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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番外(栾锦翎、栾锦阳) ...

  •   栾锦阳那时是太子,明争暗斗中练就出不符合年龄的铁石心肠。其实他这样很像他的父皇,忍人所不能忍,得人所不能得,这就是皇室的幸与不幸。

      那天是太子妃流产后的第三天,栾锦阳强颜欢笑去贺他父皇的第七位皇子诞生。

      按理栾锦阳刚刚丧子那天不该出现,也不知怎么他的皇帝老子派人来接他,像是偏偏要气他似的把一团血淋淋的肉团放到他怀里,也不管他懂不懂如何抱孩子对他笑,“这是你七弟,你也粘粘喜气儿,快点给朕添个皇孙。”

      栾锦阳小心把不住啼哭的婴孩还给他,磕了个头算是接旨。

      那年栾锦阳十七岁,他的七弟,于那天清晨来到人世。

      太子也不容易,老子不死,那就准备一辈子当太子去吧。好在栾锦阳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在太子府陪着太子妃养养花逗逗鸟,是个老实的好儿子。结果这一等,等到了而立之年。

      栾锦阳在想再过几十年,是不是自己也会像他一样撒手人寰带着求不得就那么去了。

      最好的棺木摆在殿里,有真哭的有假哭的,一殿的皇子公主都在悲伤。

      栾锦翎被一个宫女扶着跪倒地上,宫女说,七皇子,跪不住了唤奴婢一声儿。栾锦翎点点头,重新低下头,看着膝盖下的蒲团发愣。

      栾锦阳跪在最前面,不经意回头看到他。

      十三岁的少年,柔软的发被一根纯白的玉带束在头顶,看不清五官,看到的,无非是两道秀气的眉。他也不哭,栾锦阳心想他这么低着头也不怕一口气提不上来憋死,可怜见儿的,这么小就就成孤儿了。

      果不其然,栾锦翎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直直载到。宫女紧忙来扶,栾锦阳一摆手径自抱起他,走出殿外直奔太医院。

      栾锦翎醒来第一眼就是他的侧脸,看佩饰认出他紧忙坐起来。虽说从出生就从未见过他,可是这么多皇子公主见谁不都是那么回事儿。栾锦翎是知道他的,他是栾锦阳,如今的太子明日的新皇。

      “皇兄。”

      栾锦阳侧头看他,稚气的脸一双狭长的眼睛特别的亮,“醒了就好,不需再跪了,回去吧。”

      摇摇头栾锦翎下榻,规矩地站在他身边,“父皇临走锦翎也未曾见上一面,已经是不孝子了。”

      “父皇疼你,你刚回来也不歇歇就这么表孝心,让你回去就回去。”

      栾锦翎还想反驳,眼睛刚刚瞪起就看他站起来,那样高,刀子一样的眼剑一样的眉,冷冷的面容似乎在宣誓,宣誓他才是唯一的皇,他的话就是圣旨。

      那年,栾锦阳登基,三十岁。

      那年,栾锦翎回朝,十三岁。

      皇家需要众多子嗣,以便将来的血雨腥风。

      栾锦翎十五岁被封承康王,同年秋,迎娶承康王妃。

      大红的喜服,大红的烛,婚典那夜栾锦翎被众人左一杯右一杯的祝酒。栾锦翎被人扶着一步三晃地进了新房,见到床呵呵一笑,这一笑喜房内多余的人就想错了,留下新娘子一个人走了个干净。栾锦翎嘴里苦胃里苦,都忘了床头还坐着一个小美人儿倒头就睡了。

      新王妃十四岁的年纪连夫君面都为未曾见过,盖头都没敢擅自揭了,心想等他酒醒快些把这多余的盖头给掀了,结果等着等着也睡过去了。

      栾锦翎醒来看到身上的喜服才想起昨个儿是自己大婚,坐起来一看床边上窝着一团红色,哭笑不得地轻轻扶她躺稳。

      栾锦翎小心移开那块皱皱的红布,好小的姑娘家,还没有自己年岁大就一个人受了一夜的委屈。细看摸样更是一团孩子气儿,巴掌大的小脸,脸颊的肉还未消呢。

      这就是以后终身相伴的人了,栾锦翎看着看着就俯下身,薄薄的唇印在她脸颊上。

      冰凉的唇印吵醒了新娘子,冯媛睁开眼就见他托着腮看自己,想叫丫头一想不对,自己穿着喜服呢。

      “昨夜对不住了。”

      不敢回话冯媛坐起来低着头不再看他,心里小鹿乱跳般平静不下。转而一想,这么俊的王爷刚才,刚才那不是亲自己么。不过也是高兴地,因为以后这么好的王爷就是自己的夫君了。

      她想到自己以后的好良人,却想不到栾锦翎欠她那个洞房一欠三天,因为栾锦阳。

      京沐湖上,栾锦阳在等他自投罗网。

      十五岁能有多老练,无非是故作沉稳罢了。栾锦阳笑了笑,自己的儿子都会开口叫父皇了,一个小王爷能有多难摆平。

      所以当栾锦翎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时,一切都晚了。也许这就是命,栾锦翎到没有觉得多意外,似乎早就预知这一天要到来,只能接受。

      清晨的湖中央,多少是带着冷的。

      栾锦翎往被子里缩了缩,额头擦过栾锦阳的胸前蹭了蹭。“你不回宫了?”

      “怕我不放你回去见新王妃?”

      栾锦翎艰难地翻了个身,眼角都红了,“她是父皇为我选的,你不要为难她。”

      栾锦阳从后面搂紧他,鼻间是少年自带的清爽味道,一夜缠绵也抹不去的滋味。怀里的人像一颗最甜美的果实,立在枝头被自己摘下,第一口的美味回荡在唇齿间融入身体里。就这么简单。

      承康王,自此便不再是承康王那样简单了。

      有时候栾锦阳在想要不要放过他,毕竟他还年轻,而自己,和他相比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头子了。

      聚少离多,日子就像是天边留不住的云彩。

      和他在一起栾锦阳是矛盾的,宠着甚至都带着一丝慈父的味道。栾锦阳带他去过草原,承康王夜里被蚊子咬得手脚不老实,身上到处是他自己留下的抓痕。栾锦阳那天很累睡得早,半夜被他推醒。

      “锦阳锦阳,打蚊子,帮我打蚊子。”

      栾锦阳翻了个身欲去楼他,自己三十几岁了总不能为了讨好他跳起来打蚊子吧,那是毛头小子的招数。

      他不高兴,挣开他的手就咬,在他手臂内侧留下血淋淋的牙印才甘心。就这么一件小事儿栾锦阳哄了半个多月,重新将他拴在身边那一天,栾锦阳就差磕头谢恩了。

      栾锦阳不能天天看着他锁着他,冯媛也不能总是一直守活寡。日子选的蹊跷,就是栾锦翎和他闹脾气那几天。

      心软的还是栾锦阳,他记得栾锦翎当时就那么跪着,示威一样看着自己。狭长的眼睛倒像是在指责自己,只准你点灯不许我放火,我不是你弟弟,你没权利。

      对,栾锦阳也觉得自己没权利。不过孩子总是要出生的,有了孩子他就要同他的结发妻相亲相爱,栾锦阳不说什么不代表他能接受,他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用温柔把他关起来,让他逃不出去的机会。

      小世子出生在黎明,栾锦阳得到消息时身边躺着的是目前最满意的贵妃,那是一个很懂事的女人,她前年为自己生了一个皇子,如今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再说她为自己生下的那个皇儿,才两岁就让人爱不释手,长大了绝不会像他的名字那样平凡,定是个美人。。

      栾锦阳猛地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的第一个孩子,虽说他还未出生便夭折在他母亲腹中,三天后栾锦阳抱过的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是栾锦翎啊。那时候他多乖,不会瞪眼睛不会反抗,由着你抱他恨他。

      还是那湖,还是那舫,栾锦阳还是喝着茶等着他,一个人。

      这年栾锦翎十八了,已经是孩子的爹了,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少不经事的小王爷,至少他见识到栾锦阳的狠了。

      舫很大,床也很大,栾锦翎被扔在上面不喊不叫。“皇兄,承康王全府上下都在等我回去。”他说话的时候在发抖,就像第一次被带到这里就早有遇见般,栾锦翎除了发抖,什么都不能了。

      “锦翎,你说要是你也能生孩子的话,会不会就只属于我了?”

      “今天不行锦阳,你是不是疯了。”

      栾锦阳喜欢他的表情,明明都在害怕了还不扔掉倔强,“锦翎,吃了他。我放你回去,好不好?”

      是一颗绿色的药丸,指甲盖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栾锦翎接过它放到舌下,没有用他手中的水送药,直接咽了下去。

      当然栾锦阳没有放他走,因为栾锦翎推不开他。被压到床上那一刻栾锦翎想哭却没有眼泪,自己不是自己,而他似乎不是他了。

      手指慢慢挤进去,栾锦翎搂着他的颈眯起眼睛,“疼。那是什么?”

      栾锦阳将另一颗药丸慢慢推进他身体里,破碎,融化,蔓延开来。“锦翎,这是北茗国的秘药,两年前我找人试过了,不会有事,别怕。”

      “你快点,我还要回去。”

      “好。”

      栾锦翎还是年轻气盛,无奈栾锦阳自幼习武更是精力十足,栾锦翎实在是疼,“锦阳锦阳,慢些,好疼。”

      子时刚过。

      最后他还是死了,也不知是药害了他还是栾锦阳自己害了他,他全身倚到栾锦阳怀里,嘴边时刚刚呕出的血,黑红黑红的。

      栾锦阳手心都是血,脸颊贴到他冰冷的额头,“锦翎,疼不疼?”

      栾锦翎抬起手,抓紧他散在胸前的黑发,原来他还是他,刀一样的眼剑一样的眉,语气温柔谈不上,至多是关心。其实也好,他还有他的以后,自己再过几年会变老,不如让他记得今天了。

      “锦阳锦阳,不要让太医进来。你看,我和十三岁那年,一样么?”

      “一样。”

      “你永远没有我爱的多,你谁都不爱,怎么办?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

      “不知道。”

      “我的孩子,你饶了他好不好?”

      “好。”

      栾锦翎闭上眼,那狭长明媚的眼不会再睁开,落幕,一曲终了。

      烛火忽明忽暗,栾锦阳把他的身体擦干净,嘴角的血身后的血,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干净。不久有人进门将一个包裹交给他,包裹里竟是个男婴。

      “怎么样了?”

      “回爷,一把火什么都没了。”

      “走吧,该上朝了。”

      “那王爷?”

      “你去把酒撒上,不要惊动他。”栾锦阳最后摸一摸他的脸,抱着孩子看他最后一眼,“给朕火折子,朕亲自来,王爷他最不怕的就是朕。”

      火苗落地,灰飞烟灭就快了。

      栾锦阳看着那只渐行渐远的舫,唯一有生气儿得就是怀里是被烟呛到的孩子,栾锦阳笑了,这孩子哭声倒是同他一模一样。

      其实也没有多少年,栾锦翎,你看你的儿子都出生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自由了。

      天亮,尽管朝阳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温暖,不过总算天亮了。

      “你叫栾夙吧。”

      帝王最后的一句话,足以祭奠他们所有的爱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栾锦翎、栾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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