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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阳光很好,我已坐在陌生人当中成为高一(2)班的一员。利用班会,老师试图组织起这个新的班级。上了一天学,我除了夜影谁也不认识。上课之余,我只想抓住我那飘忽的思绪。
      弟是一个成绩非常好但桀骜不逊另老师非常头疼的问题学生。从小,他就是我们这一片的打架王。长相不错,手上有两个人钱,身边又有一批死党。渐渐成为这里的街头霸主。和一般的小混混不同,他喜欢用脑。特别是近二年来,他尤其喜欢在数理化解题上花时间纠缠。校里的师生都认为他能兼容太保阿飞和学习优等生这两种身份是个神话。只有我清楚,他回到家以后下了多少工夫去磨砺自己的才智。而其动力仅仅来源于他喜欢,以及为着他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目标添石铺路。我从没有建国有谁的意志力比他更强大更专注的。也许他的意志力还凌驾于其他天赋之上,很多事情与其说他有这方面的才能,不如说他想要而强迫自己去做到。正因为他这种自制力和精神力量,使他异常的出类拔萃,在人群中优游自如。在这一点上我恰恰上一他的反面。我软弱无能,甚至打理不好自己的生活,看到那样的龙君临,我时刻感到有一条小蛇在胸口盘踞啃蚀我的心灵。
      “请下一位同学发言。”班主任的声音为什么有点难堪,而且一个劲儿望着我?
      “龙君,轮到你了。夜影低声催我。
      “轮到我什么?
      “哎呀,你……”
      算了,管他呢。先起来再说。
      是我吗?我用手势向老师询问。
      “是呀,叫了你三遍了,你不舒服?”
      我摇头。
      “那么请向全班自我介绍一下。”
      “龙君起,16岁,就读高一(2)班。”说完我就坐下。
      “啊,龙君起,能不能介绍得详细点,比如说你的爱好、特长,高中三年有什么计划?”
      我听到有人在议论。军旗,怎么起这么怪的名字,于是又缓缓站起。
      “我姓龙,游龙在天的龙,名君起,君主的君,升起的起,龙君起。我的全名是辅助龙氏家族的君王升起,直至君临天下的意思。”
      此言一出,全班哗然。我的名字在我出生以前就起好。我猜父亲的原意是希望我作为君王而升起,可惜我是女孩。随后又有了弟。弟是遗腹子,爸爸在去世前给他取名,女孩叫君平(因为我是起,容易让人联想到落,取平平安安之意。)男孩就叫君临。我们的名字似乎寄托父亲的遗愿。
      “龙君起?”“那个龙君起吗?”我等着这些人平息。
      “你和龙君临是什么关系?”“姐姐吧。”“龙君临是谁?”“连他也不知道?”
      可是班上越来越吵,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直到老师制止,一班人完全还是初中生的样子。
      “龙君起,你真是语出惊人呀。”班主任笑道。似乎很和善。“再说说别的。”
      “别的?没有爱好,没有特长,若说高中三年要作些什么,我想……”我低下头,脑海里出现君临的身影。“是反省,反省自己应该如何做一个独立的人。”
      “反省?”老师似乎被我的用词搞糊涂了,大概应该用“磨练”或“塑造”才恰当,要不然“努力成为”也行呀。但我不想解释。
      “也许,我还期待着自己能够有用。可以坐下了吗?”
      “可以,龙君起,你说话很独特,我也同样期待着你们在座的所有人能够成材。”

      “君起,刚才你在课堂上好酷哦,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夜影约我一起回家。
      “我猜的。”
      “在课堂上你怎么不说你喜欢打篮球,你打篮球超级棒的不是吗?”
      “我只和男生打,和女生打球对她们不公平,所以,我不会参加任何比赛和球队去限制我的自由。”
      “你的自由是什么?一下课就缩回家哪也不去,快变成乌龟了。”
      “乌龟长寿,我没有这个耐性,变只蜗牛好了。”我看看窗外蓝艳艳的天,是个打球的好天气。
      “胡说八道,你一定长命百岁。”
      “龙姐。”窗外站着君临的朋友。
      “恩?小白什么事?”
      “我们要打球,问你去不去。”
      “当然去。”收拾好书包就要走人,夜影似个跟班,紧紧的跟在后头。
      “小影,你先回去。”我受不了这个家伙的亦步亦趋。
      “不嘛,我也要看你打球。”夜影的头发被斜阳染成金色,肌肤胜雪,脸颊一抹嫣红,煞是明艳。我习惯的伸手顺她的长发。
      “我一打球就会打到天黑,你不怕被你妈骂?”
      “呃?”夜影眼珠一转,“光去不去?”
      “应该吧,那两个人,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
      “我说去看光不就行了?我和光也有好一阵没见面了。”她们的父母离异,姐妹俩各跟一方。
      “随便你。”将书包甩在身后,我大步往前走。夜影被我落下好一段距离,这个笨蛋想跟就让她跟吧。
      走到河堤上,风吹乱我的短发,掀起我的衣领。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好长。江上红霞绚烂如华美的织锦。目之所及尽是金灿灿、红彤彤的云彩,堆堆积积成火舞的木棉延绵磅礴。远天粉蓝粉蓝的,淡淡的宁静的守侯霞光、云彩的回家。我心情畅快,回头看那个笨蛋,赶得柳眉倒竖,一副要发作的样子,不觉慢下脚步来等她。
      “龙君起!”追上来,她气得大叫。
      “小影,看天空。”我指向江面以及与江水相连的辽阔天空。
      “好美。”她忘了怒气,登时呆立在天空之下。“秋水共长天一色原来就是这样的呀?”
      “是吧。”我拉起她的手。
      “走那么快干什么?”她火气又盛。
      “别人在等,我迟到了。叫你不要跟来非要跟。你敢对我发作半个字看看!”
      “哼,哼!”她气得哼哼,却不敢说一句话。我在肚子里暗笑,但还是不忍心的配合她的步子。
      来到江边的简易球场,光和弟已经走掉。我们的人只够打三对三,场上只有我一个是女孩。很快我就加入其中的一伙。因为对方都不认识我。我们合伙下注赌饮料喝。
      结果我的三分球加白飞和高杰的篮下攻防把对手剃个光头。他们都不敢相信我是个女生。我打篮球是君临带出来的。混在这群人中总得有个消遣,于是我从小就跟着他们打篮球。对手是男生,队友是男生,平时我什么爱好也没有,空了只是玩球。我的球技想不好也难。事实上一起打球的朋友上了场以后也从不把我当成女孩看。我的柔韧性、节奏感还不错,队友们拿到球都很放心往我这儿传,特别是快完场的时候。可惜我永远无法参加正式的比赛。我不愿意与女生打球,而又决没可能加入男队上场比赛,所以打球还是带着七分的玩意,认真不起来。天空已经变成橙红和紫蓝。打输的那些人请我们喝过饮料就散去只剩下我和夜影。
      我仍在不断的运球上篮。我喜欢运动时的节拍以及全身协调的感觉。最过瘾的是打得筋疲力尽时那种精神凌驾于□□之上的淋漓畅快感。似乎心中的污秽垃圾随着汗水蒸发,只剩下纯净的运动精髓。
      “夜影,回家吧。”站在罚分线上,夜影的影子都伸到我的脚边。球落地的声音砰砰的在空旷的四壁回响。
      “你送我。”
      “恩。”抱起球我送她回家。离她家50米远处,我不愿在过去,目送夜影回家。夜影妈妈非常美,就是比较冷淡感觉很严厉。我不大知道该如何与她妈妈相处。
      回到打球的地方,看见君临从另一个方向回来。我和他远远的站住,在黄昏暮色里相互对峙。忽然我发现他肩上的书包带有点眼熟,咦,那是我的书包嘛。他也斜睨一眼自己肩上的书包。
      “我送夜光路过时看见的。你的书包怎么乱扔?”
      “我想也不会丢,就放在那罗。”君临瞥见我手上的篮球,皱起他好看的眉毛。
      “把书包给我。”我靠近他。他闪开。“怎么不问我去哪了。”
      “啊?”弟弟真的病了,两年来他从不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去哪了?”他要我问,我就问过去。
      “和夜光去打桌球。”
      “君临,你为什么……”我奇怪他何以如此友善。
      “不为什么,我想通了,你毕竟是我姐姐。”他的神情很淡很淡。
      “哦……君临……”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看你这几天……”他凝视着我,明亮的眼睛透出辩不明的思绪。
      是吗?一定是寂寞和脆弱在我自己也看不见的时候泄露了一切。
      君临忽然牌掉我手上的篮球,带往篮下。我们好久没有单独玩球了,君临既是我的师父自然也是最好的对手。我追上去防守。两人玩在一块。
      “呼~我不行了,累死了。”坐在地上,我再也不想起来。
      “女生就是女生。”弟把我拉到身边。
      “我先前打了一场。而你是一颗汗也没出。跟我是不是女生没有关系。”
      华灯初上,站在江边,黑影憧憧的芭蕉叶在堤坝坡上摇晃。黑色的护堤高高的蔽去一方天空。
      “弟,我好喜欢这片景色。”他和我靠在一起。“那些树木、菜地、江水、船只、对面的灯火,还有头顶的天空,一切都好象静止不动的会一成不变的持续下去。其实,他们每天都在变,一点一点的缓慢的流逝,逐渐冲刷脑子里的细微印象。今天印在记忆里的总和昨天的不同。生活在其中,并不觉得那是变化。于是时光象是停在一个永恒的今天里。相同的琐事,相同的人,相同的烦恼,相同的快乐。只有在岁月积成山时回头,才惊觉我曾在上面留了一个浅浅的坑的昨天再也坐不回去了。而从前我与那个位置是多么吻合。”
      “姐,你在说什么?”君临摸不着头脑的看我。
      “这样说吧,100年以后我的魂魄归来,我一定认不出这里是我熟悉的有我一席容身之地的家园。因为从我离开起,我对它的记忆就不再更新。我的钟表永远的停摆在这刻。活着时,光阴象是怎么也消耗不完,只有临死前才发现,我们的一生其实都活在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时代。
      “我还是弄不清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的论调好象很悲观。”
      我笑笑,用君临的大脑是解析不出什么的,我并不是在说明什么道理,我只是在感慨时间的无法理解和占有。
      “我们都长大了,可是前进的只有你,我一直停留在原地,即使现在升上高中我仍不清楚自己是到底是谁。”
      “你是龙君起呗。”
      “龙君起只是父亲对我的愿望,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该做个什么样的人,我一无所知。我要往哪儿去呢?到处都是迷城,我看不清楚出口,16岁了,很快就要成年,别人处世总先有个考虑,而我,对任何问题都没有答案。真让人心慌。仿佛一张空白的答卷又快到了交卷的时候。”
      “看看你的周围,很多人不知道将来会把他们变成什么样不也一天一天的过?甚至有些人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前方必然会有个终点,顺着日子,总会到达。”
      “可如果那个地方不是目的地呢?”
      “你想太多了。”
      “你有目标,知道该如何走你的路。难道你没想过吗?”
      “我的目标就在眼前,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工夫去钻我是谁的牛角尖。很多事我不明白,我想是因为我还站得不过高,无法看清楚全部,等智慧和阅历到了,在反思一些以前不懂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有时我也不敢肯定我的目标一定是对的,最适合我的,但这些问题又不需要现在来解决,耐心一点,等着自己慢慢长大不好吗?”
      “孩子就是孩子吗?我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很奇怪。”
      “恩,从小我就是奇怪的人。”
      君临望着我点头,“我一直觉得我有一个不寻常的姐姐,因为她总是想得很多很特别让人追不上。”
      “是吗?”
      “是呀。”
      “弟。”晚风徐徐,无休止的涌来,涌来……

      “弟,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我找到一个匣子,你会想看的。”

      这是个红木镶贝的匣子。匣盖上雕刻着繁复的浮雕。匣盖与匣身敏合如一体,连片薄纸也塞不进去。似乎带了机关的莲花形铜锁细致的铆在匣体上。没有锁眼,没有开关,四角包金,饰纹镶贝。打制得古香古色,异常精巧。
      “就这个东西?你去哪找的?”
      “房梁上,还有专门的暗槽盛它。如果不是表面的那扇小木门被蛀穿了,我也不会发现。”君临放松的躺在他的大床上。
      我坐在书桌前把玩匣子。
      “有没有什么发现?”君临象找到宝藏的小孩。
      “什么发现?”
      “问你呀?”
      这匣子虽然包角镶贝,但总的来说倾向于简约、朴素的。包角梢加打制,镶贝图纹也取浪花状没有人物花鸟的复杂,只有匣子极尽工巧,细致得有点夸张,与匣子整体格格不入。
      “盖子……”
      “你发觉了?聪明!我想这东西不象用锁或者按纽打开,必然在什么地方留有机关或线索。而最可疑的就是这里。”他身长身子,点点匣盖。“经过我琢磨,我发现花纹有规律的突出与凹陷。可看不大清楚。我给它涂上墨水,用纸在上面拓了个印。”他拿出一张沾满墨水的纸。花纹基本和看到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仔细看,有的地方大概因为更突出一些留下破痕。破痕似乎有笔顺的意思,然后我又把纸放在桌上,向下盖了一份,终于得出结果。”他得意洋洋的拿出另一张纸。
      竟是工整的篆书刻章“龙……龙洵鉴宝。”
      这匣子是一方大印!
      “听你说得头头是道,好象福尔摩斯。”
      “才知道。”
      “龙洵,和我门同一个姓。”
      “说不定是我们的爸爸。”
      “会吗?也姓龙哦。”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加起来有三十岁了,可是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妈和韦老头绝口不提爸的事,家里找不到一张爸的照片,没有留下半件他的遗物,好象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或者,鬼影似的带着他的一切蒸发掉了。”
      感觉有点阴恻恻的。我发现从小到大真的没有一丝父亲的概念,并非没有追问过父亲的想法。但小时候,只要一提父亲,妈妈就象受伤的狮子,对我们发作。继父又总是阴沉沉的如丧家犬。慢慢的,我们也变得不再提起。在我们眼里,对方似乎成为唯一的亲人,相互依靠着度过奇怪的童年。奇怪呀,孩子与父母之间形同陌路,无知痴憨的小孩靠着同龄的手足去试探暗礁与美景同在的人生。小孩也许没有什么所谓的人生呢,可谁的天空之阁不是浮在孩提时代缔造的空气中呢?我和君临的心空如果可以看见,大概会是墨黑一片,包裹在混沌中的是对方存在的那颗唯一的亮星。刻画司着唯一的光线在我刚刚进入少女季节也已熄灭。当我沉入黑暗的现在,我那个虚空了16年的父亲的鬼魂却又突如其来的翩翩现身?
      对这个以死亡(我一直这么认为)来作为抛弃我们的最严酷的借口的父亲,弟弟又有什么感受呢?虽然我和他一样对父亲的一切感到茫然,但弟弟遗腹子的身份又使他的出生蒙上迷雾,虽然我和弟弟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百分之百的血亲关系,可所有生活在他周围的饿大人们看君临都带着那么一点轻疑的的戏谑。君临对爸爸的饿感情也许会来得更强烈而后难以言喻吧?因为死去的爸爸的想法不会改变,而那个创造出君临的男人对于君临出生的看法是君临与世的第一次认可也是终身最重要的依次。他不惜打破冷战与我和好,恐怕想的不是与我分享父爱而是共同对抗可能的伤害,对抗那个也许不爱他,甚至厌恶他,但又确实把他引到这有着蔚蓝蔚蓝天空的饿星球上的爸爸。
      君临摸摸右耳,“不知道匣子里面有什么?”
      看他笑得勉强,我也跟着紧张。
      “君临,你介意这个爸爸吗?”我问。
      “怎么介意?素昧平生的。”
      “尘归尘,土归土。爸爸已经回到大自然中,我们也过了这么久没有他的日子,不如……”
      “不如什么?匣子就在这里,你要我当它不存在?姐,我要看里面是什么!”
      “随便你,别弄坏匣子。”我想溜。
      “不准走。”君临跳起来把我压住。“我拿到它已经半个月了,能打开早就打开了。你想丢下匣子溜去哪?”
      我叹口气。“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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