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泽千秋》尉迟凌思

24、第三章 人间真情（医女繁欣)【五】

　　苍河院内。
　　“你说她不会回来了？！”余映寒睁大了双眼，一脸吃惊地望着高云峰。他不曾想到，素来听他话的小师妹竟然有一天会悖逆他。
　　高云峰淡定地喝了口茶，说道：“在江湖中锻炼，总比关在你这苍河院学着古书典籍强。而且她现在还跟着别人学习医术，若是学有所成，以后就算有个什么小伤小病也可自救，你就别担心了。”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呀，有整个苍河院要管，还要担心她在外面过得如何，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憔悴样儿。”他望着余映寒，眼中满是怜惜。
　　余映寒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窗外，眉头紧锁，沉默了许久，才说：“她心思单纯，与人无防备之心，胜妖邪容易，战人心却难，在苍河院尚且有我为她挡着那些明枪暗箭，可在外面，要躲过人心的诡谲，便只能靠她自己了。”

　　一月后的一天，医馆来了一位着蓝衣长袍的青年。只见他额前那两小缕俏皮的短发微卷，银冠半束着发髻，发髻上还坠着一条淡蓝色发带，如丝绸般柔顺的墨色长发及腰，发丝肆意地披散的背后。白皙胜雪的脸庞，棱角分明，剑眉之下，一双柔情似水的深邃眼眸在店内张望着，眼角微微上挑，朱唇微抿，似笑非笑，仿佛眨眼间便能勾去万千少女的芳心。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口，却似医馆内一道别样的风景。
　　前来买药的妇人们无不被其俊美的容颜吸引，窃窃私语：
　　“哇，这男子生得好生标致啊。”
　　“可不嘛。”
　　两人看得出了神，完全忘了医馆的伙计已为她们包好了药，举了许久，直到伙计叫她们：“夫人，您的药。”二人这才转过身取药，随口道了句：“谢谢啊。”这才依依不舍地往门口去。两人虽脚步缓缓向门外去，可两双眼却一直牢牢定在那蓝衣青年俊俏的容颜上，脸上泛着痴，即便是出了医馆，还不忘回头多看两眼，不停赞美着：“你看这宽阔的肩膀，这英俊的背影……”
　　蓝衣青年并不理会，只是在店内望了望，转而向柜台后的伙计：“繁欣姑娘是在你们这儿坐诊吗？”
　　正巧此时，繁欣刚送走病人，见到柜台前的那个身影有些眼熟，听是来打听自己的，便走上前，应道：“我是。”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竟是高云峰。
　　繁欣惊喜万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此。她含笑道：“高公子是来寻若萱妹妹的吗？她在后院。”
　　“不，在下是来寻姑娘你的。”蓝衣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繁欣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心中的喜悦却是一时难以平息。
　　“是。”
　　繁欣莞尔一笑，见眼下也没有其他病人来，便应道：“好，这边请。”说着，便要将她往偏厅带。
　　这时，有位男子被抬了进来，躺在简易的担架上捂着胸口，呕血不止。一位布衣妇人径直走到繁欣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声泪俱下，哭求道：“大夫，您快救救我相公吧。他在修咱家屋顶时不慎跌落，现在吐血不止啊。”
　　繁欣见情势紧急，已顾不上招呼高云峰，立即叫伙计来帮忙：“快，把他抬进去。”
　　受伤男子被抬到屏风后的木床上。
　　繁欣挽起袖口，正要为伤员检查伤口时，却被一旁的高云峰拦住：“高某也颇懂些医术，男女有别，可否让高某来？”
　　繁欣看了看躺在木床上的伤者，毕竟将自己的病人交给与自己只有两面之缘的男子并不放心，可既然他说自己懂医，况且其所言在理，只是检查伤势，便交由他做罢。于是，她点头答应：“好吧。”说罢，转身缓缓走到屏风前，又回头望了眼，见高云峰坚定的望着她，点头致意，这才出去。
　　片刻之后，高云峰走出屏风，对繁欣讲述了病人目前的情况：“我检查了其伤势，他肋骨断裂了一根，伴有胸部疼痛、肿胀，呼吸困难，看来已伤及肺腑。我建议使用支具固定，药物的话可用茜草，活血祛瘀，再配以乌贼骨止血，效果更佳。”
　　“茜草确可用于吐血、跌扑肿痛，但茜草需三年才长成一株，较为罕见。一剂药便是平常人家一家三口的五日口粮，普通人家一般用不起。所以，我会选同有止血化瘀功效的花蕊石散，用此治之。花蕊石存性，研如粉。入酒一半，煎温，食后调服五钱。使瘀血化为黄水，后以独参汤补之。”繁欣微微蹙眉，一本正经地说道。
　　高云峰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繁欣走到案桌边写下药方，将药房交给医馆的伙计，吩咐：“就这样去办吧。”
　　在众人的帮助下，受伤男子暂时脱离的生命危险，不再咯血了。
　　高云峰在一旁目睹繁欣诊治病人的全过程，对病人负责的态度令他感慨不已：“姑娘处变不惊，兰心蕙质，想的周全，在下叹服。”
　　繁欣颔首言谢，道：“公子叫我繁欣就好。我听若萱妹妹说过，您精通药理，曾助她于危难，不知高公子在哪家医馆坐诊？”
　　“我悬壶济世，并无定所。”
　　于是，繁欣便有了招揽致意，问道：“鄙店平日里来问诊的病人众多，我一个人有时照看不过来。若是高公子不嫌弃，可愿留下来帮我？”
　　“姑娘既已开口，高某怎好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高云峰留了下来，帮她一起看诊。

　　一日，繁欣正在整理医案，有位小厮打扮的男子疾步跑来，大喘着气，问柜台上的伙计：“繁大夫可在？”
　　繁欣站起来，应道：“我是。”
　　小厮赶忙走到她跟前，焦急地说：“我家童老爷胸口闷，方才还晕倒了！”
　　繁欣转而对一旁的捣药高云峰说道：“云峰，我随小厮去童老爷府上看诊，你帮我看着医馆吧。”
　　“好的。”高云峰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繁欣背上药盒便要随小厮出去，凌若萱从屋里跑出来：“繁欣姐姐，我随你一同去吧。”
　　繁欣应声止步，回头，没多想，便应下：“好。”
　　他们走后，医馆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高云峰细品了许久方才繁欣临走时唤他“云峰”这个称呼，这是他在医馆数日来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兴许只是一时心急，可这个称呼却令他满心欢喜，嘴角不自禁地上翘，捣药的手仿佛也更有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