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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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可是公主要是听从了吸血鬼的话，那就不是鬼马任性的公主了。
那天晚上，泰温妮城堡度过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彩色的玻璃窗子在狂风的吼叫下瑟瑟发抖，风伴随着雨滴将一扇窗突然猛地撞开，雷电的电光镇压了月光石与蜡烛温和的光线，让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惨白。
这黑林的天气，真是诡异莫测。
安娜贝儿坐在床上，窗外呼啸的雷声让她睡不着觉。娇柔的公主当然希望打雷的夜晚有人能陪在她身边，但此时陪着她的，只有一个百无聊赖，在屋顶上飘个不停的幽灵。
幽灵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这种时候她的行为有多么吓人，安娜贝儿觉得她甚至凭空跳起了一支华尔兹，陶醉在雷电四三拍的节奏里，完全不顾房间里的人类心里有多么害怕和匪夷所思。
安娜贝儿终于无法忍受，不再装作失眠的沉默者，开口道：“苏菲，可以请你从天花板上下来吗？”
漂浮的幽灵一下子停住，转头看向安娜贝儿，确定了她的指令，“嗖”一下子出现在安娜贝儿面前：“好的公主，有什么是我能帮助您的吗？”
“不，现在没有。”安娜贝儿摇头，但又看了看窗外不住闪耀的电光，改了主意，“等一下，要不你陪我说说话吧。”
苏菲似乎也不关心安娜贝儿大半夜不睡觉要聊天的原因，又或许在她看来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好啊公主殿下，您想要说什么？”
安娜贝儿想了想，她现在最迫切的疑问就是大厅烛台后面的东西，那里到底藏着什么，让撒迦利亚那样紧张。
不过她还是决定委婉地提出问题，若是直截了当，哪怕是苏菲也会警觉地闭口不言的。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夜晚的城堡静悄悄的，你们应该是不用睡觉的吧？”安娜贝儿问。
苏菲脸上多了几分骄傲的神色：“那当然，我们不是人类，不需要夜晚那么长的睡眠补充精力。”
安娜贝儿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不玩乐呢？漫长的夜晚，多么适合快活地跳舞啊！”
苏菲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我们也想，公主，可惜撒迦利亚大人喜欢安静，如果让他听到吵闹的声音，我们就再也没办法来到地上的世界了。”
安娜贝儿一下子抓到了苏菲话里的重点：“地上的世界？”
苏菲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然后紧接着，她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惊叫一声飘了起来，将自己悬挂在吊灯上。
安娜贝儿被她尖锐的叫声吓了一跳，迷惑不解地看向她。
然而苏菲似乎完全忽略了正等待着下文的安娜贝儿，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一堆安娜贝儿听不清的话，恐慌得让安娜贝儿怀疑她会不会就此原地消失。
突然，一阵刺眼的白光从窗子晃了进来，片刻之后，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声。
安娜贝儿下意识堵上耳朵，而与此同时，那雷声似乎唤回了苏菲的神志，她一下子来到安娜贝儿面前。
苏菲半透明的脸依旧保持着惊恐，她直勾勾地听着安娜贝儿的眼睛，就像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安娜贝儿觉得似乎仿佛被她的眼神摄住，赶紧扑闪卷长的睫毛，不再直面她的眼神。
“苏菲？”
“公主，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我是无心的，请您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您听到的东西，尤其是撒迦利亚大人，我们曾经立誓，绝不泄露这里的秘密，否则、否则的话……”
苏菲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她的话停在了半路，然后突然像被掐住了嗓子，在安娜贝儿惊诧的眼神中猛然后仰，再度伴随着惊恐的尖叫，一头撞到后面的墙壁上，消失不见。
尖叫绕梁不绝。
安娜贝儿更加困惑了。
……
短暂的谈话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只徒增了困惑。第二天早上，安娜贝儿照常见到了苏菲，然而当她将目光投注在幽灵身上时，幽灵却不像往日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将八卦和她说个不停，反而躲避了她的视线，紧闭双唇，缄口不言。
侍女长似乎对苏菲的反常有些疑惑，但看到安娜贝儿依旧安分地待在房间里，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出现，她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安娜贝儿感觉到，侍女长今天比往日要疲惫许多，她似乎只想赶快应付完差事，没有什么精力去理会一点微小的节外生枝。
这和苏菲所说的“地上的世界”有关吗？
安娜贝儿猜测，既然苏菲说她再也不能来到地上的世界，那么与之对应的，一定还有一个“地下的世界”存在。
幽灵们，其实是来自“地下的世界”的吗？
那么有没有可能，在夜晚降临，这个城堡陷入寂静的时候，并不是幽灵们和古怪的恶魔们保持了静默，而是干脆就不在城堡中呢？
安娜贝儿看着侍女长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又没有见到撒迦利亚呢。
……
尽管城堡里总是一片漆黑，但时间操控着的夜晚仍然如约而至。
也许是担心自己再说错话，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今晚苏菲并没有出现在安娜贝儿的房间里。
今天的夜里没有暴风雨的袭击，没有风将窗子拍得噗噗作响，也没有忽明忽暗的雷电，整个城堡只剩下了死寂，如同安娜贝儿初来时那样。
而这正合安娜贝儿的意。
她很在意在烛台后面看到的东西，她甚至觉得，在那里能得到有关这城堡的一切秘密的答案。
那么尽管撒迦利亚曾对她下过“命令”，她却完全没有想要遵守。
公主如果是个听话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座神秘的城堡中呢？
坐在床上，默数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凌晨，安娜贝儿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取下墙上悬挂着的月光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走廊果然静默无声，哪怕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奇怪魔物，在这个时候也全部失去了踪影。
简直是给安娜贝儿开辟的安全通道。
她在那天已经摸清了自己房间的位置，驾轻就熟找到了通向大厅的正确路径，如愿看到了那座燃烧着的烛台。
这里依旧这么吓人。
心中对这里的阴影仍未散去，安娜贝儿没有犹豫，直接绕到烛台后面，注意到了她那天看到的东西。
是一个地面上的暗门。
一般的城堡都会建造地下的空间，或许是地窖，也或许是监狱。这座城堡当然也不例外，安娜贝儿猜测，这里就是地下室的门。
来都来了，当然要下去看看——猎奇的公主绝不会错过这个刺激的发现，她将月光石放到睡衣的袖子里，凭借着隔了一层布料的光芒，轻轻打开暗门。
暗门中一片幽深，一架梯子直通地下，然而即便是月光石的光亮，也仅仅是照亮了一小节梯子而已。
安娜贝儿深吸一口气，踩在了梯子上。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梯子并没有很长，而且十分牢固，没过多久她就才上了平坦的地面。
她举起手里的月光石，看到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地下的环境多少有些发霉的味道。然而除此之外，安娜贝儿还似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隐约透出淡淡的香，让人不由自主顺着香味沉溺其中。
安娜贝儿循着香气行走。
狭长的通道没有任何一扇门，只有千篇一律的石壁，逼仄刻薄，挤迫着地上的来客一步步走到深处。
安娜贝儿看到了一副棺材。
漆黑的颜色没有任何装饰，但吸引了安娜贝儿目光的，是棺材上放置的两朵圣西黛丝花，香气正是从那里传来。
纯白的花朵成为这里唯一的亮色，成为这狭窄之地唯一的慰藉。
安娜贝儿走过去，想要拾起那两朵花，然而在近距离闻到那熟悉的花香时，她犹豫了。
接着，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棺材之后，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斑驳的木门仿佛刻画了岁月的痕迹，萦绕其上的独特气质似乎在诱导着来人转动那枚门锁。
安娜贝儿才注意到，那门锁是金灿灿的。
她盯着那把锁，慢慢走过去，像是听从了指引，那木门的背后，仿佛天使的赞歌响起，是最安乐、最圣洁的安息之地。
直到她将手放在门锁之上，她终于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听上去有些空灵的声音。
“不要打开它，公主。”
“不要靠近深渊。”
圣西黛丝花的香气一下子萦绕在安娜贝儿的周围，包裹了她全部感官。清瘦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揽过去，遮挡了她看向斑驳木门的视线，冥冥中，有一双纯净的冰蓝色眼睛一闪而过。
嘴唇被温柔的冰凉覆盖住。
世界彻底的宁谧。
……
周围不知何时星移斗转，阴湿的霉味彻底消失，只剩下吸血鬼身上淡雅的花香。
安娜贝儿感觉到撒迦利亚轻轻地离开，但她唇上依旧保留着吸血鬼的温度。
那是一个冰凉的吻。
她看到撒迦利亚的眼神有些忧伤，他站在离她咫尺的地方，银白色的长发从额头上垂下，遮盖住他的眼睛。
“为什么要去哪里，公主？”
公主依旧想要得到答案：“那里是什么？”
吸血鬼沉默了，他背对着房间里的光线，让安娜贝儿完全看不清他的脸。清隽的五官被黑暗所吞噬，哪怕是象征着夜晚的月光也不曾照耀在他的身上。
无法将他照亮。
“那里是深渊，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他看着纯洁天真的公主，看着她精灵般美丽的脸庞被光芒照亮，海蓝的双眼像是蕴藏着星星。
而樱花般的嘴唇饱满莹润，他的吻曾落在上面。
吸血鬼抬手，轻轻触碰公主尖俏的下巴，让宝石般的眼睛看向他。
“为什么想要离开？”
低哑的声音落入耳中，安娜贝儿一愣，她本以为撒迦利亚会追问，甚至是指责她为什么没有听从他的话，偏偏要跑到那个地道里去。
可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在安娜贝儿怔愣的片刻，撒迦利亚又问了一遍，像是执着地、一定要得到答案。
“那你为什么要我留下呢，撒迦利亚？”安娜贝儿没有回答，公主的骄傲让她必定不能做那个率先服软的人。
撒迦利亚眼神沉湛，语气仿佛呢喃：“因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
他的语气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他仿佛把自己所有的弱点暴露在安娜贝儿的面前，想要乞求她的一点点怜悯。
但公主不为所动。刚才地道里的恐惧让她换上了一副铁石心肠。
“可我住在这么黑乎乎的地方，也会寂寞啊。”
轻柔的话语像是银质的长剑，直接刺入吸血鬼寒冷了许多年的胸口，撒迦利亚闭上双眼。
他捏住公主下巴的手微微用力，他突然想要用獠牙狠狠咬破公主白嫩的皮肤，刺进她柔弱的血管，让鲜红的血弥补他在黑暗中的苦痛与心中阴暗的欲望。
但当他睁开眼，看到公主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他为自己刚才心中所想感到羞耻。
他不能，绝对不能。
然而公主不知道吸血鬼心中刚才涌过了多么可怕的念头，她只知道自己的下巴有些痛，她双手握住撒迦利亚的手，小声提醒他：“你弄痛我了，撒迦……”
她的话还没说完，撒迦利亚突然放开手，安娜贝儿的手还握在他的手上。
撒迦利亚牵动嘴角，露出有些苦涩的微笑：“公主，您想去看圣西黛丝花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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