气质可以温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好人，而不是像她。
　　做不了好人，连做坏人都要披上坏人的皮。

　　云靥望着太子，眼睛眨了眨。
　　在这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席卷了云靥的心头。

　　云天国早晚都会死，能成为太子的，只有母族势力，得民心的云今安。
　　倘若，自己能成为云今安三十个妹妹里，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呢？

　　隔着不远处，云靥对上了公孙羊的视线，眼里全是挑衅。
　　上一个记忆碎片里，她能杀了公孙羊一次，而这一次，她也不怕。

　　云靥没有在看云今安是如何处理公孙羊的，她明白，自己进入的这一切或许这是实验。

　　耳边传来苍老而又悠远的声音。

　　“云靥，你的父皇，怨你恨你轻视你，甚至还想杀了你，你恨他们吗？”

　　场景划过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寂静的夜，是净空大师护住了派来的杀手，声音带着悯然。
　　“请圣上不用动杀念，公主本就是命薄之人，国之兴衰，加之于她，本就是罪。”

　　她那是虽然年岁小，可是多年的冷宫生涯，早熟得不像话。

　　沙哑且苍老的声音继续开口。

　　“云靥，你生来命运坎坷，跟我一起去吞噬恶灵，有了力量的强大，六界无人可以撼动。你可以去手刃仇人，去报复你想要报复的人。”
　　“我欣赏你，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男人的声音循循善诱：“你慢慢考虑，当你考虑好了，或者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再一次地出现。”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云靥。”
　　恶灵仔细辨别着这气息，道：“有人来找你了。”
　　“我帮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异常。”

　　黑雾瞬间席卷云靥，眼皮困涩的有些睁不开，云靥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她沉沉地躺下。
　　虽然很困，但云靥并非五感尽失。

　　姬长寂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番场景。
　　事关紧急，姬长寂来不及多想，他手一挥。

　　没想到一股黑气从云靥的四周涌上。
　　是恶灵。

　　那是全天下最恶毒的灵魂，云靥即便是恶魂，可是对上这恶灵也还是可能殒命。

　　法术没有任何的效果，姬长寂在这时候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云靥已经溘然长逝。

　　姬长寂望着云靥沉静的侧颜，他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她的梦魇之中。

　　云靥的过去在这时候宛若潮水席卷了姬长寂的脑海，有关于她的出生，过去和未来。

　　天降灾星，父亲不喜，冷眼相待，缺衣少食，被迫入道观，亲人刺杀，伪装善良，接近权势，得以自保，花园小径，匈奴倾心，被迫和亲……

　　她的一生，竟然是这般么？

　　姬长寂眼神复杂，他之前抵达雪地准备收取魂魄时，便听到凡人谈论公主。本以为只是不受宠，没想到比这个还要过分百倍。
　　难怪她身上的怨念这么大，黑瓶每一次遇到她，都会发生兴奋地震动。

　　姬长寂敛眸，看着略过的记忆碎片，他停留在了第三个。
　　梦魇进入的结局一般只有两个，要么被梦吞噬，身魂俱灭，要么战胜梦境。

　　姬长寂修长的手一挥，他进入了第三个碎片。

　　云国的皇宫。

　　春天总是格外的美丽，大片大片桃花盛开在明媚之处。
　　而冷宫内，蔓延的从不是鲜花，只有潮湿易滑的青苔。

　　水云间本是冷宫，外加死过人。宫中除了犯了错的宫女与侍卫会被安排在这里巡逻，其余时间几乎没有人会来附近。

　　恰逢中秋家宴与太子生辰，阖宫欢乐，全宫上下都派人打扫巡逻。

　　两位小宫女在这长廊一边打扫，一边说着话排遣分来这儿的郁闷。

　　“哎，你说，我们怎么这么惨，分来这冷宫。”

　　风吹过，好不容易扫干净的地上又乱了许多。

　　宫女也火气大了几分：“确实惨，老天也是，不给我们分去御花园，分来这打扫做什么。”

　　“本来今天不冷的，一来这里，就冷了许多。”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圣上为什么送七公主出宫？”

　　姬长寂进来的时候，就在一墙之隔的水云间内。
　　宫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就跟苍蝇一样烦人。

　　他心想，这应该就是云靥的住处了。
　　刚刚回溯了云靥的过去，之前都只是旁人的视角诉说她的不易，而这一副碎片，才是她自我怨念的产生。

　　姬长寂本就是神，来到这里也有法力。
　　手轻轻一挥，门外的小宫女霎时之间倒在地上，发不出什么声响。

　　殿内，云靥醒来，看着破旧的宫殿，什么人也没有。
　　她现在在哪个时间段？

　　正当云靥疑惑的时候，她耳边听到爆竹的声音，透过略有些蜘蛛网的窗子，绚烂的烟花映在云靥的面容上。

　　还是那么漂亮的烟花啊！
　　云靥记起来了，这时候应该是中秋家宴，也是太子殿下的生日。

　　门在这一刻被推开，那是上辈子自己没经历的事情。

　　云靥只记得上辈子，她夜晚孤寂，孤身翻墙去看外面的风光。

　　水云间本就被宫人苛待，一向拥有的东西极少，夜晚没有烛火。

　　泠泠月色欣然入户，地面如绸缎，云靥拿起枕头下的匕首，她望着前方。

　　而在这时候，一张熟悉清冷的面容映入云靥的眼帘。

　　他身姿挺拔，月牙白的袍子与月色交融，洁若霜雪，昏暗的屋子里宛若扶桑之光，衣袂飘逸如风，距离不断拉近，精致的面容在这一刻映入云靥的乌瞳。

　　姬长寂停在云靥面前，手一点。

　　屋子亮如白昼，像点了百盏星星灯。

　　“别怕。”他淡声开口。

　　云靥藏好匕首，仰头，纯真的面容显露害怕：“你是谁？”
　　倒也完全符合一个十二少女的面部表情。

　　姬长寂看着云靥稚嫩的面庞，想了想，“你可以叫我神仙。”

　　神什么仙？你就是一个鬼差！

　　看着云靥瑟瑟发抖，姬长寂声音柔了几分。
　　“我是来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