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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病情恶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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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27
输液管上的药不断往下低落,在寂静的病房里,回响着。
病床上的女人早已熟睡,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
进来的人儿动作是那么轻。
他慢慢走到病床前,望着女人熟睡的样子,红了眼眶。
“妈”
“对不起”
“是我没照顾好您”
少年眼眶泛红,手里紧紧攥着轻薄的纸张。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这几周化疗结果的诊断书。
基底节区左侧丘脑区可见一不规则软组织肿物影,脑实质可见明显密度影,考虑肿瘤恶化。
医生短短几句话,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你母亲的各脑室,脑池以及双侧大脑半球严重异常。”
“而且她一直在引用名为阿林化钾的一种慢性毒药”
“这种药服用过量会导致休克而死,平常是用于镇定精神病患者的行为情绪服用,是安眠药里的最强效的。”
“现在的情况,再化疗也无济于事。”
“如果不做手术,可能连半个月都活不到”
冰冷的声音传到耳边,少年抑制住发抖的牙关,颤抖着声音问:“林医生,你的意思是化疗没有用吗?”
“不不不”
男人摇了摇头。
“我说的意思不是化疗无用,如果是早期手术之后是必要的,如果已经晚期,或已经转移,已经无法手术,那化疗不化疗就无所谓了。你母亲病情已经恶化到连做手术都已经没必要的地步了,你又何必再让她受苦?”
“因为人受苦。还人财二空。我在医院见过许多许多这样的病人。如果可以,谁都不想死去”
男人的表述简练,作为医生,他当然希望每一个患者都能拖离病痛,但是如果真到了连人力甚至机械设备都不能扭转的地步,不如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
他希望眼前这个少年也能明白。
“我知道了”
“谢谢您”
良久,少年仿佛在心里暗暗做了什么决定。
“林医生,我想知道,我妈她还能活多长时间”
............
病房里,女人渐渐醒来。
她凝视着病房,这里的每一处无不显示着陌生。
“妈... ...妈?”
“你醒了”
女人的唇上已经没有血色,眼神空洞洞的。
“星妄”
“妈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你实话告诉我,我到底还剩多少时间?”
望着被病魔折磨的这样憔悴的母亲,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是这一刻,他明白,原来外表看上去再平静的人,也会有失控的一瞬间。
“星妄,听妈的,咱别治了”
女人垂眸,她的病恶化的这么明显,虽然不知道肿瘤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是身体的反应已经给了一切答复。
她也想过好好活着啊,可是......
“诶,你知道那个五床的薛文静吗?”
“就是那个中年女人?”
“对对对,就是她。”
“听说肿瘤已经恶化了,晚期。我昨天打扫卫生看见陈医生桌子上的单子,诶,才41岁啊”
“你可别瞎说啊,叫别人听到了,看你怎么解释。”
一个小护士神色慌张着说。
“我可没有瞎说,报告单上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爱信不信。不过你可千万别往外传啊,听到没?”
偶然起夜上厕所,让女人意外听到了两个值班护士的谈话。
回到病房里,她蒙上被子,把藏了好久的情绪宣泄出来,然后在次日,又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面对医生,面对她还年幼的孩子。
少年撇头望向窗外,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在母亲面前失控,可是泪像断了线似的止不住往下流。
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妥协——
“好”
“我答应你”
病床上,女人早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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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4日——星期五
连续几天的晚自习,都不见江星妄的身影。
从别的同学那里打听来说,他这次请了好几天的假。
顾辞担忧的望向窗边。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另一边,江星妄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明天下午两点出院。
拿好在医院大厅开的单子,少年快步走向楼去。
“妈”
“单子开好了”
“嗯”
女人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神态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只是多了点对生活的期待罢了。或许将死之人,总会对这个时间多一点善良和留恋吧。
“妈,出院之后您有什么打算吗?”
少年走到窗边,望向两鬓斑白的母亲。。
“妈想回家了。”
“好,那我带您回家”
那一刻,少年泪再也止不住........
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江星妄回了学校。
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不出发生了任何事,但是只有顾辞清楚,他变了,变得陌生,变得不像原来的那个他,……说白了,就是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暗暗和自己较劲。
其实打破这种境遇很简单,就是在这个大学霸旁边充当个“知心大姐姐”,但,对于顾辞来说,想要温柔的开导他这个新同桌可太难了,而且,他清楚自己要是真这么对他,未免也有点太吓人了。
“江星妄”
在一次晚自习后,顾辞终于没忍住叫了他。
“找我有事?”
少年掀起眼,淡淡看着他。
“你怎么了?这几天,你不对劲。”
江星妄正在写字的手突然一怔。
“没有,你看错了”
只半刻,他便恢复了原来的神态。
却不知,顾辞早就已经将少年的动作收进眼底。
从早上到教室就开始闷头做题,不会的题就在那硬算,直到算出来为止。
他好几次想跟他说话。
但望着那张一笑不笑的面瘫脸,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知道江星妄肯定遇到什么事了,所以没有多问。
可是都快几周了啊,这位爷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在这么下去,他这个同桌都要被熬成自闭症了好不好。
见眼前的少年微皱着眉紧盯着他。
江星妄被看的不自在,含糊其词
“真的没有。”
母亲走后,这几天他的确处在压抑的状态里。
是啊,谁能在面临生离死别时无所动容呢?
“咕—”
小腹转来一声短暂的声响,顾辞抬头看了看钟——9:12
因为走读的原因,教室里部分同学已经提前前离开,此刻留下的大多都是住校的同学。
“不早了啊,该回去了。”顾辞小声提醒着。
“嗯,我知道,我不着急。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哦”
“那要不.....一会我请你吃饭?”
他在心里暗暗下了一定要套出某人话的决心。
江星妄微微挑起眉梢 “顾辞,我们不熟吧?”
“嗯,好像是不怎么熟”
但是只是短短认识了几天,我竟然没发现我如此关心你。
“我走了,你慢慢写吧”
顾辞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突然听见身后的少年悠悠到“不用你请我,我有钱。”
“嗯,行,那你请我。”
收拾好东西,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去哪?”江星妄漫不经心的走在后面。现在吃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也没那心情去挑饭馆。
“就前面吧”
顾辞随便指了指前面的小吃摊。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吃外面摊子上的东西,因为实在是不怎么卫生,但想着今天江星妄也没那心情,找个地方糊弄一口得了。
“你确定?”
他倒是能接受吃这东西,但是通过同桌这几天他对顾辞的了解,他这种有着轻度洁癖的人确定能接受这东西?
“嗯,你快去买吧,正好我也尝尝小吃摊的东西是什么味道。”顾辞小声催促道。
“哦,知道了。就是我买回来您吃了别吐我身上。”
江星妄说话一贯戴着慵懒戏谑的味道,只是有的时候特别容易欠揍,尤其是这几天,顾辞心里暗暗的想。
半晌,少年手里拿着两桶涮串回来,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包烟和两瓶啤酒。
“你能喝酒吗?就买。”
“两瓶还是没什么问题。”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顾辞挑了挑眉头。
“会喝酒?”
“嗯,可能心情不好不小心粘上的,你先吃,我去借个火。”说罢,江星妄往身后的小卖店走去。
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少年倒也没在意,只是走到柜台旁敲了两下桌子,“您好,借下打火机”
顾辞看到江星妄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外壳的打火机。
他听到火光“啪”的一声,打火机亮起一豆火苗,猩红的火光一闪,烟草烧焦的气味便铺面而来。
江星妄叼着烟,站在牌匾上打着光的小卖部前,像极了一个逆着光的少年。
少年站在光里,慢慢的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
只一眼,顾辞就慌张的移开了盯在江星妄身上的眼。
傍晚的冷风吹打着两个少年的脸庞,却好似又吹在了一个少年懵懂的心上。
夜,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